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拉着绘梨衣的手就要走，可绘梨衣不动。她正在等小和尚给她做御守。

    “它会给你们带来好运气。”

    “你的队友们都已经收队了，你还玩呢？”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这位高僧。

    路明非背后的人果然是和酒德麻衣一伙的。

    “雇主的命令是让我们各自回家，”和尚挠挠光头，“可我就是浅草寺的和尚啊，我就住在这里。”

    “那你也不用继续骗我玩吧？”路明非说。

    “他没骗你，那签是你自己求的。”我摇摇头，酒德麻衣说过这些不同领域的人都只是被她们雇来干个活而已，还真没有骗路明非的意思。像我刚才抽到的签文是「石藏无价玉和珍，只管他乡外客寻;宛如持灯更觅火，不如收拾枉劳心」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小和尚也不会解签，这跟签没什么注释，就标了个末吉。

    再不谙世事我也知道，末吉算不上什么好事，只不过是比大凶好一点罢了。

    路明非看了一眼我的签，挠着头说师妹你这签翻译还挺简单明了的。

    “你看得懂？”我问路明非。

    “是高中语文……大意就是说目前你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不需要再去别的地方找。”

    眼前？我的眼前有什么？我没有家人，没有钱财，没有一个所谓公民最基本拥有的东西，唯一拥有身份的甚至只有卡塞尔的学生。我垂眸把签随手塞进了衣兜里。

    至于我想要的……我才不想要任何东西，不想要任何人。

    绝对，没有。

    要么就是这签不灵，随手一扔就好，要么就是我和路明非浅薄的知识解错了签。

    “师妹你相信咱们学校，咱们学校都是包分配工作的。而且师妹你这么好看，芬格尔说很多师兄都想追你呢，你要是不那么黑这个脸可能——”

    路明非及时地闭嘴。

    其实他也没说错很多。毕业后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工作，尤其是像我这样没有父母的人来说。卡塞尔包工作这一点的确让我不需要去其他地方找工作。而多数人又会面对结婚生子这一点，在这一点上混血种仗着对低等生物的天生魅力，都多多少少有优势。而我的血统比例高的吓人，优势更大。

    但这些东西不适合在绘梨衣面前说——路明非这个二货，他为了让绘梨衣能听懂，一直习惯于用日文说话，忘记了换成中文和我沟通。

    酒德麻衣发来了短信。

    其实他们并没有撤离，只是撤掉了大部分光明正大的摄影跟踪和道具，那辆白色移动小房车并没有撤离，这也是唯一一个留下来的摄影车。

    路明非虽然发现了他们，但看着他们消失了那么多监视人员足够目瞪口呆了，不会去考虑他们还有后手。

    计划从泛着粉色泡泡的童话一样的游乐变成了看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自然演变。毕竟每天的美好也太不真实了，适当增加些现实能增加一些感情。

    现在的计划只有让路明非和绘梨衣自然地培养感情。

    路明非也没了游玩的兴趣，带着绘梨衣说先回旅馆，打算等晚上直接去恺撒订好的饭店吃饭。我点点头想着还是不要和路明非凑热闹了，我实在不想莫名其妙地面对路明非的家人。

    我和路明非暂时告了别，说我先回去高天原找恺撒和楚子航报告，晚上在那家饭店会和。

    路明非自然没意见说什么，绘梨衣乖巧地和我道了别，说她会和小樱花在那等我。

    我打了车——反正我花的是酒德麻衣的钱，不心疼，汇入了东京的车流里。司机是个新手的小伙子，有点毛毛的，看见我还贴心地问这个时候不去上学吗。我想起来路明非说很多日本高中生不上课做□□这件事，黑线地说我是个成年人。

    司机惊讶地闭了嘴，专心开车。

    高天原刚开始营业，人不多，恺撒和楚子航又是半个新人，没什么客人为了他们特意来这。最近散客有些增多，全归功于风间琉璃上次的到来。

    我去了地下浴室，告诉恺撒和楚子航路明非最近进度非常优秀，游玩享乐事事顺，求缘桃花上上签。绘梨衣目前对路明非有没有爱情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如果路明非说要带绘梨衣去美国还是有很大概率成功的。

