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2010年,1月7日

    在几大段既漫长又无趣的演讲后,第三学期正式开始。

    “你刚才的讲话都给我听困了,雨宮。”

    星野胡桃走出学校礼堂,第一句话就是吐槽刚才雨宮和树那官方至极的代表发言。

    雨宮和树十分委屈:“没办法啊!我的初稿被老师全都否了,最后用的是老师给我的模板,我已经尽可能地把它修改的短一些了!”

    他也没办法在这种场合违抗老师啊,怎么想都不是他的错吧。

    根岸秋穗倒是有不同意见:“我倒是觉得刚才那段发言还蛮帅的呢。”

    她步伐轻快地走在两人前面,笑着说:“你好厉害啊,雨宮同学。我记得从小学开始你就总是会被选作班长和学生代表呢。”

    “欸?”

    被暗恋对象称赞后的雨宮和树,生动地表演了什么叫十秒钟四种情绪变化:从不知所措、到羞涩、再到沾沾自喜,最后他佯装淡定地说:“过奖了。”

    星野胡桃很后悔没把手机偷偷带出来。雨宮和树这得意忘形的模样,真想拍下来留作纪念。

    根岸秋穗倒是没有察觉到他微妙的表情差分,她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了星野胡桃的发绳上:“你开始扎马尾了啊,胡桃。星星的发绳好可爱啊。”

    “嗯,之前你推荐的,我试了一下发现还挺方便的。”

    星野胡桃本来是想着直接剪短的,但是又因为冬天头发太短的话,冷风吹着脖子还蛮冷的,所以一直在犹豫。之前文化祭,她听了根岸的建议扎了高马尾,发现意外的便利,于是就用下去了。

    她的手摸了摸发绳上的星星装饰,嘴角扬起:“这个发绳是过年的时候,我妹妹送给我的。”

    “欸——有点想见见你的妹妹呢,会是怎么样的人呢。”

    星野胡桃若有所思地抿起嘴:“有机会的话,会见到的。我有考虑今年文化祭邀请她过来参观……”

    说完,她补充道:“如果她的监护人同意的话。”

    “三岛呢?”雨宮和树见两人逐渐开始沉浸于女生闲聊的氛围中,生硬地插入话题。

    三岛瞳是根岸秋穗的幼驯染兼好友,因为她是学生会组织部的成员,所以学校活动都必须参与,因而是班级固定的一位执行委员。

    “啊,瞳她去学生会那边开会了。好像是要商量三月毕业典礼的事宜。”

    听到根岸秋穗的话,星野胡桃有些惊讶:“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吗?”

    这才一月啊,三月才是毕业典礼吧。

    “其实是三年级的前辈们已经闲不住了啊。保送的名额都确定下来了,私立学校的笔试大多也结束了,现在也只剩下考公立高中的前辈还在努力备考了。”

    星野胡桃接着根岸的话说下去:“公立学校的备考压力也会低一点……”

    “而且去年好像因为安排太紧凑了,最后装饰太草率了,典礼当时还有装饰脱落呢。虽然没有影响到整体流程的进行,但是事后老师还是训斥了几个负责人。”雨宮和树说出自己知道的情况,“所以今年就尽早开始准备了。”

    “你真清楚啊,雨宮。”

    “因为我去年作为一年级代表在毕业典礼上发言了啊。你不记得了吗!星野同学。”

    “啊?我去年去毕业典礼的吗?”

    “全年级都去了啊!”

    星野胡桃歪头:“这样吗?没印象了。”

    雨宮和树真是服了。星野胡桃的记忆力偶尔会让他惊叹,指在比赛中记住很多关键细节;

    偶尔也会让他无语,指昨天班主任才说过的话,今天她就能忘记了。

    “哈哈,真有胡桃的风格。”根岸秋穗笑出声,好奇地问,“你们两的志愿学校都是白鸟泽吧?”

    “嗯。”

    星野胡桃和雨宮和树同时点头。

    “真好啊。这样至少高中还有一个认识的人在啊。”根岸秋穗露出羡慕的表情,“啊啊,我还没考虑好啊。瞳她倒是已经决定好去新山女子了……爸爸妈妈希望我能冲击一下白鸟泽,但是我又觉得私立的学费太贵了,再加上补课班的钱,有点担心考不上还要浪费补课费啊。”

    星野胡桃:“你想去白鸟泽吗?”

