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旅游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被敲定。快到谢京衔过完马路,才想起来一件事,他咻地转过身,食指指着她。
说好的只陪今天呢?
文此乐却先他一秒开口:“护照有吗?”
没有的话明天周一去办,加钱加急办,一天内就能拿到。
他一顿。
“有。”
正好,前段时间他去办港澳通行证,阿列克谢建议他连护照一块儿办,找个时间也让他尽一下地主之谊。
谢京衔想着也行,而且就算不去俄罗斯,也要趁着阿姥现在腿脚利索,出国走走,远的去不了,像新马泰走旅游签还是可以的,也就把护照给办下来了。
“这么巧?”
一听他说前阵子办的护照,文此乐的注意力立即转移,登时警惕。
她有充分理由可以怀疑吧?这个人是想跑才因此去办的护照?为以后逃跑做准备?但也只能在内心里猜一猜,话全放在台面上没意思,还徒增不开心,找架吵,她现在可不想吵架。
偏偏谢京衔底层社会混了这么多年,又不是傻白甜,一眼洞察她的腹诽,没好气别开脸。
“你能怪我这样想吗?”文此乐也很委屈,“还不是因为你给我的安全感不够。”
他要是老老实实在她身边待着,她会这样想吗?必然是不会啊。
归根结底,还不是谢京衔的错。
她倒打一耙的造诣,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谢京衔再次怀疑人生,他到底是不是少了一段记忆?
否则他们什么关系?她凭什么让他给安全感?
文此乐怎么能这么厚脸皮?
谢京衔:“……滚。”
文此乐自知理亏,但凡说起这事儿,她都没处说理,只能顺着气哄着。
“不要滚。”她卖可怜,喊着好冷好冷,小谢你抱抱我吧,又低声哄着,“办护照想去哪里?我有私人飞机,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
“谁要你带?”谢京衔不理她,闷着头冲风,“我自己去。”
“那换你带我。”文此乐为达到目的,不拘小节,“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还真是什么事儿都难不倒她。
谢京衔闭口不答,沉默以待。
医院外面就是一条小吃街,人多商铺多,小贩也多。
路过一辆卖糯叽叽的推车,文此乐走不动路了,经期本就容易饿,更别说天冷,热量消耗得快。
“你吃吗?”她仰头问谢京衔。
基于平时和家里人、朋友的日常相处,谢京衔会错意,以为她的意思是他不吃的话,她就不买了。
“吃吧。”他补充,“吃一点。”
误打误撞,文此乐问的就是他后半句回答的问题。
她一点头,挽着他手臂,对老板说:“老板,来一点这个,两人吃的,不要多。”
老板见有生意上门,立即笑脸相迎。
“好嘞,要什么口味的?”
“有什么口味?”
“绿豆馅,红豆馅,紫苏花生馅。”
“绿豆红豆多点,紫苏花生少点儿吧。”
还没试过第三种,尝尝。
“没问题!”老板爽快回答。
台面上堆放好了几条糯叽叽,不同口味的,老板端起一头看馅儿,找出绿豆和红豆馅,并排放在一块儿。
“你们还真是般配,交往多久啦?”老板拿起片刀,边常规花言巧语,讨客人欢心。
“你猜我们交往多久啦?”文此乐一直看着他操作,乍然听到这么一句,饶有兴趣问。
“这让人怎么猜?”老板笑道,“你们还是学生?”
见他转移话题,文此乐失去了交谈的兴趣,转而问:“嗯。这是怎么卖的?”
其实谢京衔刚才就想说,你不先问人怎么卖的,不怕遇到刺客?
转念一想,也是,某人怎么会怕这些?
现在一听,他没忍住腹诽,是不是问得有点儿太晚了?
老板回答:“二十五一斤。”
挺贵。他家附近,那条长坡下边,就有一个老奶奶推车卖这些,每天现做现卖,卖完就收工,好吃,保证新鲜,还物美价廉。
文此乐:“哦。”
没了?谢京衔瞅她一眼。
文此乐察觉到,仰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谢京衔面无表情转回去。
这女人……
到底知不知道她被坑了?
