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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曲江畔遇谪仙

    苏无昧一连上课大半个月,眼瞅着二月都要熬过去了,才舍得给大家休沐两日。

    林梵与若璃他们兴趣相投正打得火热,约好休沐这两日一同下山,游玩一下崤山山脚下的古崤镇。下山之前,除西畴学宫的学生外,其他听学的弟子都需要到笃行司更换令牌,用来进出西畴学宫的结界。

    “今夜我们且在镇子上住上一夜,明早再往江边去。”林梵兴致勃勃地和众人说着这两日的计划,领着他们在笃行司拿令牌。

    南星最是高兴,他早就听说过古崤镇的风光,刚来时就念叨着想要游玩一番,于是之前对西畴双剑的那种距离感也就没有了,来时一路上拉着林梵反复说道着这两日的日程。

    “将台岭欧若瑜、欧若璃,多谢。”若瑜递出两人令牌交给笃行司门生,又回头朝着林梵说道,“可有什么不得不尝的酒肆?或者美食佳肴?”

    若瑜接过令牌,见给到手上的只有一块,翻过令牌,背面阳刻着“将台岭欧若瑜”六个篆体大字,忙问道:“若璃的呢?”

    “笃行司并没有接到给若璃公子下山令牌的指令。”门生恭声说着,将之前那块用在西畴学宫内部行走的令牌也递了过来。

    “那么请问,到底是哪位长老负责安排听学弟子日常事务?其中是否有遗漏?”若瑜忙问道。

    若璃轻摇折扇,轻叹一口气,“别为难这位仁兄了,这笃行司办事出了名的一丝不苟,自然不会有所遗漏。你们按计划下山玩乐去吧。”说完转身即走。

    “那怎么成?”尹南星有些急了,毕竟芝兰园的四人都是一起行动的。

    林梵看看苏沂,只见苏沂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其中缘由。

    若瑜见若璃要走,连忙上前拽住。

    还不待若瑜张口,若璃便笑着说:“没事,习惯了。明日你回来时给带点好东西,我这不下山又何妨?”

    若瑜从乾坤囊中取出一壶岁寒春,递到若璃面前,像是哄小孩一般说道:“那你别恼,也别多想。”

    若璃看了一眼岁寒春,不做声。

    若瑜突然手上灵力流转,冒出阵阵寒气,呼吸间那壶岁寒春外已镀上一层寒霜。若瑜又递了递,说:“喝这个。”

    若璃抬眸看了一眼若瑜,便一跃而起,两三下起落就要消失在屋顶之上。

    “明年汤圆也给你!”若瑜见若璃走远将要消失,朝着他就喊到。

    众人心想,若瑜这怕不是记不得今年元宵节才刚过月余,明年元宵是要十个月之后了。尹南星刚想出言提醒,就见若璃在屋顶上顿住脚步,站立不动,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会。

    忽然若璃腾空而起,一个筋斗转身,回到若瑜身边,拿过酒,说道:“成交!”

    他拿过岁寒春便朝后山跃去,空中还传来若璃的声音:“那你们可要玩得尽兴!”

    杜仲不解,问道:“若璃向来最是潇洒,不拘小节,怎么今天倒因为这事恼了?”

    “只因这事?”若瑜向杜仲投去狐疑的目光。

    杜仲沉吟:“虽说有些古怪,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若瑜扶了扶腰间的锋影,道:“不放在心上的事,才潇洒自如。若璃在意的事,就不算小事。”他顿了顿,似是提醒的意味道,“和他相处,最好还是不要动他在意的事物,哪怕只是一本印上方章的册子。”

    林梵忍不住嘀咕一句:“若是动了会怎样?”

    “你大可以试试,也好给大家做个典型。”若瑜笑了,大有看好戏的姿态。

    “既是如此,这样就没事了?”尹南星仍是不解,换做是他,肯定是要闹上一闹的。

    “若璃说没事了就是没事了。我们走吧。”若瑜拍拍南星的肩膀,说到。

    行至山门,苏沂突然想起伯父交代自己的事没办下来,便留了下来,另外四人依计划下山去了。

    和平常一样,苏沂在后山照例巡查,忽听到断断续续的悠悠笛声。他循声穿过一片碧波竹林,便瞧见若璃正坐在江面漏出的巨石上,身后巨石中间还顽强长着几株灵秀俊逸的箭竹。

    笛音清亮悠远,曲调如松涛阵阵,应和着江水击打乱石的滚滚涛声,入耳直击心神。江风吹来,狂卷若璃发丝伴乐飞舞,衣袂飘飘广袖飞扬,隔江望去,如遇谪仙。

    若璃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放下唇边的玉笛,停止吹奏,回头瞧见岸边走来的苏沂,便笑道:“我寻了好久,才发现这宝地,倒是清净得很。苏兄不是下山去了吗?怎么也到这来了。”

    “伯父交代些事。”苏沂淡淡地说,“听你笛声悠扬,不想你竟还精通笛子,当真佩服。”

    若璃示意苏沂坐下,道:“承蒙苏兄谬赞。”

    他转动手中的笛子,笑道:“这笛子是我大师兄在伊犁找来的羊脂玉笛,你瞧着如何?”

