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步行了许久后，何皎皎跟着众人终于来到了门内的大厅。

    这里，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了。

    中间站了两位新人，何皎皎探头过去，惊住了。

    新郎是楚奕之，他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新郎服，看着格外的打眼。站在他旁边的是千雪，穿着新娘服，脸上化了好看的妆容，一脸的笑意。

    何皎皎只是看着就心烦意乱。

    那些人口中的大师兄是他？今日要成婚的是他们两个？何皎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怎么可能？明明跟楚奕之待的最长的人是自己啊？他怎么可以和别人在一起呢？

    她还有很多很多地方想和他一起去看呢，还有一些话没跟他说啊。

    新人动了。他们在众人的催促中移了步子，正欲拜天地。

    “慢着！”

    一道女声传来，身边的人都一脸惊讶的看着她。等看到其身上的红色时，都有些了然。来者不善，多半是来抢亲的。

    何皎皎缓缓走到新人面前。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冷得不成样子了，但她还是克制着，冷静的开口:“楚道友今日成亲，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楚奕之这才抬眼，眼里一片陌生的看着她。

    “你是何人？”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何皎皎觉得自己都快要无法呼吸了。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她出奇的平静。

    “你的故人。怎么，都不记得了吗？”

    “的确是没印象了。”

    何皎皎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她该拿什么来证明他们认识？还是说，他将他们的过去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可是在楚奕之的记忆里，何皎皎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而他身边，是陪了他许久的人，也是他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的人。

    他转身面向千雪，千雪正一脸担心的看着他。他朝她一笑。

    “仪式继续吧。”

    旁边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何皎皎。他们不明白，这个陌生的女人从何而来。为什么会来阻止大师兄的这场婚礼。

    他们只看到这个女人静默地站在这里，眼角发红，有一滴泪从她脸上划过，给这张面容精致的脸上添了几分易碎的气质。

    她的眼神是那么忧伤，好像常年见不到光的悲伤。

    他们都以为这个女人会放弃。但是下一刻她倔强地喊道:“楚奕之，你说你不认识我。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楚奕之一愣。

    何皎皎继续道:“你不是一向对妖怪抱有偏见么。那为什么，还不对我动手。这难道不能说明，你早已习惯了我的存在吗？”

    楚奕之听了她的话，打量起了她。她身上明显有妖的气息。

    是了，他的感知一向敏锐，为何对她却像是失了作用？而且，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产生要伤害她的念头。所以，自己难道，真的认识她？

    众人也都仔细打量了何皎皎一番，的确是有妖的气息。这妖，怎么会跟楚奕之认识？

    何皎皎见楚奕之有些动容，接着道:“你还记得吗？我们游过许多地方。清水镇，平纱。都是我们到过的地方。有一次我被人贩子抓走，还是你买下的我。我们还一起过了七巧节，你送了我小绿鱼花灯，我还帮你许了愿，在客栈里，也是你照顾的生病的我。你，想起来了吗？”

    她定定地看着楚奕之，眼睛清澈见底，满是真诚。

    “什么愿？”楚奕之看着她，让何皎皎有些一怔。他怎么会惦记这件事？

    “楚奕之！”

    反应过来的何皎皎有些生气。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楚奕之忍不住笑了。

    可是没等两人再次说话。这偌大的远山门像是要崩塌了一般，地动山摇。

    千雪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人们都一脸恐慌。

    楚奕之一把抓住了何皎皎的手。这一次，不会放掉你了。

    等何皎皎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悬崖峭壁边。她只一抬眼就看见了楚奕之。

    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楚奕之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楚奕之现在的眼睛是红色的，看着像是有些走火入魔。

    “楚奕之？”何皎皎试探着叫他。

    楚奕之转过了头，他眼里一片虚无。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一接触到何皎皎的气息，有些暴动。妖的气息，他一向是最熟悉的。

    利落的从剑鞘里拔出了自己的剑，他朝何皎皎慢慢逼近。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了人的心上。

