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九月,新学期开学。

    学生之间原本因为暑假结束的消极气氛,在听到了修学旅行的安排后,瞬间消散了。

    就连排球部的部员们都心痒难抓。

    但是在监督凌厉的眼神之下,他们并不敢表露出来。

    终于,训练一结束。在确定监督已经离开后,大家兴致勃勃地讨论了起来。

    从旅行要带的东西聊到自由活动的计划安排,甚至讨论起了在熄灯后如何应对巡逻老师的查房。

    及川彻用着“经验者”的口吻,给一年级后辈出谋划策。

    看着满眼崇拜的学弟们,岩泉一很想走上去告诉他们——“那些方法最后全部都没成功,及川还因此被老师训了。”

    但最后,他还是没去打扰他们热烈的讨论。

    岩泉一将目光转移。

    作为唯一没有参与讨论的一年级生,星野胡桃正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笔记本。岩泉一凑上去看了一眼,纸上记录的正是今天接球的成功率,上面还细心标注了每次失败的原因,如“上体后仰”“腕力量弱”“击球点过高/低”。

    岩泉一惊叹:“诶?这么详细吗?”

    “因为监督说要在接球上做特训,所以让我先记录好每个人的问题。”星野胡桃在本子上圈画了一些虽然成功但一传不到位的部员。

    “毕竟就算有进攻能得分,如果阻止不了牛若的扣球,还是很难取胜的吧。”

    “我们队的特点还是二传,优秀的一传能更好地发挥及川的实力。”

    和她兴致不高的语气相反的,是理性但又真诚的说话内容。

    岩泉一欣慰的心情溢于言表,他的手不禁放到了女孩的头上,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

    “你干嘛啊?岩泉学长。”/“你们在干什么啊?!小岩。”

    男女两声同时响起,女孩略微嫌弃的冷漠声线,衬托着及川彻的声音更加情绪化了。

    岩泉一自然地无视了气冲冲地走到两人面前的及川彻。

    他认真地对着女孩说:“你成长了啊。胡桃。”

    甚至比了一个大拇指。

    “什么啊??”星野胡桃不能理解岩泉一的情绪变化,她恼怒地拍开他的手大喊:“而且你的语气怎么回事啊?你是我的亲戚吗?!”

    “就是就是。”

    及川彻应声附和道:“小胡桃她不喜欢太亲密的动作,你不知道吗?小岩。”

    嘴上这么说着,他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的本心。

    及川彻不甘示弱地也揉起了星野胡桃的黑发,并成功地得到了一击拍打。

    “你也是啊——!及川!!”

    “为什么对小岩就只是生气,对我就直接打头了啊!这不公平啊!小胡桃!”

    *

    吵闹声之中,平常的一天天缓缓过去。很快便到了修学旅行的日子。

    北川第一的修学旅行是一二年都有的,而一年级生会在二年级生返校后出发。一般选择的地点都是福岛和东京。

    这次的二年级去了东京。临走前,在告知及川彻“东京迪士尼在千叶不在东京”的常识后,星野胡桃送走了两位排球笨蛋。获得了短暂的轻松时光。

    坐在一年四班的班级中,星野胡桃托腮眺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道:“如果明年也去东京的话,我可以请假吗?”

    修学旅行等于回老家了。

    然而雨宮和树无情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们学校的修学旅行是不允许缺席的哦。”

    “是吗?你懂得真多啊,班长。”

    明明是夸奖的话,但是雨宮和树却听出一丝嘲讽的味道。

    他很清楚,星野胡桃现在的心情不好。主要的原因,是在刚才的班会上,决定了另一个不允许缺席的学校活动——文化祭。

    预计在十月底举行的北川第一文化祭,也是要求学生全员参与。

    学生可以自行选择是参加社团的活动还是班级的活动。而排球部的指导老师和监督都不喜欢组织这种事,所以排球部向来是不参与文化祭的。

    这也就意味着,排球部全员都只能跟着班级活动。

    并且,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一年级生都要选择舞台表演,形式不限,但总之要上舞台。

    方才班会上,在副班长根岸秋穗的号召下,大家决定出演戏剧——白雪公主。

    星野胡桃第一次在班级中踊跃地举起手,然后顺利地接下了道具组(摄影)的工作。

    雨宮和树能看出,那是她最后的妥协了。

    于是在没有听从根岸同学的意见的情况下,单方面地同意了。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滥用职权吧。

    放学后,根岸秋穗满脸委屈地走到星野胡桃的面前。

    “其实我是想让星野同学当主演的啊——”

    星野胡桃拿包的手一顿:“诶?为什么?”

    雨宮和树也停下了收拾书包的动作。

    “因为星野同学的黑发很好看啊!而且皮肤也很白皙。更不用说气质上完全符合我对白雪公主的理解啊。虽然落寞但是依旧高昂,在绝境中也依旧积极阳光的面对生活。”

    根岸秋穗一股脑地说了一通。

    而身为听众的两人,脸上的表情从原本的疑问变成了难以置信。

    雨宮和树张大嘴巴,惊恐的视线在两个女生之间徘徊。

    论惊讶程度,被夸奖的当事人也完全不亚于他。

    星野胡桃诧异:她这说的是谁???

    “……我还是第一次听有人用‘积极阳光’形容我。”

    听到她的话,根岸秋穗转而更为坚定地说:“哦呀,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眼光。”

    雨宮和树的嘴巴张的更大了。

    他承认,星野胡桃的外貌的确有欺骗性。初见面时,绝大多数人都会先入为主,觉得她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

    但是根岸同学不一样啊!!

    好歹也是相处了一个学期的同学吧,就算不知道排球部那次“年级闻名”的头槌,也应该从星野胡桃班级里的日常表现窥得一二了吧。

    她真的不是更适合演继母皇后吗?光是站在舞台上就很有威慑力了。

    在雨宮和树胡思乱想的时候,原本在教室另一端的执行委员走过来,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抱歉,秋穗她的脑回路一般人很难跟得上吧。”她笑着抚摸了下挚友的头,接着对星野胡桃说:“我原本觉得星野同学有点难以接触呢。毕竟入学一个学期除了传达消息都没怎么说过话。”

    而想起刚才听完秋穗的话后,星野胡桃那诧异,但又考虑到秋穗心情的纠结表情,执行委员不禁笑出了声。

    或许自己挚友的判断是正确的。

    她回想起开学初,在听说“打架”一事后,所有人都对星野胡桃抱有警惕性的时候。

    根岸秋穗却对她说:“我觉得星野同学不像坏人诶。”

    执行委员:“没想到是个好人啊。”

    啊?

    星野胡桃并不理解她对好人的定义。

    她对自己的人生标准姑且是“不当坏人”,但是称不称得上好人,她就不清楚了。

    “真不应该相信传言,啊,应该说是谣言吧。”

    从执行委员口中,星野胡桃捕捉到关键词:“传言……?”

    “啊,其实是第一个学期末时,有一个关于星野同学不太友善的谣言……”

    执行委员简单地向星野胡桃叙述了一遍她所听到的“故事”。

    听到一半的时候,星野胡桃的嘴角上扬,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呵。”

    “他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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