    “绝非凡品,可惜差个穗子。”

    苏沂忽然瞧见若璃身旁垒起的一堆冰块,岁寒春就在其当中,便浅笑道:“人家都是煮酒论英雄,怎么,你爱冰镇美酒?”

    若璃拿起岁寒春,大袖一挥,将冰块尽数扫进江中。水花溅起,打湿鞋子与衣衫角,他也全然不在意,只道:“今日这是若瑜准了的。”

    “看样子你很听若瑜的话?”

    “自然当是言听计从,若瑜说的话和师尊的话是一样的。”若璃笑着说,手里的酒壶却是一滞。

    “怎么了?”苏沂心生疑窦,问道。

    “没什么,他们说过的话自然是要听的,他们没说过的话……”若璃笑得更灿,没把话说完,接着抿了一口酒,心想:没说过的话自然是不作数的,师尊没说过不准下崤山,若瑜也没有,那还在这里消遣做甚。

    “我看这崤山的结界很是牢固,想要偷溜进山怕是不易,怎么苏兄每日巡视还这么严密?”

    来西畴学宫这些日子,若璃早就把崤山的结界摸个透,现在既已决定找寻一个漏洞偷溜下山,肯定是要花费一些功夫的,索性就试探性地套套话。

    “崤山的结界再强,终是比不上将台岭的结界秘术。”苏沂浅浅一笑,心想:这将台岭结界秘术多半是传给了若璃,不想他竟还对这西畴学宫的结界感兴趣,当真是好学之人。

    一阵风吹来,激得江水猛地拍打巨石,也将若璃的鞋袜打湿。他也不管鞋袜被打湿,盯着江水不断拍击巨石,一口又一口地抿酒。

    “西畴学宫临江盘踞,这结界牢不可破,可会阻断上下游的生灵季节迁徙?”

    “自然不会。水中的结界不同空中,鱼群依旧可以按习性繁衍生息,只是误入结界的船是要吃些苦头的。”见若璃听得认真,苏沂便仔仔细细回答。

    “原来如此。”若璃突然抬头朝苏沂一笑,“苏兄不是还有事要忙吗?那就不送了。”

    听见若璃突然下逐客令,虽然心存疑虑,苏沂也只好拱手离去。若璃瞧着苏沂离去的背影,将瓶中最后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全身放松,向后倒去,没入江水之中。

    一直到傍晚若瑜抱着一盆花回来,苏沂都没有再在学宫遇到若璃。

    “苏兄可看见若璃了?我怎么在芝兰园寻不到他?”

    若瑜抱着一盆雪塔茶花,其花色洁白无瑕,只在花心部分才有一点淡黄,□□轮花瓣像是层层雪片,堆成一座宝塔,看起来超尘绝俗。

    “上午瞧见他在后山江边。”苏沂看了看若瑜抱着的雪塔,语气中带有一丝压抑。

    若瑜虽不解,转身就要往后山去,道:“怎么跑去江边了。我这就去寻他来。”

    两人来到后山江边,却并没有看到若璃身影。若瑜抬手正要比诀用嗣音术告诉若璃自己提前回来,忽的看见巨石后漏出的青衣。

    走近一看,竟是若璃全身湿透躺在岸边,手里还紧紧抓着独明不放,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弄得破破烂烂。

    “若璃!这怎么回事?”若瑜赶紧放下雪塔,将若璃扶坐起来。

    苏沂见状则赶忙用法术把若璃身上烘干,而后看向四周,却并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若璃睁开眼,见是若瑜苏沂两人,便笑着说:“练剑的时候,忽然腹痛难忍,便从空中坠落到江里了。”

    “准你喝了冰酒,就合该在床上躺到我回来,还敢来这练剑?”若瑜气恼地说,更多的是气恼自己忘记多嘱咐一句,平日里都是自己盯紧才出不了岔子。

    若璃扯起谎来,若瑜本是看得出的。现在若瑜恼自己鲁莽闯下祸来,倒是没看出来若璃这是在扯谎。

    归根结底,这一切是因为若璃低估了西畴学宫水下的阵法布置,饮了冰酒还敢只身下水。

    二月底的江水还是冷得很,刚下水没多久,若璃喝下的冰酒就被江水激发出来,闹得腹痛难忍。偏偏西畴学宫境内江水领域还放置了会攻击人的各种水草精怪,本就身体不适的他还要分出手来与这些精怪缠斗。

    最后不小心误入结界的阵眼,被结界反弹出水,冲上岸边,重重撞上江边巨石,晕了过去,好不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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