“这么多,可以吧?”老板比对分量,不到五厘米,“多了吃不完喽。”
还行,还算是有良心的老板,虽然不多。
文此乐说:“可以。”
老板拿来巴掌大的塑料小盒,装好拿去称,“二十五元。”
文此乐摸出手机,准备扫码付账。
不料她刚摸出手机,旁边一只手已经扫上码。
一个男生,总是抢在你先前,把账结了,是什么意思?在线等,挺急的。
虽然这么想,文此乐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还能有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传统教育观念使然,认为男人出门在外就该承担起结账的责任,否则让女人买单多没面子,指不定会被人当作小白脸看待。
文此乐上大一时,延续了高中社团的兴趣,打辩论,唯爱四辨收尾。
后来退出是因为社团低效沟通的活动太多,隔三差五在群里发去哪哪哪儿约饭。
文此乐一共去了两次辩论社的聚餐,两次各有各的槽点。
第一次是大家约定好AA制。
文此乐对此并无异议,虽然她更习惯请客,但既然大家先提前要求AA,她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跳出来,主张她买单。
一直以来,文此乐理解的AA制是大家酒足饭饱后,某个人先出来垫钱买单,翌日再给出一个总数平摊给各位,要求昨日参与的人给某某多少多少钱。
这一次聚餐倒是小小颠覆了一点她对AA制的认知。
聚餐还没开始,副社长便率先提出要求,每个人先上交一百元,用以待会餐费使用,并讲明如果饭后剩下的钱,会分摊回每个人手里。
这间餐厅人均七八十元,在座各位在来之前有所了解,他们社团来了十几个人,平均下来有可能上千,所以先交钱这个要求听上去很合理,毕竟大家都是学生,让副社长先拿上千出来买单,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那天大家都乖乖交了钱,翌日文此乐也收到了学长的返款,推测那天人均超九十五以上。
结果那天之后不久,文此乐便从朋友那里得知,这间餐厅消费上千享用9.5折扣,然而社团成员们收到的钱,是建立在账面原价扣除后剩下的钱的基础上平分。
也就意味着,这位副社长偷偷昧下了一部分钱。
忘提,餐厅老板是她高中同学的兄长,同学从兄长那里听乐子得知此事,扭头就告知了文此乐。
不仅如此,兄长在得知她是弟弟的朋友之后,还向她爆料,这位副社长经常在他餐厅里张罗这样的聚餐,学校社团、联谊,校外读书会等等,并拍下自己支付的账单,发到朋友圈里,设置仅他在钓的富婆组可看。
此举为的是把自己包装成有钱人,顺利钓到‘同样’挥金如土慷慨大方的富婆,已经有富婆朋友被他骗过,所以朋友的哥哥让她小心。
文此乐不介意这点小钱,可要是上升到欺骗,那性质就不同了。
第二次聚餐,也是最后一次,在大一上学期末。
此前期间已经被她推过好几次社团聚餐,理由不一。
副社长对她相当不满,认为她宁愿全世界到处跑,也不愿意参加他们的社团聚餐,没有一点集体荣誉感。
文此乐认为他很好笑。想着反正下学期也不再见面,便答应了,准备见招拆招。
几个月不见,副社长还是那副样子,没有变,依然选择很贵的餐厅,依然是在坐下后、点单前,先交钱。
文此乐慢条斯理发言,表示这样要一个个收款,饭后结账算完钱,还要一个一个打款回去,太麻烦副社长,不如她先把钱垫了,大家今天就玩得尽兴,至于钱的事情,明日再说。
经文此乐一说,众人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副社长每次聚餐的工作量这么‘大’,纷纷赞同文此乐的提议。
文此乐这一出相当于是挡了某人的财路,被挡的人自然不乐意了。
文此乐至今已经不记得这位副社长的姓名,却对他那天的炸裂发言记忆犹深。
他该是慌不择路了,脱口而出:“哪有男人让女人买单的道理?那多丢脸啊?”
此话一出,席间哗声一片。
女生暗忖他是掉钱眼里,想钱想疯了,他以为他做了买单这个动作,就真的是他买单了?
男生亦是没想到,都上顶尖学府了,学校每天大几万人在‘擦肩而过’,一路火花带闪电,各种三观碰撞,虽说大男子主义的男同学多的是,随处可见,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
她把这个故事分享给谢京衔听,问你也是吗,大男子主义?
岂料他说:“我是不想让你‘有来有往’,说些什么这顿我请,下次让你请回来的话术。从源头上杜绝,我什么都不欠你。”
文此乐听完却乐了。
“你还挺懂女孩儿那一套追人心思的。”
可惜这些对她无用,她想要什么,从来没有要不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