    “有点憧憬吧,紫色的西装还挺好看的。”爱好服装设计的根岸秋穗第一关注点自然是校服,“而且白鸟泽不还有你们两在嘛,感觉会安心一点。”

    被这句话直戳心房的雨宮和树,激动地喊道:“不用担心!我会给你补课的,根岸同学!”

    “一般人根本就跟不上你的思路,你教不了别人吧。”星野胡桃给了他一个质疑的眼神,随即对根岸秋穗说,“因为经常要给后辈补课,所以我对我的教学方法还挺有自信的。”

    “这家伙教不好的东西,我可以试着给你补习一下。”

    “雨宮同学……胡桃——!”根岸秋穗感动地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

    *

    “为什么叫我就是姓氏啊……”

    “嫉妒心太强的男人不讨喜哦,雨宮。”

    以上,是雨宮和树和星野胡桃回到教室后的对话。

    *

    星野胡桃的生活,基本是“教室—社团(体育馆)—家”如此三点一线。

    普通至极。

    但她小学时的旧友,似乎有着极其精彩的日常。

    某天,神崎绘里奈*突然打电话给她:“我的漫画在杂志上连载了!现在已经算职业漫画家了!我想休学一年专攻漫画,但是我爸他不同意怎么办啊!咪酱(Mi-)!”

    被五个感叹句吵的耳朵疼,星野胡桃冷漠地说:“下跪求他吧。”

    “还有,别用这个昵称叫我,绘里奈。”

    *

    1月底

    体育馆内,雨宮和树看着星野胡桃笔记上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感慨道:“这个训练安排得是不是太密集了。”

    “因为这不是日常的训练安排,是暑期集训的训练表。”星野胡桃指了指标注的日期。

    雨宮和树惊讶:“这也太早了吧!”

    之前星野胡桃还说一月准备三月毕业典礼太早了,现在已经准备起七月的训练表了。

    “如果这次县大赛输了,我们三年级不就不用去集训了吗,到时候也不是我负责集训安排了。”

    听到星野胡桃轻飘飘地说着糟糕的预想,雨宮和树眉头一皱。但他温和的性格以及对星野胡桃的了解让他选择听完整段话。

    “所以这是备战全国大赛用的训练表。”

    “我和监督那边也商量过了,因为到时候集训会主要针对比赛队员,强度需要设置地更高一点。”

    “除非一年级来一个超级天才选手,不然正选队员也就还是那几个人吧。每个人针对的训练方向我也有一定了解。七月份我可能要去东京住一段时间,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集训,所以就想着提前写好,要时候再随机应变修改。”

    “而且这个表上的一些内容也可以用于春假和小长假的训练中。”

    星野胡桃陷入沉思,不断用手上的笔敲打着本子。

    看着她无比认真的表情,作为队长的雨宮和树差点感动到落泪:“哦——”

    他握紧拳头,举起手臂,在体育馆内大喊:“今年绝对要进全国大赛!”

    一向平和的雨宮和树突然而来的激情发言吓了星野胡桃一大跳。

    紧接着,体育馆内传来所有队员的应和声:“哦——!”

    声音大到巡逻老师都特意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

    2月14日,情人节

    星野胡桃拿着根岸送给自己的星星样式的巧克力向雨宮和树挑了挑眉,说:“哦呀哦呀雨宮同学,你收到的巧克力怎么这么普通啊,我好像在老师办公桌上看见过同款啊。”

    “可恶!”在星野胡桃的挑衅下,平时温柔礼貌的雨宮和树都忍不住爆出粗口。

    今日份好消息:今年他也收到了根岸秋穗做的手工巧克力;坏消息:依然是义理巧克力。

    但还有一个好消息:根岸秋穗给所有男生都发了相同样式的义理巧克力,甚至是老师;但还有一个非常糟糕的坏消息:给星野胡桃和三岛瞳的是特制巧克力!!

    “不要这样啦,胡桃同学。”站在一旁围观两人对话的三岛瞳,出声阻止。雨宮和树刚想感谢三岛瞳,她接下来的话却又给他一重击。

    “雨宮同学他都要哭了。”

    雨宮和树自闭地垂下头,已然无力反驳。

    佐佐木前辈说的对:女生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

    他发誓:今年他绝对要告白啊!!

