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此乐洗完头下来，便见到谢京衔窝在按摩椅里，没睡觉，在刷视频。
他戴着耳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的入神，连她下来都没发现。
文此乐凑近看了一眼，居然是动画片，是那种带有诙谐色彩，讽刺意味的成人动画片。
前阵子挺火的，朋友圈里经常有人发这个动画片的截图，图的内容重点在台词上，对于社会的反讽。文此乐不记得片名，只记得是跟《辛普森一家》类似的动画情景喜剧。
与此同时，谢京衔抬头看她。
她头发用毛巾包着，乌黑茂密的头发被卷成一团，顶得很高，身上传来阵阵香味，是她放在二零一的香氛沐浴露味道。
郸茵茵跟在文此乐身后下来，见她又去找那个男生，笑而不语，离开了养发馆。
“怎么不睡觉？”文此乐伸出手，去点他眼睛正下方的小痣。
“人多，睡不着。”谢京衔渐渐习惯，没躲。
这颗痣很小，棕红色，偏黑，偶尔文此乐会想，是不是这颗痣像一滴泪，挂在他左眼正下方，才使得他看上去拥有神性，庄严肃穆，神明的氛围感强烈，连盯人都像是神在怜悯人。
“那我们待会回去睡觉好了。”文此乐的手指没做美甲，却也能看出保养得很好，指甲晶莹剔透，光下有泽，反映她的身体气色全方位都很好。
“不是去医院吗？”谢京衔在不同时间段，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
“不急。”文此乐摇头，“现在人多着呢。”
人多岂不是更好看热闹。谢京衔心想，反正她去也只是看热闹。
“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叫揦屎上身，自找麻烦。”文此乐笑笑，“看热闹，结果最后自己才是那个热闹。”
文此乐原本就打算睡个回笼觉，享用完早午餐再去的。现在这一出只是在睡回笼觉之前，加入一个小插曲，把头发洗一洗罢了。
“老板？”吹头发的工作人员下楼来，见她正跟一个男生聊得火热，就差吻上了，犹豫再三，大胆扒拉着栏杆问她，“现在吹头发吗？”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吹。”文此乐一点头，拉起谢京衔的手，“不睡的话你来陪陪我。”
她把毯子拿开，将他拉起来，才发现自己的罩衫和水杯都在他怀里，被他抱着。
明明旁边就有桌子可以放东西。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
“不是你让我拿着？”谢京衔奇怪看她一眼。
文此乐看他的眼神更奇怪，“我让你拿着，你就真物理意义上的拿着啊？”
“……”他不说话。
谢京衔无辜，那不然怎么拿着？他没有把要喝的水放到眼皮子外面的习惯，文此乐让他拿着，他就按照思维惯性拿着了。
文此乐细细地瞧他微乎其微的微表情，差不多明了，她把罩衫拿回来，上面还有温度，暖乎乎的。
文此乐能明显察觉出来，自己对他的喜欢愈发见长，这种喜欢的程度是显而易见地，起初只是一个空罐瓶子，积压着空气，无色无味，没有尘埃，直到有天，瓶壁上出现了水的纹路，就像下雨天的窗玻璃，雨水流出的脉络，开始积攒出来路不明的水，充满生命力，一点一点将她充盈。
这个空瓶子是爱河的象征，莫名其妙出现的水是爱意，人被淹，就会死。
不过这意味不了什么，河会干涸，会蒸发，甚至会被填平，会被风化而移动，瓶子里迟早有天会荡然一空，连带她对谢京衔的喜欢。
但此刻她喜欢的紧。尤其当他对身边事物爱搭不理，只是静静地，像看空气而已，抑或不带任何情绪地审视某件东西。也喜欢看他面部生动的样子，尤其是他的错愕，太好玩了。
谢京衔被她拉到吹头发的区域，在她身旁的空椅子坐下来。
吹头发前，工作人员拿来一瓶黑色瓶身，据说是清爽头皮的精华，淡淡植物的温和清香，涂抹在她的发缝间，就连空气都是香的。谢京衔终于知道那阵柑橘味从何而来了。
谢京衔依然抱着她的水杯，低头看手机，他的手很大，手心手掌也宽，在文此乐学过十几年素描的这双眼中，他整只手的比例十分匀称，美丽，指骨节相当性感，文此乐还记得初次，他的手进去导出液.体，没入的手指，旋转，扣弄，低头看去，他的拇指就抵在那两片一点中间，文此乐忍不住，抱着他手臂有点想哭，声音哽哽咽咽，口腔不自觉分泌的津液吞吞咽咽，又欲哭无泪，整个身体漫开浅浅的红，认为他是故意的，去扒开他的手换角度，没曾想人家压根没想到这一层，只是简单做清理，她这一推反而显得有点刻意矫饰和多此一举，他轻轻一顿，停在那里，不过片刻，就被他发现了新大陆，原来外面这两片一点才是最有感觉的？
