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文此乐倒是心情很不错,笑意明朗。刚想说什么,转角的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巨响,从走廊的那头传到这一头,隐隐回荡。像是什么东西与墙壁或地板发生触碰,不像是无意坠落,而是有意撞击的巨响。

    走廊的这边,俩人对视一眼。

    他从拐角探出半个脑袋,看向走廊那边的尽头。

    “打起来了。”他说。

    几个人缠斗在一块儿,分不清是谁打谁,定睛一看,里面有沈苓和沈濡的身影。

    走廊里,高跟鞋的声音重重砸在瓷白的地砖上,如同警钟,一下一下敲响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干嘛呢。”文此乐脸色不豫,逐步走近。

    不消她再多说,围在一起的几人自动散开,退回到原来双方对立的局面,一群堵在病房门口,一群站在靠墙冰冷排椅边上。

    另一头回廊,一个护士亦闻声急忙赶来,“医院禁止喧嚣吵闹,麻烦你们保持安静。”

    “不好意思啊,护士姑娘,我们就是一时之间激动了,抱歉抱歉。”孙家小姑子先出来打圆场,向护士姑娘赔笑。

    护士没少见这种在医院大吵大闹的家属,隔三差五就会遇到这种场面,见他们主动积极配合,紧皱的眉头也旋即舒展开,声音温和道:“你们知道就好,不要吵到其他病人了。”

    待护士离开,孙家小姑子赔笑的对象换成到文此乐身上,她一脸谄媚奉承,“此乐,让你见笑话了。”

    她厚涂口红,落到文此乐眼中,犹如血盆大口,在朝自己挑衅。

    确实好笑,文此乐愣是让她说笑了,“那你们孙家还挺会制造笑话的,这一天下来就没停过,厉害。”

    孙家小姑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转瞬即逝,她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朝文此乐靠近,“哎哟,此乐,你这话说的,哪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她说着,伸出双手来,想要牵文此乐的手,交好关系。

    如果孙家小姑子只是说说话,她不介意陪两句,上前来作势要碰她手,这一下真是猛地击中文此乐的雷点,她这人最讨厌陌生人套近乎,二话不说拉她手话家常。

    她浅皱了下眉,刚后退一步躲开,旁边一片薄薄身躯横插进来,挡掉文此乐大半边身子,又不至于遮挡去她的视野。

    穿插进来后,他手臂支着墙壁,视线没在看人,盯着右下方的白墙,似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太累了,靠一靠墙。不好意思,你们继续说。”

    他突然横插进来,挡掉孙家小姑子的去路,被迫切急刹车,孙家小姑子脸上闪过一抹恼怒。她设计好的攀关系路线被人挡去,这和挡掉她的财路有什么区别?登时火冒三丈,“嘿!你谁啊!我和此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啊?”盛气凌人中,裹挟着一些底气不足,一些对未知的畏惧。

    这个男生来历不明,能不能得罪的起,还是个问号。

    她不傻,在没搞清楚一些事情之前,不该说的话,绝不多说。

    “这也是你家难念的经?搞笑剧场没完了是吧。”她胳膊搭在谢京衔宽阔的肩上,声音淡淡,语气却拐着弯儿来,仿佛在说纳了闷了。

    文此乐踩着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一米七七、七八的身高,搭他肩膀倒不算违和,甚至给自己助长气焰。

    但凡是人都能听得出来,文此乐此刻已经不耐烦,耐心告罄。

    孙家小姑子笑容一僵,没想到她连孙家老太的面子都不给,当着病房门口冷冷甩她一耳光,巴掌没到,她脸先火辣辣地。

    偏偏她还保持着一丝理智,明白识趣的话,她不该再顶嘴了,否则局面只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去。

    不过她这一出也不是没有收获,众人心中有数,看来她身旁的这位男生,和以往文此乐的那些追求者有所不同了,只是身份尚未确定……

    这时,病房里意识到不对劲,适当打了个岔,传来孙老太的声音,在叫沈苓的名字。

    沈苓不敢怠慢,连忙跑进去。

    谢京衔仍挂冷脸,寻思这群富人真会拿乔作态,可着软柿子捏。

    孙老太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不高不低的嗓门中气十足,一点都听不出来是半夜被气晕的人。

    孙芳林说:“小苓啊,你嫁到我们孙家来好几年了,我们一直喜欢你,今年你还给我们孙家生了个大胖宝宝,白白胖胖,健健康康,我们孙家都很欢喜。”

    沈苓听的一愣一愣,心脏却咚地往下坠,有种不祥的预感。

    “曜坤做出这种混账事,是我们做父母的过错失责,我们没把他教好,是我们的错。”

    “我和老头啊,六十好几,半只脚埋进土里,身体一直不好,再过几年啊,指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魂归西去了,没几年好活的了。”

    外头,孙家小姑子插嘴一句:“嫂子,你说什么呢,你跟我哥长命百岁!”

    孙芳林没理她,一双沧桑的眼睛依旧紧盯沈苓,眼珠却如鹰眼一般锐利。

    “我们做父母的,最希望看到的,还是儿女后代健康幸福,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句话不无道理,今天千错万错,还是我跟老头的错,小苓啊,你看看,能不能看在我俩老家伙没几年命好活的份上,给曜坤一次机会呢?”

