慕子莹快步走到慕辰身前，将食盒高高举过头顶，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叨扰大公子了，我亲自做了一些点心来报答您，您尝尝吧。”
慕辰接过食盒，讶然道：“竟然是你亲自做的。”
他低头看向慕子莹，只穿了一件宝蓝色袄裙，脸和手冻得红彤彤的，“怎么连斗篷都不穿，这个拿去暖手吧。”说着，将手边的暖手炉递给慕子莹。
“那大公子用什么？”慕子莹双手接过，心里有一丝开心。
“屋内烧了碳，我不打紧。”
房间里的椅子有些高，在慕子莹的肩膀处，但她轻轻一跃便坐上去了。
慕辰惊讶地微微睁大眼。
两人面对面坐着，慕辰打开盒盖，没想到食盒里的点心外观极佳，捻起一块桂花糕细细品尝。
慕子莹好奇，“好吃吗？”
慕辰抬头，眉目温润柔和，笑着回应，“很好吃，子莹的手艺很好。”
他这么看着她，忽然就让她想起来质地纯正的羊脂美玉。
此人是天底下最最纯净透亮的那一块玉，温润细腻，精光内蕴，一切邪物靠近都会自惭形愧。
确实和她不一样。
他忽而起身，走向身后的书架，慕子莹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拿着一个长条木盒，递给慕子莹，“这是作为点心的回礼。”
“谢谢！”慕子莹有些惊讶。
她接过木盒，木盒上有着精致的梨树花纹，里面放着一支精致的狼毫，是外行人看了都说好的程度。
慕子莹把木盒放回桌上，“这回礼太贵重了，大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收着吧，这种毛笔我还很多呢。”
慕子莹仍不接受。
慕辰见她真心不愿收，只好开口，“子莹的点心十分合我心意，这毛笔就当我换几次点心可好。”
她知道慕辰说这话是想让她安心接受，便也开口，“以后我学了糕点的新样式，都送您一份可好？”
“甚好。”他淡笑点头。
慕子莹脸不红气不喘，“这支笔非常符合我的气质。”
慕辰笑出了声，他的笑就像清泉的波纹。
慕子莹吃着慕辰命人送来的几盘零嘴和水果，慕辰温柔看着，“最近都干了什么呢？”
“前几日去拜访了各位哥哥姐姐。”慕子莹回答。
当然，首先需要主动的忽略掉他们的冷漠态度。
“原来我是最后一个被拜访的？”慕辰挑眉，故意问。
“那是因为我想要带点心给大公子您，其他哥哥姐姐都没有呢。”慕子莹咧着笑。
“怎的只叫我大公子，太生份了吧。”
慕子莹脸皮虽厚，也着实有点小尴尬，清清喉咙，喊道，“大哥哥！”
慕辰笑着回应。
她的眼角眉梢漾开了笑意，整个人像一只灵动快乐的兔子。
两人都穿着蓝色袄衣，倒真像是一对兄妹。
回去的时候，慕子莹心情极好，蹦蹦跳跳的。
司琴跟在后边，提醒，“小姐走路小心，地面湿滑。”
慕子莹回应，“好的。”
她眼尖看见路边老妪听见她的声音后身躯微顿，而后更加佝偻地靠着墙走。
她看不见老妪的脸，通过背影也一眼认出了她。
“喂，李婆婆，多日不见，就装不认识了吗。”
老妪身形僵住，缓慢转过头来，入眼的是慕子莹满是笑意的容颜，内心一阵恐慌。
李婆婆一脸讨好，拱了拱手，“原来是七小姐，恕老奴眼神不好，竟然没看见您。老奴给您赔罪。”
“李婆婆，哪能让您赔罪。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我。”
李婆婆心里一紧，立刻跪在地上大喊，“我以前是真该死啊，我已经诚心悔改，请七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慕子莹四周望了望，此处偏僻，没有其他人经过，随意开口，“我当然没有记您的仇，不然您怎么还会在这呢。您应该知道荷香姐姐们都已经被发卖了吧。”
李婆婆额头满是冷汗，点头，“额，额，是是。”
“我对您算是极好的了。”
李婆婆的头几乎黏在地上，“额是，是的。”
心里却纳罕，这才当了几天主子，这贱皮子怎的变得这么能说，倒像变了个人？
“李婆婆年纪大了，我也不难为您。以前您是怎么对我好的，我现在也怎么对您好。我这半年的月俸都在您这吧，请您还给我吧。”
李婆婆立刻将荷包双手递给慕子莹，心里满是肉疼。
这可是她全部的家当啊。
慕子莹好笑地看了一眼她，倒出荷包里的碎银子，挑眉，一共是十两。
比她想象的要多。
“您这是没少欺压别人啊。”
慕子莹蹲下身来，将空的荷包塞回李婆婆的胸前，凑近耳边问，“我这半年里只吃过馒头咸菜，这原本的菜都是您给拿走了，换成银子的话，唉，刚好是十两呢，您说巧不巧？“
”巧呵呵，巧。”
“这可是我们算清帐后的结果噢，您可别到处乱说。”
“不乱说，不乱说。”李婆婆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好了，也过了这么久，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李婆婆送了一口气。
“不过......”
