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李小月打开盒饭，三素两荤。
“今天过后我要休假一段时间。”
“休假好啊……”李小月挑出菜里的葱花，放到饭盒盖上。
“预计休半年。”
“休半年好啊，你能把身体彻底养好……”
“我合同下个月到期，应该不会续约了。”
穆芸语气平静的说出这些话，李小月停下嘴里咀嚼的动作，一脸惊讶的转身看她。
“干嘛这么看我？脸上遮瑕掉了？”穆芸若无其事的一笑，拽过盒饭打开。
“为什么不续约？你找到下家了？”
“没有。”穆芸随手把长发一挽，淡淡道：“我不想干了。”
“什么？！”
“这事我提前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准备。”
“芸姐，你要是受委屈了就说，我帮你骂她，大不了我跟你一起走……”
“不委屈。”
李小月放下筷子，穆芸这两年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她都看在眼里，到最后一身伤病黯然离场，她替穆芸气不过。
“你别骗自己了！”李小月提高语调说：“昨天的视频你都看了吧？她把你的糗样子发到网上，居然上了热门，千万播放量，还有恶搞的视频，下面的评论看得我想吐！”
穆芸瞥了一眼房门，见房门关好对李小月说：“你说话声小点，要吐里面吐。”
李小月叹了一口气，心里憋的难受。
“我得感谢她，昨天那个视频，让我涨了十万粉丝。”穆芸抬眼看李小月，露齿一笑，干净自然。
“芸姐，我想跟你一起走，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穆芸诚心建议说：“我以后不一定拍戏，别跟着我混了，没前途，你赶紧物色下家吧。”
“不拍戏你干嘛在乎涨没涨粉丝？不拍戏你干嘛节食不吃肉？你别骗我！你是不是脚伤严重需要动手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的那种？就算好了有后遗症的那种？你是不是真演不了戏了？”李小月越说越激动，眼睛里有稀碎泪水打转。
穆芸听她的揣测哭笑不得，坦言道：“我脚伤不严重，不用动手术。这两年拍戏，身体逐渐吃不消，我想转型，做些轻松的事，譬如做视频博主，粉丝和人气正是我所需要的。”
李小月听了，擦掉噙在眼里的泪水。“反正只要你不解约，我还是你的助理。”
穆芸想了想，没有拒绝李小月的表态。
“我的确有一些事需要你去做。”穆芸给李小月发了一个文档，“我打算组建一个视频团队，你按照上面每个职位的需求筛选简历，有合适人选的时候，我来集中面试。
李小月：“？？？”
李小月打开文档，上面是视频团队的岗位要求和薪资待遇。
“芸姐你早就计划找团队拍视频了？”
“没错。”
“经纪人她知道吗？”李小月问。
“她不知道。这我是偷着策划的。是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本来想过一段时间进行，没想到提前了。”
“哦……”李小月低头浏览文档，招聘岗位有司机，厨师，摄影师，后期剪辑师，每个岗位需求穆芸写的很细致，可见下过功夫。
李小月问：“为什么不招聘现成的摄影团队？”
穆芸直言道：“没钱。”
李小月存好文档，“行，交给我吧，你放心好了。”
＊
两周后，SF娱乐公司。
临时会议室门外坐着几个等待面试的人。
走廊一侧传来皮鞋走路的声音，应聘摄影师的张华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款步走来，他身着英式修身西装，衬得肩宽腿长，一头短发清爽利落，侧脸清俊冷锐，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张华拿着简历不由得起身。
“跟我进来。”
男人推开会议室的门径直进去，张华紧随其后，二人坐在会议桌的两侧。
“你应聘什么职位？”
“摄影师。”
“有相关经验吗？”
张华递给他简历，“我以前拍过美食探店类视频……还拍过一阵子视频短剧……”
“风光拍过吗？”
“风光……”张华有点支吾，“跟美食博主户外露营，算是拍过吧……”
男人拿起张华简历，他的拍摄经验写了半页。
“谈谈你使用三脚架的经验吧。”男人随口一问，出乎张华意料，一般人都会问相机方面的专业问题，这个面试者居然对三脚架发出提问。
“三脚架……当然是越轻越好，比方说碳纤维材质的，就很不错，既轻便又结实……有的三脚架折叠很人性化……”
张华搜刮脑子里为数不多对三脚架的使用心得，对面的男人坐姿挺直，双手交扣在前，机械腕表泛着清冷微光。
“你没拍过野外？”
“啊，你怎么知道？”
“野外风大，要考虑相机是否被风吹翻，三脚架的选择不以轻便为首要，要综合考虑稳定性。”男人淡淡的说，放下张华编的天花乱坠的简历。
张华以前多是在室内拍视频，三脚架立住就不动了，户外拍摄也是在城市居多，地带平坦，他没进过野外拍过，从没考虑过被风吹翻这一点。
张华咽了下唾沫，想起自己简历上壮门面拼凑的一些拍摄经验，有些心虚。
“况总？你怎么在这里？！”李小月手里拎着咖啡，见临时会议室里宾至如归的况野，一脸惊讶。
“过来招聘。”
“哦……”
况野是SF公司的合作方，平时有一些工作交集但不多。
李小月拿出两杯咖啡放在桌上，一杯是给穆芸准备的黑咖，另一杯是她的生酪拿铁。
