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圆月落入西边再无踪影，我知道夜山外已经是白天了，重霄九已经不在小榭了，何所有应该还得睡上一阵，眼下的局面（和小徒弟尴尬的一夜情）我一个人搞不定，决定去寒师兄的经云峰向他讨教几番。
这样看我跟重霄九真是一模一样，搞不定的问题就去麻烦旧情人——虽然寒师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尽管寒师兄最不待见我，但好歹他是我几个师姐师兄里最有情感经验的。他是带着妻子拜师的，妻子陨落后又纳过几房妾室，可惜那些个韩娇儿刘墨儿楚贤儿周慕儿都于修仙之道上没有天赋，陪了寒师兄一两百年也就老死了。现在寒师兄应该还有小妾，只不过他防我防的厉害，打探他的消息有点难。
经云峰前山后山都护卫重重，但可惜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外门弟子。四个纸人侍女结成的锋矢阵就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我在空无一人的练武场里把寒师兄抓了个正着。他正着一身白色中衣练剑，见到被侍女抬在竹轿中的，神情萎靡且满脸悔恨的我似乎并不惊讶：“小师妹，同样的错误你还能犯第二次，真不愧是你。”他看上去清爽且冷静，就像是块整洁的青石板。我则觉得自己就像是酿酒剩下的，恶臭的酒糟，只配去喂猪。
两炷香后，我们在寒师兄的会客厅里吃早饭，他的新妾室，看上去三十几岁，十分贤良地站在我身旁给我布菜。我混乱的脑子完全记不住她叫什么，我只觉得要是我是她，拥有短暂的生命和这么一个冷酷清新且条儿亮盘儿顺的丈夫该是多么幸福。
兴许是太久没吃过正常的早饭，桌上的一切都显得无比诱人。我唏哩呼噜地就着虾蟹酱喝下了第三碗胭脂米粥，笑嘻嘻地把碗递给身边柔顺的女人：“我吃饱了谢谢嫂嫂款待。”这就是在暗示她赶紧出去了。
师兄也撂下了筷子：“辛夷儿，你伺候的很好，可以退下了。”
辛夷儿果然识相地出去了，接着就是一堆侍卫进来收拾上茶——寒师兄不用侍女，他嫌她们吵。
尽管不用侍女，但我很佩服他把所有女人都调教成侍女的本事，我就做不到。
我曾经经常请求寒师兄收了我当他的第八房小妾，当然同样他也是我第八房面首。我们俩相互讨个吉利数，更能精进彼此的技艺——我也挺想体验一下他是怎么让个个女人都对他死心塌地的。
他结了霜一样的眼睛望着充满好奇心和欲望的眼睛：“小师妹，我把我的心给我的女人，她们自然拿自己的心给我。但你从来都没有心，所以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
曾经的我完全不懂他的意思，但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虽然我还是不知道我的心流落在什么地方，但我知道不是在寒师兄身上，也不在何所有身上。
“小师妹，你一点都没变，还是一点真心都没有。”寒师兄对待别人只是冷淡内敛，对付我简直就是一张淬了毒的弓嗖嗖地射冷箭，“好歹别盯着你自己的山祸害啊，我记得你之前还在七绝山各个峰四处留情，怎么被我拒绝了就专心吃窝边草了呢？”
“还不是师兄过于秀色可餐……”我习惯性的又开始调情，天啊，寒影说的太对了，我真是一点真心都没有。
“离我远点，”寒师兄看我靠过来换到了旁边远离我些的椅子上，“所以你是……跟那个孩子做了吗？”
我羞愧地点头。
“你强迫他的？”
我赶忙摇头。什么师兄，居然这样怀疑我的人品，我于夜眠再怎么龌龊，也只通过奸，从来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强迫你？”
我接着摇头。
“那你们就是两情相悦？”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酒后乱性……应该也算是两情相悦吧。
“你现在没和谁有严肃的关系吧？我帮你查查：重霄九，离婚了；熊大山，揍了你一顿把你扔回来了；郭小春，别提她了……我听白师兄说还有个老鸨叫什么杨甜儿？她按岁数算得七十多了吧？你们还见面吗？”
“……”我一言不发。为什么避我如蛇蝎的寒师兄对我的情感状况能这么了如指掌？他怎么回事？这可有点吓人。
“所以说你完全可以跟他恋爱嘛？这有什么？咱们门派又不禁止师徒恋，”寒影儿眉飞色舞：“你的风流史在凡间可是长盛不衰的文学素材，几百年间光是折子戏就被改编了好几十部。要是多加了段师徒恋肯定卖的更火。最近那个《夜山孽情债》演的相当好，就是一夫城的戏楼怕咱们发火才没排。其实戏里三分假七分真，比你的风流史更精彩。”怕我生气他又补了句：“我有全套话本戏文，珍藏版的，你想看的话我现在就派人送过去。”
我的火想发但没处发，只憋出了一句：“没想到寒师兄爱看戏，真真是个侠胆柔肠的情种。”
他听出了我话里的嘲讽意思，神色冷了下来：“所以我能有个女人在宅子里一直陪我，练武练累了有人给我端杯热茶，要赌博有人陪我掷骰子推麻九，要喝酒有人给我温酒、陪我共饮。你呢？你只有你的冷酒和月亮。”
他说的对，我只有我的冷酒和月亮。
我有点想哭，却挂上了层笑：“不就是玩牌跟饮酒吗？我也能陪师兄解闷啊？师兄爱看戏，不若跟了我回夜山，以后没准戏文上还能有你一席之地呢。”
“于夜眠，我得再说一遍，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