    “不!”沈苓睁大眼睛,脸色苍白,嘴唇在方才聆听的过程中,让唇齿咬得发白,颤抖,“妈,我敬你,所以叫你一声妈,但是你没错,你和爸都没错,错的是孙曜坤,婚礼上我们双方都说了誓词,双方不得背叛对方,现在他就背叛了,是他说话不算话……”

    孙芳林眼中仿佛一潭死水在翻涌,脸上掠过几分不耐烦,这个儿媳妇一如既往没长进,她已经把话说的明明白白了,沈苓却愣是一点没听懂。

    孙芳林语气温和道:“我明白,小苓,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有多悲痛,被背叛的感觉,同为女人,我懂,所以我这个做母亲的,在这里求你给曜坤一次机会,让他重新改过,他已经知道错了。你们之间还有大好将来,何必被这么一点小事牵绊住?你们还有小宝,小宝还这么小,你忍心让他这么小就没了妈妈?”

    没了妈妈?

    沈苓狠狠一怔,“你什么意思?”

    孙芳林仍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面貌,平静笑道:“你不会以为,你跟曜坤离婚,可以带走小宝吧?小宝是我们孙家的骨肉,他只能是我孙家的人,我孙家可不会让你带走。”

    “不,你们不能这样,他还这么小,还在喝奶……”

    孙芳林缓缓摇头,表示她揪错重点,“小苓啊,奶不重要,和你同一时期分娩的宝妈,多的去了,找一个奶妈喂奶轻轻松松,你说是不是啊,小苓,嗯?但你不要误会,我在这里苦口婆心跟你语重心长,是想告诉你,别的都不重要,为了小宝的身心健康考虑,我孙家一致认为有母亲的陪伴,孩子方才健康茁壮成长,孩子的成长中,母亲是最不可或缺的一环。”

    “……”沈苓死死咬着下唇,不松口。

    孙芳林继续道:“方才我跟你哥也谈过了,我们都觉得在这紧要关头,你和曜坤离婚不妥。”

    “什么?”沈苓一脸震惊,望向自家兄长。

    沈安晏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孙芳林说:“这就是我们的态度,我们认为不离婚更好。可如果你执意要离婚,我们也拦不了你,提出离婚是你的权利,我们肯定尊重你的意愿,但条件还是那一点,小宝你不能带走,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小宝刚才已经乘坐飞机去了美国,他以后就在美国生活,读书,我们会给他优渥的环境。曜坤被拘留十五天,十五天后他出来,也会前往美国,陪伴小宝读书成人。你要是愿意呢,你也可以一起去,倘若不愿意呢,我们会安排律师跟你详谈离婚的注意事项。”

    “你们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孩子哺乳期不能离开妈妈!你怎么能把他带走!”沈苓抓狂上前,被孙家的人拦下来。

    “小苓。”沈安晏上前两步,摁住妹妹的肩膀。

    沈苓几乎陷入癫狂,揪着孙老太的被子不放手,扭头剜他,“你放开我!沈安晏,你放开我!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啊?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能答应这死老太婆的条件?你还有良心吗?”

    场面登时陷入混乱,沈濡箭步冲进去时,只看到姐姐昏倒在兄长怀中。

    ***

    文此乐原本还想着,今天要和谢京衔干一些情侣才会做的事情,稍微培养培养默契,譬如约会,吃饭,现在看来是泡汤了。

    眼下是没心情。

    离开医院,已经下午四点钟,天色灰蒙蒙地,不见太阳,让文此乐忆起年初三月,她从苏梅岛回来那天。

    春寒料峭,她初次听闻他的名字。如今春去冬来,这个人就站在她身边。

    耳畔红绿灯机械嗒嗒嗒嗒响。

    旁边有个卖烤红薯的摊子,没生意,老板正在玩手机游戏打发时间。

    “出国玩吗?”她心血来潮,冷不丁问。

    谢京衔一怔。

    “现在?”

    “嗯,就现在。”

    谢京衔侧头看她,一言难尽,脸上在说:你在开玩笑吗?

    文此乐却和煦一笑,乱他手臂。

    “去嘛,去嘛,散散心。”

    “我没什么心需要散的。”他说。

    “我有我有,我可多了。”

    “文此乐。”他叫她全名。

    “刚才把我吓坏了,你摸摸我脸,冰不冰?”文此乐牵起他空着的手摸自己脸,他另一只手还拿着饮料杯。

    手背触碰滑嫩的肌肤,挺热的,她净睁眼说瞎话。

    谢京衔无话可说。

    “不信?”文此乐又说,“你摸摸我心跳,跳得快不快?”

    她牵着他手,缓缓往下走。

    “……你够了。”谢京衔弹地收回手,去就去,“去哪儿?”

    文此乐得逞地笑了一下,心情似乎才变得有些不错,“你想去哪里?”

    他比较想回家。

    结果下一秒,文此乐像读心术般猜中他所想,“要不你还是摸一摸,感受一下我的心跳快不快好了,摸过我,就不能反悔说不去了哦。”

    这句话嗓门不高不低,一旁卖烤红薯的老板抬头张望他们一眼。

    “……你在说什么啊。”红一股脑地窜上谢京衔的耳朵尖。

    绿灯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人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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