况野随手拿起那杯黑咖啡，毫不客气的喝了起来。
“况总那是芸姐的……”
“我知道。”
这间会议室是李小月临时借用的，她没想到况总有事也要用这间会议室，看样子要换个地方了。
况野对张华说：“你的情况我知道了，是否录用你回去等通知吧。”
张华擦擦额角的汗，起身出门。
况野叫住他说：“对了，你把门口那几个人的简历收上来给我，让他们都回去吧。”
“好……”
李小月一脸懵，这是什么情况？门口那些人应该是来面试视频团队的，况野显然已经面试完一个，莫非穆芸背后的老板是况野？所以不续约拍戏跟他拍视频去了？今天况野亲自招聘团队人选？
李小月试探的问：“况总，你最近有意跟芸姐合作？”
“对。”况野随手翻着简历说，“薪资标准有些低，这些人专业水平恐怕不够……”
看样子况总对李小月筛选出来的人不是很满意。
李小月说：“况总你觉得薪资提到什么价位比较合适？我回头在网上改一下……”
况野思索两秒，抬头看到刚从门外进来的穆芸。
她没化妆，戴着框架眼镜，清淡的脸上露着皮肤本来的状态，擦伤已结痂，只剩下额角和颧骨处的淤痕。
“况总，你怎么在这？”穆芸语气如常的问，心却怦怦的剧烈跳动着。
况野长眉一挑，嘴角勾出浅笑，“听说这里招聘摄影师，我过来招聘啊……”
况野平时是面试方，出于习惯把应聘说成招聘了。
李小月听着有点糊涂。
穆芸拽椅子坐下，她能听懂况野的口误：“况总玩笑了，您家大业大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浪费在我的视频团队里？就算您玩票性质想当一次摄影师，我能出的薪资也雇不起您啊。”
“我失业了。”况野耸耸肩，“最近刚辞去董事会的职务，现在属于失业状态，每个月靠领失业金吃饭。”
他摸了摸腹部，一脸可怜巴巴的说：“我早晨还没吃饭呢，正愁找份工作糊口，网上看到你这儿招聘摄影师，所以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过来……”
李小月一脸错愕，原来况野不是以老板身份招聘，他是过来应聘的，并且刚才堂而皇之的打发走所有竞争者！
穆芸嘴一抿，礼貌笑道：“抱歉，我现在不招摄影师了。”
况野点点头，若有所思，他拿起一沓简历，“那你招后期剪辑吗？”
“不招。”
“厨子呢？”
“也不招。”
“司机呢？”
穆芸顿了顿说：“抱歉况总，我这里恐怕没有适合你的岗位。”
况野会心一笑，“既然你都不招，我就不辞辛苦给他们打电话通知一下吧。”
说着，况野真的拨通面试者简历上的电话，“喂，请问你是张华先生吗？很遗憾通知你，你刚才的面试没有通过。”
穆芸起身，夺过桌子上的一沓简历。
“况总，请您不要在这里捣乱，欺负我一个小演员，您再这样冒昧，恕我……”
“怎么？”况野不以为然的抬头，与穆芸四目相接，穆芸错开目光，紧抿嘴唇。
况野哈哈哈的笑出声来，一旁的李小月不知所措。
“穆芸，我真失业了。”况野一本正经的说：“我以前帮过你，现在轮到你救济我了，你不会忘恩负义了吧？”
穆芸面带揶揄的说：“你该不会对我旧情未了吧？大早上的连饭都没吃就跑过来应聘低薪职位？撵都撵不走？”
李小月吃惊的看向穆芸，穆芸玩味的看着况野，期待他恼羞成怒放弃应聘。
“不，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况野挠挠脸，直言不讳，丝毫没有愠怒之意，他甚至不觉得尴尬。
穆芸的心脏跳的生疼，他之前也是这样，在分手后若无其事的回来，一步步的诱惑她再次掉入陷阱，玩弄过后又狠心丢掉。
“穆芸，你还欠我钱呢，你忘了吗？”况野站起身来，走到穆芸身旁，单手抄兜俯身征求她意见似的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打工，抵消你欠我的钱？”
还没等穆芸回应，况野自顾自的算着：“摄影师后期，司机，厨子，这四个职位我都包了，我物美价廉，你一个月给我开两万块钱就行。”
李小月内心：哪儿物美价廉了？
穆芸像是听了个笑话毫不避讳的笑出来说：“况总别拿我寻开心了，你若缺钱，随便卖套房子就有了。何苦在前女友这死皮赖脸？”
“差点忘了，你名下的那套房子还是我买的呢，早知道你这么忘恩负义，不写你名好了。”
“抱歉，房子我已经卖了。”
“什么？！”况野有些吃惊，“房子是会升值的啊！”
穆芸无所谓的说：“它对我毫无意义。”
“那你为什么不还钱？欠着我钱还不雇我，合着你当初是为了欠债不还故意被我甩了吧？”
穆芸：……
况野一脸委屈说：“这事咱俩得好好聊聊……”
“对不起，我暂时没钱还您，等我有钱了，一定马上还您。”穆芸不直视他的目光，有些理亏的说。
况野俯身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你撒谎。”
穆芸被他突如其来的接近吓了一跳，随即皱眉躲开，为了掩饰内心慌乱，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两口……
李小月：“芸姐，那杯咖啡刚才况总喝过……”
穆芸：“……”
李小月一脑袋黑线，她识相的说，“我还有些别的事，先走了，你们两个谈吧。”
况野看着李小月有些意外的说：“你怎么还在这？”
李小月：“……”
穆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