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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很快便要到朝歌，前进的速度快了许多，来路不明的我被安置在一个狭小的马车里，跟随大军一起进入朝歌。
姬发和崇应彪相互不对付，我觉得殷寿是故意将他们两人放一起，相互监视相互限制，一边防着我，一边等待“预言”结果。
走过欢呼的人群，在车门板的缝隙里，我看到在我前侧的崇应彪，他骑着马，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下车吧，还要我亲自请你下来？”他看着就不是一个好脾气。
车门打开的一瞬，天光大亮，我一下眯起了眼睛。
“我们，马上要去给王和太子献礼。你，在这老实呆着，别想着耍什么花招，不然，我会让你知道，这朝歌可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他不耐烦的样子，倒是比发现我时看着顺眼许多。
“嗯。”
他还想说些什么，被姬发一把拦下：“你别忘了，主帅还在等着我们。”
“算你走运。”他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转身大步走出去。
姬发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别乱走，晚点我来看你，门外是我西岐的质子，你需要什么找他们就行。”
他走后我环顾起这个小院，空荡且简陋，索性还算干净，将这两天姬发替我找的衣服和日常用具，以及装着衬衣和牛仔裤的包裹一点点放好。
我还得找机会，找到那把弓。
听说今天给王和太子献上战利品后，几天后还会有庆功的晚宴。
我知道我不能再拖了。
当妲己“杀”了王和太子，扫清殷寿称王路上的障碍之后，就需要一个新的“预言”出现。
而我确信，新王登基可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只会引发一系列灾祸。
这天结束后，姬发来到了小院。
他有太多疑惑和猜忌了，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我有何目的！”
色厉内荏。
“你真的了解殷寿吗？他可不只是个开疆拓土平反战乱的英雄。”没想到少年武王却是如此崇拜殷寿。
“你可看着吧，不出几日的庆典上，恐会有大事发生。”不给他辩驳的机会，我直接给了他一个暗示。
“你要做什么。”
在我的注视下，他冷静了下来：“你别想玩什么花样。”
“不，我说的事，可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办到的。”
殷寿如果想要取而代之，必不能在道德上产生污点，并且他必然要让殷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一些无法继承王位的丑事。
“你根本就不明白，他是个恶魔，他只用言语就有让人疯狂、让人了结自己的能力，你知道吗，我当时就在城楼上……”
梦魇一般，我再次回忆起在冀州城楼上看到的那一幕。
正是苏全孝的死，让苏护、让苏家、让冀州子民再无退却之心。
那个男孩，在妲己口中，是一个赤诚热烈、会笑眯眯等姐姐夸赞的贴心弟弟，他热爱花草、关心亲长，有着极强的同理心和同情心。
“苏家人可没有一个孬种！若不是殷寿，二弟他怎么会……”
就是这样一个好孩子，在殷寿的“教导”下，自尽在冀州城外。
他的血，第一次让我意识到殷寿的恐怖。
姬发听我絮叨，他的神情认真极了。
我不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可我只要回想起他们追上马车的一霎那，就忍不住害怕。
姬发握住我冰凉的颤抖的手，与厚厚的茧子和粗糙的皮肤接触，热量也传递过来。
他靠的很近，望着他近在眼前的面庞，黑色的眼睛里带着关切与真诚。
“你不要担心，那些都是反贼对主帅的污蔑，我姬发向你保证，主帅绝不会随意杀人，我们都只杀那些对大商不利的恶人。你好好的呆在这，主帅让你做什么必然有他的用意。”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但望着年轻人真挚的眼神，我觉得，或许我可以信任他。
“姬发，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坏事我可不做啊。”
“没什么，我想找一把弓，你可以带我去有弓箭的地方吗？”
他略微有点戒备：“弓？你想学射箭？你要干什么？”
“你还记得我消失过一次吗，上次我回家的钥匙就在你的玉环上，而这一次是一把弓。
而且老天偏偏让我出现在你的帐中，是不是意味着，那弓和你有着某种关系？
我不知道那是谁的弓，或许你能借我看看你的弓吗。”我凑近了些，鼻尖几乎就要蹭上他的鼻子。