    “对于绘梨衣来说美国跟迪士尼也差不多，都是她没去过的地方。”我说道。

    “今晚有法国大厨的加持，他们也给就差临门一脚了。”恺撒点点头，对自己队伍计划深信不疑。

    “没那么简单。绘梨衣近几日的失踪，你认为蛇岐八家不会给出寻人启事？”我说道，“在那种饭店，希望他们不要被人看到……”

    这是我在车上想到的问题，不过想想除非路明非倒霉到打车打到□□的车，不然他下车就进饭店，小混混也不能进去砸店拉绘梨衣出来——砸这种店赔的钱少说也要六位数。不然只要那家饭店经理不是□□的应该都没问题……如果他们能碰见这种小概率事件，那也是命中注定逃不过了。

    和他们说只是顺嘴一提，让他们别把路明非的进度想得太顺利，做好挫折的打算。

    “我们只能指望这二货能把上杉家主打扮得不像原来那个家主。”恺撒说，“现在取消计划不行了，上杉绘梨衣的时间未必够我们慢慢来。”

    “上杉家主对路明非不需要有感情，只要她对你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产生依赖就可以。”楚子航说，“上杉家主对路明非更像是雏鸟情结，路明非给她看越多的世界，她对路明非越依赖。”

    “而绘梨衣的兴趣明显在动画，游玩，吃这三样上，动画不是路明非能控制的，游玩他们已经逛遍了整个东京，在吃上最适合做手脚，所以今晚的吃饭和之前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会极大地提高绘梨衣对路明非的依赖。”我接着楚子航的话说。

    “同时这种名字说不出来的饭店对绘梨衣来说和美国这种没听过的国家名字一样更陌生。换句话说，如果路明非今晚成功，他直接带走绘梨衣去美国的可能性很大。”

    但我们谁也没考虑过，如果绘梨衣曾经来过这家饭店吃饭，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那场晚饭我没有去，我留在高天原捋着自从我们进入日本开始发生的事情。我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事情不对劲，可我说不出来是什么。

    在日本这个舞台上，我们四人，蛇岐八家，猛鬼众，风间琉璃，酒德麻衣，五方势力达成一个奇怪的、暂时的平衡。两方在明，三方在暗。其中三方行动明确，我们四人决心报复蛇岐八家，带走绘梨衣，阻止白王；蛇岐八家阻止复活白王；酒德麻衣给路明非当保姆，另两方行动诡异莫测，但想必没有大动作。如果把日本当成一个闭环，那这个环就是这么明明暗暗地闭合……

    不对！这个环闭不上！

    我忽然意识到，大体来算，我们三方和风间琉璃都在阻止白王，这个环是一条扭曲朝着阻止白王而去的曲线，绝不该是现在奇怪的平衡感。

    换句话说，猛鬼众必然在朝着复活白王，阻止我们的方向有动作，但从风间琉璃和酒德麻衣没有消息的情况来看，蛇岐八家没有被阻止成功，或者说，表面上还没有冲突……猛鬼众不知道酒德麻衣的存在，那猛鬼众的动作针对了我们？！

    风间琉璃找得到我们，他们也能找到我们。

    目前高天原没有动作，那动作就在路明非和绘梨衣身上！绘梨衣刚好就是开启通往白王之路的钥匙！

    对猛鬼众来说，最简单，最不容易被发现，没有后顾之忧的办法是什么？

    让其他人为他们的计划卖命——让那些蛇岐八家无法动手的普通人，替他们把绘梨衣这个钥匙带走。

    利用无知普通人的最好手段，就是悬赏——寻人启事。

    我有些不敢再想下去。如果真是这样，绘梨衣在受惊的状态下会发生什么？她会毁了整个东京？我现在是该通知楚子航和恺撒跑路还是尝试一下阻止绘梨衣的情绪失控？

    这超出了我的能力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