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但星野胡桃的情绪却逐渐冷却下来。

    第二局平局时,及川彻用精巧的传球,骗过对手的拦网,岩泉一狠狠扣下,比分变成一比一的时候,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北川第一上演一场“屠龙”的桥段。

    然而身为北川第一球队经理的星野胡桃扬却起头来,没有看着球场兴致高涨的队员们。

    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想要放空胡思乱想的大脑时,她就会眺望天空。但很可惜,当她抬头时,映入眼帘的不是纯蓝的天空,而是暗色的天花板。

    于是她再次低下头,与如觅食的野兽般的双眸相撞。她站起身,将休息的位置让给首发队员,并依次递上毛巾、宝矿力和能量果冻。

    “谢了。”

    及川彻接过东西,坐到了她原来的位置上,再没多说什么。

    这是他保证集中注意力,以及尽可能节省体力的手段。

    为了维持比分,选手们的体力消耗巨大。虽然监督采用了换人的战略保持部分人的精力充沛,但是作为二传手的及川彻自始至终站在场上,并且保持着超高质量的传球,自然是体力消耗第一档的。

    监督站到他的身前,问:“你还能继续吗?及川。”

    “当然。”

    及川彻毫无迟疑。

    此时让他下场休息更不利于团队,这是众人得出的一致结论。

    随后,哨声响起,比赛重启,队员们再次踏上木制的球场。

    接下来的结果,既残酷又现实。

    尖锐的哨音刺入体育馆内众人的耳内,属于白鸟泽一方的欢呼声瞬间包裹了全场。

    排球比赛失败的原因无非是两类,一种是无法顺利地得分,另一种则是无法限制对方得分。

    进攻手段上的限制,加上没有足够优秀的拦网能将牛岛的球拦下。如今的北川第一,同时占据了两项劣势。

    星野胡桃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但看着垂着头咬紧牙关走下球场的及川彻和岩泉一,她还是不自觉地走上前,但却没想到下一步的动作,僵持在原地。

    两人默不作声地从她的两侧经过,与此同时,两只手掌拍击着她的后背。

    “……好疼。”

    星野胡桃别过手揉了揉刚被重击的后背,发出由衷的感慨。

    “肯定是小岩打的太重了吧。”

    “不要甩锅给我啊,及川。”

    两个罪魁祸首互相推脱,最后发展到“你一拳我一拳”吵吵闹闹地走到应援席前。

    “列队!谢谢大家!”

    深深的鞠躬后,选手们再次重返球场进行静态拉伸。

    “你哭的好难看啊,雨宮。”

    “一会儿可是要去拿奖了,摄像机会过来拍摄的。”

    雨宮和树抽泣着说:“可、可是……及川学长你也在哭啊。”

    “喂!佐佐木!你手上竟然捧着抽纸?!不会是提前准备好的吧。”

    几个三年级集体围堵住泪流满面不停抽纸的佐佐木。

    “可恶!你小子就这么不相信我们吗!”

    “不是的!”佐佐木抱头求饶,急忙解释道:“这是刚才星野递给我的,她看我哭的太惨就从包里拿出了这个……”

    经过佐佐木提醒,及川彻终于发现,一个拉伸锻炼过后,原本站在休息区的星野胡桃早已消失了踪影。

    此时的星野胡桃已经来到了体育馆后场,从父亲的熟人手中,接过了存有她事先拜托其拍摄的北川第一的比赛照片的储存卡。

    她用手指反复把玩着黑色的小卡,视线逐渐飘散到玻璃窗外的天空上。全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在一步步靠近她。

    “小胡桃。”

    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好长时间。”

    星野胡桃转过身去,看见已经穿上队服的及川彻,对她笑着,眼角还微微泛红。

    “我还以为你躲到哪个小角落去哭了呢。”

    真哭的那个人佯装轻松地说道。

    与之相对的,星野胡桃干净白皙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流过泪的痕迹。

    甚至连表情都没太大的波澜。

    及川彻耸耸肩:“看来没有啊。”

    “真薄情啊。”

    “这可是我的最后一场大赛。”

    星野胡桃眉头一皱:“是初中阶段的最后一场大赛吧,别把定语省略掉啊。”

    “哈哈,真像你会说的话。”

    及川彻双眼微眯,逐渐走到与女孩咫尺之间的位置。

    “我和小岩打算去青叶城西,你有兴趣跟着来吗?”

    他向她伸出手。

    “胡桃。”

    他少见地正经念出了女孩的名字,没有加任何后缀。

    星野胡桃静静地看向眼前朝向自己的手掌,双臂垂于侧身,身体站直,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我应该会去白鸟泽。”

    “哈——?!”

    及川彻想到会被拒绝,但是没有想到会得到她这样的答复

    他难以置信:“为什么啊?”