“这里，我信任的人，只有你。”
“不，不行。”他慌忙后撤了几步。
5
这几天，姬发很少出现。我觉得他对我说的话半信半疑。
“冀州一战，大半军备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为庆祝胜利，主帅特批百夫长以上将领军备入王城由王宫匠人修缮。”
他只留下这一句话。
每日的饭菜都是由兵士送来，我不知道王族的饮食如何，但这些吃食于我而言毫无进食欲望。
如果想外出，便会有人阻止。横在眼前的刀冒着寒光，那是沾过血的。
我被困在这小院，还怎么接触姬发的弓。
崇应彪偶尔会在姬发过来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就像在刷存在感，也像在致力于给姬发找点麻烦。
“就他那水平，你还不如求求我，我一高兴，给你放出去个一刻钟到也不是不行。”
被崇应彪看着，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别的不说，崇应彪这个人，体型上比姬发大一圈，本应该令人有安全感，但他的眼神和动作却让我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我能感觉到，如果不是殷寿的命令，他不会多给我一句话，甚至不会多停留一个眼神。
他似乎只在意对他有利的事。
“你这样讨二王子欢心，可不一定会有好结果啊。”
有天趁他心情好，我们聊了两句。
“你懂什么！不学会争抢，便只能成为一个无用的、被抛弃的废物！”
他阴沉沉地脸上，是一双愤怒的眼睛。
“可是你知道吗，当混乱发生时，二王子可不会保全你，他只会推你出去做一把刀。”
他狠狠抓起我的衣领：“做一把刀又有什么不好，起码我可以斩断所有挡在我前面的人。”
“你学来的本事，应该保护弱者。”
“弱者？哈，弱小者只配做我的练刀石！”他的脸凑过来，“试探我，嗯？不要以为主帅留着你我就不敢动你，你最好老实一点。”
我试图推开他，他却钳住我的手，凑在我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点用，不然就凭你出现在冀州，就应该和那群奴隶一起蹲在粪坑里！”
在雪地里，他看到我了！
我突然意识到，那天看到我的，不只姬发一人。
崇应彪之所以没有揭发，是希望我可以给他带来一些好处。
我开始疯狂挣扎。
“你在干什么！放开她崇应彪！”姬发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刚刚紧张的氛围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姬发的到来一下就被转移了。
他们俩剑拔弩张时，被另一人打断。
“干什么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得知他就是殷寿的儿子殷郊。
直系领导的儿子，怪不得能制止这俩人。
殷郊的出现赶走了崇应彪，他走前看着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在说，“可别坏了我的事。”
我无暇感受那种被人抓住把柄的恐惧，殷郊遣散了周围的侍从与护卫，他要与我聊聊。
“听说你在姬发的帐中被发现，你为何会出现在哪？”
殷郊看着挺威严的，但他的眼睛很清澈。
“我不知道，当我醒来就出现在那里，或许是上天注定？”我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殷郊并不满意我的回答，“你同父亲说了什么，他竟把两个伯候的儿子给你当护卫。”
“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未来之事。”
“你会占卜？”他眼睛一亮。
商人重视祭祀与占卜，他们尤其信鬼神。
“那你算算，三天后的庆典是凶是吉？”
“于您而言，应该是幸事，但不久后便会成为灾祸。”
他还想细问，被我阻止。
“知道的太多，于您而言，于二王子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涉及父亲，他让我守口如瓶。
“谁来都不许说我们今天的对话。”
临走前，殷郊说：“姬发说你想看看庆典，我可以让人带你去大殿，但切记可别乱跑，庆典不容有失。”
原来，消失这几天，他是找殷郊帮我找机会进王宫吗。
他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我忽然感受到久违的放松。
在这王宫里，如果冲撞了什么达官贵族，必是逃不过一个死。三天，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或许，在找弓之前，我应该先想想接下来用什么“预言”来搪塞殷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