    *

    今年的情人节,星野胡桃意外地发现了许多娱乐。

    就比如逗雨宮和树;

    比如刚才去三年级送义理巧克力的时候,正好撞见及川后援团们明争暗斗,几个女生到最后甚至吵到无视了及川彻的劝阻;

    再比如现在:在去体育馆的路上,偶遇告白现场,告白对象还是她熟悉的人——国见英。

    告白的人好像还是她之前在餐厅看见的女孩。

    女生小跑着离开后,国见英不爽地转头看向她的位置:“你竟然偷听……没想到你有这种兴趣啊,胡桃学姐。”

    星野胡桃理直气壮地说:“谁让你们在去体育馆的必经之路上啊。”

    她眨眨眼:“真有人气啊,英君。”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呼喊自己姓名的声音:“星野。”

    她回头看去,发现是同级生前川敬之。

    “能耽误你几分钟吗?”前川禁止羞涩地低下头。一瞬间,在场的两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星野胡桃点点头,说:“好。”

    国见英又把刚才的那句话原封不动返还给她:“真有人气啊,胡桃学姐。”

    “这个,帮我拿去体育馆。”星野胡桃把挎包扔给国见英后,跟着前川敬之朝着体育馆的反方向走去。

    国见英提着包走进体育馆,金田一很快地凑上来,询问他:“国见!怎么样了?”

    国见英反问:“什么怎么样?”

    “就是刚才那个女生啊!”

    “当然是拒绝了。”

    “诶——那个女孩不是挺可爱的吗。”

    “‘可爱’和‘交往’也没有直接关联吧。”

    “好重。”国见英将挎包放在星野胡桃常坐着的板凳上,不禁感慨道。

    影山飞雄好奇地问:“这不是星野学姐的包吗?”

    金田一勇太郎也很好奇:“我刚才还看到胡桃学姐在走廊和你说话,你们怎么没有一起进来啊。”

    国见英解释道:“啊,她被前川学长叫走了。”

    “诶?!!”

    “诶?”

    金田一和影山同时发出一大一小的惊奇声。但两人的关注点明显不一样。

    “胡桃……学姐?”从金田一口中听到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后,影山飞雄瞪大双眼,“为什么……?”

    金田一腼腆地解释道:“前几天帮胡桃学姐搬东西的时候,她说可以直接叫她名字了。”

    而且他还从学长和国见那里听到了些关于星野胡桃家庭的糟心事。他大概理解国见英之前所说的“出于尊重所以喊名字”的话。所以在得到星野胡桃允许后,他也改变了称呼。

    回答完影山的问题后,金田一再次回归自己的重点:“前川学长他……难道说!”

    国见英沉默着点点头。

    只有影山飞雄还是满脸茫然:“星野学姐和前川学长要去做什么事吗?”

    国见英无奈地开口说:“今天是情人节啊。怎样想都是……”

    *

    在无数次深呼吸后,前川敬之终于说出了他深埋心中两年的恋语:“我喜欢你!胡、胡、星野同学!能和我交往吗?”

    “抱歉。”

    眨眼的瞬间,他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好快啊……”前川敬之弯下腰,视线始终没敢上移到女孩的脸上,他怕看见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后会胆怯退缩。

    “不过我也没想过能成功啦。”

    “还有其他要说的吗?”星野胡桃的语调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在得到对方长时间的无言回复后,她继续说,“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前川敬之猛然抬起头:“诶?就这样走了吗?”

    视线正好与她交错。

    “你还想说什么吗?”

    “啊,没有……我是被甩了吧。”

    “嗯。”

    “这样吗……啊,我对你拒绝没有什么意见。就是感觉一句轻飘飘的‘抱歉’,没有什么真实感……”

    星野胡桃歪头:“什么意思?”

    “嗯……我也说不清。就是感觉‘抱歉’不是可以用在各式各样的场景里嘛……有一种并没有得到你的回应的错觉。”说着说着,前川敬之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期望,“我是认真向你告白的,所以也想得到认真的回复吧……就算是拒绝也行。”

    “我知道了。”

    星野胡桃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出拒绝的话语。

    “我不喜欢你,前川同学,也无法和你交往。”

    良久,前川敬之终于平复好心情,挺直脊背:“……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回复,星野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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