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她虽脸皮厚,却也不是真的不要脸,而且谢京衔这样正经探究的样子,让她更羞耻了。

    “我知道你是担心有问题,但是没问题的,好吗,相信我。”

    她飞快说完,坐回副驾,迫切想要转移话题,而后终于想起还有航线要约的事情。

    文此乐掏出手机,顶着某人依旧没有移开的视线,打开通讯录,上方搜索框搜索机场航司的号码。

    页面跳转出来,文此乐偷偷斜乜主驾驶,发现某人背靠车门边,脸孔平静,眼神波澜不惊,像极台风眼在默视她,稍不留神,她已被卷入漩涡。

    他还没做什么,文此乐已先有了感觉,她握紧了手机,抿抿唇,吞咽唾沫,仓忙别开脸。

    车内空间逼仄,将世界的声音隔绝在外,他的眼神沉静,坦然,视线却又是如此的炽热,明目张胆,明晃晃地将她视为猎物,可口的点心。

    他像是一个失去所有味觉的人,冷不丁发现一个很美味的小蛋糕,怕吓走对方,他很有耐心,隐藏着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渴望,需求,和暴烈,取而代之地是隐忍,伪装,和等待一个围剿的时机。

    “要我帮你吗?”文此乐忽然扭头看他,如果只是用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不用。”他低头拿放在车门储物格玉米汁,已经凉得不能再凉,不太好喝。

    “真的不用?”文此乐再问一遍,他帐篷的轮廓好明显,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不会忍,所以想不通谢京衔为什么要忍。

    他轻轻嗯了声,低声说了句不用,看向窗外,有一家奶茶店,“奶茶喝吗?”

    “喝。”

    谢京衔下车买奶茶,车门关上时,文此乐才想起还没告诉他,自己要喝什么。

    屏幕上的号码迟迟未拨出去,文此乐趴在车窗边上,透过深色滤膜往外看。

    谢京衔穿一身黑,高高瘦瘦,单薄挺括,里边的衣服长一小截,拉下来勉强挡住部位。他指着收银台上的菜单,指了两处,嘴上说着话,不知说了什么,很快掏出手机买单。

    经冷风一吹,身体里的燥动渐渐沉寂下去,谢京衔听着店里放的音乐,林忆莲的词不达意,他第一次听这首歌时还小,那时候真的是词不达意,长大后更多的是言不由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鲜少掏心窝子说心里话。

    工作台里两男两女在工作,一个负责收银,三个负责做奶茶和打包。做好之后,女店员检查两杯封顶有没有问题,而后才叫号。

    “这里。”谢京衔收起手机,到出餐台将单子递出去。

    店员接过核查一遍,忙活一天,机械地问出:“打包还是带走?”

    只见男生忽然抬眼看她,忽然笑了,温和道:“一杯打包,一杯带走行不行?”

    简短的一句话,女店员愣了一下,过后才反应过来,红一股脑地窜上脸,因为自己闹出的乌龙,还因为面前的男生太帅了,尤其他的明朗混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两杯奶茶安妥放进牛皮瓦楞纸杯托里,打包袋提起来,递给对方。

    她怯怯道:“抱歉。”

    “没事儿。”他无所谓道,“谢谢。”

    他拎着打包袋离开奶茶店,身后收银员回头看向同事,露出揶揄的表情,打趣道:“打包还是带走?打包还是带走?啊?让人帅昏头了?”

    女店员脸红欲滴,“你还笑我!帅昏头怎么了?就准人家帅,不准我昏头了?”

    男店员做好一杯外卖的奶茶,拿过来给她打包,指着外面,似笑非笑道:“帅是帅,但你看他上的是什么车?”

    这句话乍然一听没问题,可仔细盘一盘,就知道完全不符合语境,像是以开玩笑的语气,在讽刺她高攀不起。

    女店员这时才往外看,只见男生打开路边一辆跑车的车门,她鄙视地扭头看同事,“那又怎样,你嫉妒人家又帅,又有你买不起的跑车啊?”

    回到车里,谢京衔带进一身冷空气,车门嘭地关上,他侧身坐着,把奶茶拿出来,一杯厚乳桂花芋泥,一杯豆乳芝士乌龙,两杯都是零卡全糖,他让文此乐选一杯,文此乐选中厚乳桂花芋泥,杯身热乎乎地,握在手里很暖和。

    美中不足的是,她戳吸管时,奶茶溅出些许,在衣服上洇开,位置有点尴尬,几滴在腿上,几滴在胸部上。谢京衔抽出纸巾递给她,文此乐接过,她坐姿不太对,微半躺,怕杯子里的不留神再溢出来,她岌岌可危坐正。

    “你盯着我干嘛?”文此乐把奶茶还给他,让他拿着,自己揪着衣服擦拭。

    谢京衔还以为她会生气,弄脏衣服难免败坏心情。

    “现在去哪里?”他顺势回答。

    “回公寓吧。”她要收拾行李。文此乐见擦不干净,原本想拿湿纸巾,转念一想罢了,回去要换衣服,便不管了,抱回奶茶吸一口,又说,“等我收拾完东西,然后回你那边拿护照。”

    所以这趟说走就走的旅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谢京衔再没脾气,摸出手机来导航飞花。