    不会就是想针对他吧。

    星野胡桃解释道:“因为那是我爸的母校。”

    不仅仅是父亲,她的爷爷也是白鸟泽的优秀毕业生。因此至今星野家都和那边的理事长有些交流。

    星野胡桃国中原计划就是要去白鸟泽初等部的,但由于她当时嫌弃准备中受太麻烦了,于是选了离家最近入学相对简单的北川第一。

    如今,父亲那边的意思就是让她好好学习考进白鸟泽。

    学费生活费都是家长提供的,她没有可以任性的资本。

    “……那里可是不需要球队经理的。”

    “我也没打算高中继续当排球部经理。”星野胡桃坦言道,“当时也只是因为答应了及川学长的‘请求’而已。”

    她当时只是出于一个“好玩”的心态,想看看及川彻的反应,于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再加上加入社团又是必须的,于是权衡利弊后,她选择进入排球部。

    如今已经两年了,她的想法还是没有太大变化:喜欢排球,但是喜欢不上排球比赛,以及体育社团内潜移默化的前后辈限制。

    所以星野胡桃没有打算在高中继续担任排球部经理一职。

    及川彻似乎从她的话中找到一丝突破口:“那如果我现在再次‘请求’你的话……”

    “你愿意跟我们来青城吗?”

    他微微弯腰,将脸进一步凑近女孩:“来我这边吧,胡桃。”

    心脏有一瞬停滞。

    随即快速鼓动起来。

    星野胡桃别过眼神:“应该……不行。”

    及川彻此时就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非要去白鸟泽啊!”

    星野胡桃叹了口气,说出了最根本的原因:“白鸟泽摄影部的指导老师原来是有名的人像摄影师。”

    那位摄影师是在前几年宣布退休后,被白鸟泽特别邀请进学校的。

    经过星野大辉的连线搭桥,她已经和这位老师见过一面了,而且颇为欣赏他的才华。

    于是去白鸟泽的决心也逐渐坚定下来。

    “如果想要大学读摄影的话,高中就要准备好作品集了。”

    “所以,我打算去白鸟泽读高中。”

    “啊——”听完她的解释后,及川彻摊手,“那就没办法了。”

    星野胡桃诧异地看向他。她没有想到及川彻没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那我和小岩以后需要拍照的时候,就直接找你咯,小胡桃。”

    “我也不一定……”

    及川彻打断了她的泄气发言:“你要相信自己啊!就算是拼到粉身碎骨,也要去实现梦想。”

    他自认帅气的发言,却只换到女孩嫌弃的斜瞥:“……明明影山来的时候那么混乱,真会说大话啊。”

    “呃!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及川彻一时语塞。深呼吸后,他握紧原本伸出的手,举起拳头,放下狠话。

    “来年,我们会去全国的。”

    星野胡桃浅笑着伸出手,与他拳拳相碰:“我拭目以待。”

    及川彻补充道:“你们也要加油啊。”

    “这话和我说有什么意义。赢不赢,你应该去和正选成员说。尤其是你那可爱的后辈。”

    星野胡桃在可爱一词上还特意加重了音调。

    及川彻青筋泛起,咬牙切齿道:“没有牛若的白鸟泽不应该轻轻松松地赢下吗?小飞雄要是赢不了,就说明他还是不如我。”

    说完,他冷哼一声。

    与此同时,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无意间听到这段话的影山飞雄很想冲上去和自己的前辈许诺一番,但却被一旁的金田一和国见扯住了袖子。

    “不要去打扰他们两啊。”金田一压低声音,语气急迫。

    但是影山飞雄并不明白他为什么急迫。

    打扰?打扰什么?

    “你是笨蛋吗?影山。”国见英一针见血。

    “哈——?”影山飞雄的困惑增加了。

    而三人明显的互动自然而然被人发现了。

    “你们几个人,太明显了。”星野胡桃叫住了正打算悄悄离开的金田一勇太郎,“金田一君和……影山君。”

    及川彻不满:“真是一群小电灯泡啊。”

    其中一位还格外的刺眼。

    还是国见英率先随机应变道:“及川学长,监督叫你快点过去领奖。”

    “好——”及川彻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再次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旁的女孩身上。

    “胡桃。和我去约会吧。”

    金田一和国见愣住:!

    “暑假集训过后的烟花大会,你应该没有约吧。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吧。”

    短暂的沉默后,星野胡桃回答道:“……好。”

    金田一和国见震惊:?!!!!!

    而同样震惊的还有及川彻:“啊?我没有想到你会答应。”

    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那不就是说他和小岩的赌注,是他的大胜利吗?

    不过……

    及川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可不要因为可怜我就随口答应了啊,小胡桃。”

    不会是因为看他输了才同意的吧。

    “我没可怜你,我是经过认真思考的。”星野胡桃摇头,“而且我也不觉得你可怜。”

    “可我就是很可怜啊!”

    “你好烦人啊,及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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