李婆婆心又提了起来。
“您还记得有次您走之前，命人打了我三十个响亮耳光吗？这耳光对我太重要了，直接把我打清醒了，太谢谢您，我今天一定要回报您，不多不少，也三十个！您想自己打还是我的侍女打？”
李婆婆咬了咬牙，艰难开口，“老奴自己来。”
“开始吧，司画，帮李婆婆数着。”
“是。”
李婆婆仗着年纪大，平日都是欺负别人，从来没被人如此欺辱过。她脸上烧的火辣辣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左右开弓，抽了自己两个巴掌。
正想继续，慕子莹阻拦，“不不，这两个不算，一点都不响亮。”
李婆婆咬牙，只好加大力度。
三十个巴掌下来，她的脸通红肿胀，嘴角渗出鲜血。
“我们走。”
李婆婆跪在无人的墙角，恨恨的看着慕子莹离去的背影。
慕子莹似有所感，顿住，浅笑地回望李婆婆。
李婆婆吓得心脏猛跳，表情没来得及全收回，十分扭曲可笑。
慕子莹远去，直到看不见，她才敢恨恨地吐了口血水，“疯子！”
她狼狈极了，脸痛，膝盖也是痛，这更加深了她对慕子莹的恨意。
“等着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天气渐渐严寒，北风呼呼，下起了大雪。
除去将新做的点心带给大公子的几天，慕子莹很少出门，大多时候打发侍女们离开，每天屋内修炼，训练。
蹲马步，打武术，还有身法练习一个不落。
日子过得平静，府里却越来越热闹。
快要过年了，下人都在装饰着慕府的各处。
“小姐，今夜吃年夜饭，您选件衣服吧。”司琴，司画围着慕子莹。
她对这些一窍不通，司琴司画却格外喜欢打扮她。
“就昨日那件吧。”
“那件太素了，今天老爷和夫人也在场，得穿得亮眼一些。”
“也好，那穿什么呢。”
两人选了半天，终于敲定了一件，“这件吧，浅粉色，可爱又喜庆。”
慕子莹跃跃欲试。
前世她都二十了，每日都穿着朴素的黑色紧身服，从没穿过浅粉色的衣服呢。
今日大雪纷飞，石铺小路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慕子莹留下了无数个小小的脚印。
自从营养跟上后，慕子莹不再是一个黑瘦的土丫头，面容白皙精致，眼睛灵动，除了还很矮，几乎没有缺点，穿着淡粉色的精致厚袄裙，披着一件黑色镶边翻毛斗篷，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
她走进主厅，环伺一周，有少爷小姐，还有不少贵客，幕僚。
慕辰周围坐着站着许多人，她都不认识，他们或多或少都带着讨好的神情。
她看见了坐在角落的慕清云，低头看着书，好似与喧闹隔绝，便悄悄坐在慕清云的身旁的椅子，看着人来人往。
酉时，天色渐暗，一个神情威严的大叔，身后跟着一众美眷，走进主厅，坐在左手，一位面容端庄雍容的夫人坐在他的身旁，其余美眷按次序顺入座位。
这就是老爷慕修远和他的夫人们了。
慕子莹端坐着，百无聊赖地听着慕修远讲话，慕辰时常与慕修远对话，慕修远总是满意点头。
待天色彻底黑了，众人移步到膳厅吃年夜饭。
老爷慕修远，大夫人沈枝意，正房的大公子慕辰，二小姐慕清云，顾景辞等贵客坐一桌，其余少爷，小姐，夫人坐一桌，其余宾客坐一桌。
吃饭过程中，慕子莹敏锐地感受到背后有人盯着她，那目光带着探究，还有恨意。她不动声色，安静的吃着饭，待目光移去，她微微侧头看去。
竟是谈笑风生的大夫人？！
慕子莹心中震惊，回头，微微蹙眉，我什么时候惹了大夫人？
大夫人的目光又移到了她的身上，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慕子莹早就身亡不知几次了。
慕子莹无所谓地挑了下眉，仍放开了吃。
该说不说，今夜的餐食可以说是非常丰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