    “好喝。”文此乐满足道,不久前积攒的坏心情,此刻一扫而空,阴霾转晴。

    往飞花公寓徐徐前进的路上,第一个红绿灯,文此乐终于拨通刚才调出来的号码。对面接通电话,文此乐按照习惯先报上名来,而后再说诉求。对面问她目的地,人数。

    “日本,俩人。”“能今天就今天,明天一早也可以。”“没有提前签证,贵司提前通个气,Shore Pass。”……

    两边对接很快,一来一回问题答案,不到一分钟,那边已经将客户的需求都记下了,最后问她,是想用自己的飞机,还是航司提供的公务机。

    文此乐原本想用自己的飞机,可仔细一想可容纳八十人的机舱,又不是在天上开party,坐她和谢京衔两个人,显得多空旷啊,而且标配两个乘务组,最麻烦是还要等航司调配,又是一笔时间,换作平日也就算了,偏偏她周二还要回来上课,最后寻思反正整个航程不到三个小时。

    “你们安排吧,”文此乐补充,“最好是今天就能走。”

    结束通话,接下来要做的等航司通知即可。文此乐端起那杯厚乳芋泥,一路喝到小区门口,航司给她回复通话,表示今天可以起飞,并和她确定时间。

    文此乐看了眼时间,现在五点钟,还得回去收拾行李,至于晚饭……就不吃了,等会儿在机场随便垫一垫肚子就行。况且,手里这杯七百毫升料满满的厚乳芋泥下肚,也离半饱不远了。

    “那就八点吧。”

    最晚也只能定在八点。八点起飞,加上时差,飞机落地东京怎么着也将近零点了。

    定好时间后,文此乐便与对方结束通话,右上角显示电量不足,她拿起中控台的数据线给手机充电,发现谢京衔嘴角并不平整,微扬。

    “笑什么?”

    又一个红灯,他缓缓刹住车,说起他第一次坐飞机。

    那天天气还行,只是碰巧遇上雷暴雨,登机后飞机迟迟不起飞。

    有个老叔等得不耐烦,一直催空乘起飞,半个小时找了空乘好几次,空乘也很难办,一直耐心跟他解释当下不能起飞的原因。

    终于,坐老叔旁边的嬢嬢忍不下去了,“天上是你家吗?你说想飞就能飞?”

    结果现在文此乐还真的是想飞就能飞,说几点飞就几点飞。

    文此乐扑哧一声,被他逗乐,嘴里也跟着嘀咕天上是我家,笑完了问他第一次坐飞机是什么时候。

    “十五岁吧。”谢京衔盯着红绿灯,笑意渐敛,不笑了。

    文此乐览入眼底,没再追问下去,刚好前方亮起绿灯,谢京衔便专心开车。

    几个月前,她从宜群回到飞花,有派人起过谢京衔的底,多多少少了解他的境遇。

    十五岁可以说是他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父母上班的地方爆炸,双双葬身火海。

    中考在即,爷爷选择向他隐瞒,事故发生两天后,他才从寄宿的学校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原因是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受刺激昏倒进了医院,爷爷两头跑,照顾不过来,不得已才把他叫回。

    没有尸身,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之后一个月,谢京衔都没去学校,奶奶醒来后确诊中风,姑姑姑父从国外回来,为了方便照顾二老,提出给二老移民去新西兰。

    姑姑在国内留到他中考结束,才坐下来跟他聊接下来的去向,问他愿不愿意一起移民新西兰。

    小宝是带不走的,他和小宝只能走一个,剩下一个得留下安抚亲家。

    姑姑说话用词小心翼翼,字斟句酌,怕勾起伤心事。

    其实谢京衔想说,日前姑父已经找过他谈话,姑父希望他不要答应姑姑,他们在新西兰只是做点小本生意,原本就有一大家子要抚养,现在多出两个老人要赡养,老弱病残占完了,实在不能再负担他们兄弟俩。

    按姑父的意思,姑姑最开始应该是想把他们兄弟俩都带走,到他跟前,变成只能带走一个,谢京衔猜测应该是姑父在找他之后,姑父和姑姑又长谈过一次,只要大的,不要小的,小的他们没时间照养,大的起码自己就能照顾自己。

    姑姑的意思是把谢旭留给姥姥,让失去女儿的姥姥有个生活盼头,以后老了有人送终。而且老人家在海市拿着退休工资,一个月几千块,即有时间还有钱,她还可以每个月多给老人家打一笔钱,不至于生活拮据。

    姑姑的提议算是周全的,考虑到每个人的情况,唯独苦了她自己,姑父的怒火只会发泄在她身上,身上的担子迟早会把她压垮。

    谢京衔原本想说服姑姑,想让姑姑把谢旭带走,不至于过上优渥的生活,至少比跟着他和姥姥在国内要好。

    但瞧着姑姑回国短短一个月,从红光满面变得苍白憔悴,白发冒出几根来,谢京衔说不出口,他让姑姑给他一点时间考虑。姑姑给了他三天时间。这三天他哪儿也没去,就带着弟弟跟在姑姑身后。

    三天后,他说他不想再跟亲人分开,婉拒了姑姑的好意。姑姑身后,姑父先松了一口气。其实姑姑也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她就为她下意识的松气而感到愧疚,瞬间泪流满面。谢京衔拥抱姑姑,让她不要哭,大家都不要再辛苦,等他长大了,他会带着弟弟去看她。姑姑哭得更凶了。

    七月末,谢京衔和林子显收拾好行李,两个半大小子拿着四个行李箱,两个背包,带着一个五个月大的小婴儿,乘上飞往海市的飞机,其中两箱和一个大包是婴儿用品,他和林子显的东西少的可怜。

    姑姑让他到海市后,抓紧时间办储蓄卡,然后给她卡号,以后她会定期把钱打到他卡上。

    谢京衔起初答应得好好的,说什么都是嗯嗯啊啊好,实际上并没给。

    到海市,姥姥作为监护人,把他和谢旭的户口迁到自己户口本里,顺带给谢京衔解决学籍问题,以后可以在当地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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