“老板，你热吗？”插好吹风机回来的工作人员，看老板脸红，感到匪夷所思。
“还行。”文此乐双手抱臂，面无表情道。
吹完头发，还要上精油。
工作人员问：“老板，今天用什么味道的精油？”
“和精华一样吧。”文此乐低头发微信，随口应工作人员一声，似乎对这个环节习以为常。
一侧，谢京衔惊地抬起头，怎么还有？
他此前真不知道女生们要在头上花这么多功夫，从他们进门，到文此乐坐在这里吹完头发，还要上所谓的精华，已经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但仔细想想，他也没接触过几个女孩儿的日常生活，也就陈韵灵和林子显交往几年，所以平时他们会多来往。
陈韵灵会这样吗？其他女孩儿会这样吗？还是只有文此乐这么有闲情？这些电视上不播，平时刷视频亦不曾看到过。
他这下是真服了文此乐。
然而当她走出养发馆，冷风扑面而来，把她扑到他怀里来，那阵阵清香扑鼻，谢京衔又觉得好像一切都没那么麻烦。
文此乐执意要睡回笼觉。
进门，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到这里来，文此乐像是这才意识到她是这间公寓的主人，应该给他介绍大致布局。
但眼下还是算了，她简洁地给他介绍了卫生间一览无余的布局。
“这里有洗漱用品。”她敲敲盥洗台下方的抽屉，在宜群给他准备的洗簌用品，在飞花也有一套。
文此乐洗漱完出来，发现卧室里没有他的身影，还以为他又悄悄溜了，移步客厅，才发现他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文此乐也没说什么，回到卧室抱出枕头被子来，铺在他身上。
谢京衔原本想装睡，直到她也钻进被子里来，没忍住，“……好挤，你别在这里睡。”
怎么可能？她家客厅一米多宽，睡两个人绰绰有余。文此乐不管，捞起他的手臂，钻进他怀里。
“小谢，你平时怎么哄你弟弟睡觉的？”她仰着头去看他，这个角度看到近在咫尺的下巴和耳廓。
怎么哄弟弟睡觉？讲童话故事，讲寓言，神话，绘本填空，唱歌……
“恐吓他不乖乖睡觉的话，夜里巫婆会趁我不备，来吃了他。”
“……真的？”
假的。谁会这样哄弟弟睡觉？真这么干，他那变神变鬼的爸妈在天有灵不会放过他。
“那你会跟他说什么样的鬼故事？”文此乐不安分地手心贴在他胸膛上。
谢京衔见她没完没了了，把她的手摁住，在脑海里挑挑拣拣一个小学时，某天体育课，结果遭逢下雨天，没法外出活动，体育老师在班里给他们讲的鬼故事。
那天，体育老师还特地让体育委员将四周窗帘都拉上，关上教室后门，留前门开着，他们坐在教室里，还能看到室外电闪雷鸣，雷公大作。
他说：“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有一个小木屋，住着一个老奶奶，这天，她的三胞胎孙女来探望她。”
没给他娓娓道来的机会，文此乐说这个故事我听过，我妈妈以前跟我说过。
“是不是晚上到了，老奶奶让她们快快睡觉觉，如果她们不睡觉，夜里会有老巫婆来把她们统统吃掉。她们吓得大惊失色，夜里都睡不安稳，老大被什么声音吵醒了，醒来，听到背后传来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像狗在咬骨头。她问是什么声音？老奶奶说是自己在磨牙，她老了，需要磨牙，牙齿才会健康。让她快快睡，再不睡老巫婆就来了。老大很害怕，赶紧闭上眼睛进入梦乡。但是很快，她又被声音吵醒，这回是像吧唧吧唧的声音，像是在吃肉，她问老奶奶还在吃东西吗？老奶奶说磨完牙齿饿了，吃点她们白天带来的水果。并让她赶紧睡觉，她已经听到老巫婆逼近的声音。第三次……没有第三次，老大也死了。”
谢京衔：“……阿姨跟你说这么血腥的故事？”
文此乐：“嗯，睡前故事。”
“……”
他嘴角抽动一下，又变得平整。
文此乐却蓦然爬到他身上，长发散落下来，铺在他肩膀和枕头上。植物的清新丝丝缕缕，沁人心脾，无意识地勾着人，犹如无数条绿植触手朝他张牙舞爪而来。
“要做一次吗？”
“……”
谢京衔不知道她是怎么拐到这方面来的，明明刚讲完恐怖故事，难道色.情灵异不分家吗？
“不。”谢京衔听到自个儿说。
“真的不吗？”文此乐问。
“嗯。”他声音低低地。
没有人能在一张沙发上拒绝她两次，除非他想被强迫。
文此乐发散思维，心不在焉想，其实上次杨世临给她的药还没用完，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