    何皎皎看着他，内心深处被恐惧包裹。

    如果说此前的楚奕之是一直克制着自己，现在却是脱离了表面的伪装，显露出了自己一直隐藏着的嗜血本性。

    他的眼神里没有多余的情感，像是一个麻木的机器，只知道执行除妖这条命令。

    手里一挥，一道剑风就朝何皎皎而去。

    何皎皎修为不高，只能狼狈地躲过，身上也因此沾了不少灰尘。

    明白这样下去不行，她只好寄希望于这并不是完全真实的世界，他们多半可能还是在幻境中。

    于是，何皎皎想着，赌一把，输了大不了就跟楚奕之一起死在这里。

    在楚奕之再次出手的时候，何皎皎已经站到了悬崖边。几步开外，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冷风吹来，让人觉得发麻。

    楚奕之一击未中，再次举着剑向何皎皎刺来，这一次何皎皎避不开，只是偏了身子，让这一剑偏移了位置。没有扎进她的心脏，只是伤到了她的肩膀。

    与此同时，她忍住疼痛趁这个机会伸手拉住了楚奕之，带着他一起坠入了身后的悬崖中。

    两人在高空中急速的下落，何皎皎抱着楚奕之想，真好啊，就算死他们两个也是死在一处的。

    哗啦——

    两人掉进了水里。

    出乎意料的，没有到下个幻境。

    何皎皎泡在水里，有些诧异。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她本来以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自己会摔得粉身碎骨，没想到这崖底还有一处深潭，护住了二人。

    舒了口气的同时也让她感到压力。这幻境怎能这么厉害？若是人久待在这里，估计真的会神智出问题。她必须尽快和楚奕之出去。

    带着昏迷不醒的楚奕之，何皎皎游到了岸边。

    上了岸，远处就是一片无边的树林。

    担心有什么猛兽，何皎皎不敢贸然进去。只在岸边想办法搭了个石坑，捡了些晒干的树枝生起了火。

    好歹是温暖了不少，何皎皎将楚奕之扶到了火堆边坐好，打了个寒颤。

    但是很快，她感到肚子里传来了饥饿的感觉。这幻境，怎么会这么逼真？

    实在受不住的何皎皎只好下了潭水。摸了半天，终于摸了几条小鱼回来。

    何皎皎本体虽是鱼，但也是会吃这些小鱼小虾的。她自认为，自己跟这些未开智的可不一样。于是跟同类道了歉，她熟练的将鱼串起来架在柴火上烤着。

    楚奕之是被一股浓郁的鱼香弄醒的，他睁眼就瞧见了何皎皎在烤鱼。

    “这里是哪？”

    楚奕之刚醒来，身上衣服还没干，只觉得自己身上有些湿漉漉的难受。

    何皎皎看了他一眼，有点生气的不想理人。她冷冷地将自己手中烤好的鱼递给了楚奕之。

    “你是何人？”

    楚奕之有些警惕，显然是发现了何皎皎身上的不同。

    好啊，又是这句熟悉的问话。感情每个幻境里他都不认识自己是吧？何皎皎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作声，安静地坐在一边吃着自己的烤鱼。

    楚奕之也不在意何皎皎的态度，他吃完了烤鱼道了声谢。身上的衣服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烘烤也快干了，穿在身上刚好。

    现在四下已经黑了，只有潭边的火是亮着的。

    何皎皎只吃了烤鱼后，就躺在了一边睡下了。过了一会，绵长的呼吸声传来。

    楚奕之听着确定人是睡着了，眨巴了下眼。她怎么这么放松？就不担心自己会对她做什么？

    想到两人莫名出现在这潭中，他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任他如何回想，也记不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移步到了何皎皎身边。这妖，要不要除掉？他向来不会放任一个危险在自己身边。

    但是等他的手碰到了何皎皎纤细的脖颈时，手下的温热却让他有些迟疑。罢了，先留着她再说，楚奕之松了手。

    睡着的何皎皎什么感觉也没有。

    第二天，等她醒来时，看见楚奕之正在练剑。

    他手中的剑法耍的流畅，没有那么多花架子，实打实是扎实的基础。

    何皎皎捧场地拍拍手，楚奕之听到了这掌声，结束了动作。

    “既然你休息的不错了，咱们出发吧。”

    何皎皎疑惑的看向他，楚奕之这话里说的意思是要和她一起出去？他居然能这么快接受自己的存在。何皎皎表示没想到。

    于是，两人一起上了路。走进了树林中，好在楚奕之方向感强，可以找出一条路线来。于是两人在经过漫长的跋涉后，终于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何皎皎走到了近处的一户人家，敲了敲门。

    “有人在家吗？”

    楚奕之听了挑了下眉，他原先几乎以为这妖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