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瑶觉得自己最近是犯了水逆。

    否则怎么会做这么荒诞的梦？

    从医院中醒来后，医生并没有检查出步惊瑶自己身体有什么病，但是昏迷却是真真切切的，辅导员再三耳提命面让步惊瑶继续在医院里待几天，步惊瑶虽然觉得没事，但是心里总是觉得毛毛的，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这几天在医院病房内住下来。

    步惊瑶深觉自己挂错了科室，她应该去神经内科。

    她每天晚上都会出现梦境……尤为的真实，几乎就像是亲生经历。

    梦境里自己没有一分一毫的参与感，自己又在了那个小姑娘的身体内，步惊瑶在梦里就像是在看电影一般，看到了那十三岁的、和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地小姑娘被柳条抽得浑身是血，也不知道痛，就随便送到柴房里了。

    若非那个人牙子出声，否则步惊瑶几乎以为那个恶妇人要把自己抽死为止。

    步惊瑶看到被称为傻子的‘自己’，木讷的自己在房间里因为愚笨与疼痛流眼泪；

    也看到了那个婶婶误以为自己是假装成傻子的，在过来用随便家中已经腐烂的草药给‘自己’擦药，动作狠辣，那伤口几乎艳红得发紫，皮开肉绽，那婶婶一边给阿步擦药，一边还用手指拧着阿步的肉，不断咒骂：

    “好啊，你这个小贱蹄子，竟然是装的吗……”

    步惊瑶也看到了阿步休息了两三天后，被媒婆带走了，阿步傻乎乎地，被叫着走就走，带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偏方里去休息，洗净…

    步惊瑶一连做了好几天的梦。

    她是真的觉得有点恐怖了，本想与医生说转神经内科，但是这样自己恐怕会被迫休学，步惊瑶犹豫了一下，在出院的那天，又去迷信地找了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收了步惊瑶五十块钱念念有词说着家庭美满，姻缘美满等废话后，步惊瑶就知道自己是昏了头。

    但是在出院后回到宿舍的那天晚上，第六天晚上，步惊瑶晚上没有再做那个梦。

    虽然没有做梦了，也没有幻境了，这应该是好事，但是步惊瑶的心里反而有几分难受了。

    她不由得在想那个小姑娘，那个和自己长着一模一样脸蛋的小姑娘，是不是出了事？

    那个叫阿步的小姑娘似乎有些痴傻，也不知道有没有自保能力。

    步惊瑶也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却感觉那个与自己幼年时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人……能给自己一种，手脚相连之感，连带着看那无比真实的梦境，都让步惊瑶隐隐作痛起来。

    怀揣着这样更加难受的心情，步惊瑶一整天都更不舒服了。

    这种难受一直维持到了晚上。

    步惊瑶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打开了手机，忍不住去看了一堆的古代介绍短视频，还看了一堆假设穿到古代xx技术……

    当然只是让自己图一个心安，看着看着，步惊瑶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夜，步惊瑶躺在了床上，却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是很难过，情绪莫名其妙地感到强烈的哀伤，这种情绪突然起来的，但是步惊瑶摸着自己的胸口，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满是眼泪。

    奇怪。

    步惊瑶撑着起身，去阳台洗了把脸，把那水捧在手心里，冰冷的水让步惊瑶的情绪冷静了一点。

    步惊瑶深深地喘息着，她抹了把脸，双手又捧了水，她突然出于某种悸动，步惊瑶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步惊瑶看到了在水里倒映的自己的脸。

    ‘砰’！

    撑在洗手池旁边的成年少女软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

    感官在摇晃。

    步惊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自己已经坐在一个红色的小轿子上，视野里一起都有点昏暗不明。

    是夜晚。

    步惊瑶手撑着额头，她的目光幽幽地落在自己身上，却见自己身着粉色嫁衣，正摇晃地不知道被抬哪里去。

    还是那个小姑娘的身体。

    阿步。

    步惊瑶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阿步，已经被人牙子卖掉了？

    这是要到青楼，还是……

    此情此景，颇有几分中式恐怖片的氛围，暗淡的小轿子，暗色的光透过了轿子那扇布窗。

    外面寂静无声，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抬着走。

    步惊瑶认为眼下也就两种可能，一种是买去做仆人，一种是买去做青楼的勾栏姑娘，要不就是…给人妾。

    眼下，步惊瑶看着自己坐的小轿子，脑海里闪过那个人牙子一般的富贵妇人说的话。

    ‘乡坤’。

    她恐怕，是已经被抬上了轿子，正摇摇晃晃地要被送到那哪一家需要买穷人家傻姑娘的凶恶之徒手里了。

    步惊瑶的心中一惊，她动了动手指，却感觉到自己是可以灵活地动着手脚的，比之前地更为流畅，顺利，比之前仿佛生锈的玩具好太多，动作与关节都格外的流畅。

    步惊瑶掀开了那轿子的布料，她小心的从布窗的小口窥探出去。

    只见空荡的大街夜晚里，自己的轿子就像是影子，停留在了一家宽敞地大院，许是因为纳妾，门口一点成婚的迹象都没有，只是在那偏门开了道小缝。

    步惊瑶见抬轿的家丁人数并不多，她本是想跑，可又想起在自己逃跑之后，小姑娘阿步……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傻姑娘阿步，需要承受什么代价，步惊瑶便又忍耐了下来。

    那轿子幽幽的晃着，步惊瑶看着轿子被抬过了宅宅的房门，这是个大院子，整个院子里都灯火辉煌，但必然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傻子妾，而是因为这本身确实是一副大户人家。

    乡坤……

    步惊瑶微微抿了抿唇，她的脊背隐隐作痛，但是她的目光却目不转睛地从那纳妾小小的一个轿子缝隙中，窥探步惊瑶从未见过的世界，轿子幽幽地往前抬着，步惊瑶见着了门口气派的石头狮子，也见到了统一服饰的几个丫鬟仆从小声说着什么，斜着眼看着小轿子。

    轿子往前摇着，步惊瑶还看到了山水的园林布局，影壁，家丁一路小心地摇着从小小的院子里，一路晃到了这个格外奢侈的大院后方，步惊瑶瞧见了，这个小轿子不停地往更荒芜的地方送去。

    这家人非富即贵，即便是在乡野下，能够有这个规模的，也不是一般乡坤能做到的。

    步惊瑶心中不由得生起几分怀疑。

    步惊瑶低下头检查着自己，自己细手细脚的，瘦骨伶仃，步惊瑶仔细看着自己的手，是一双尤为纤弱的手，也是劳作的手，但更是一个未成年少女地身体，约莫十三来岁的小姑娘，只是姑娘早熟，才显得有几分少女气色。

    步惊瑶的手握紧了，那轿子很快就到了，给自己送进了一个偏房内，那偏房上倒是挂着一个明黄的灯笼，门大开着，帘子被掀开来。

    步惊瑶抿了抿唇，深呼一口气，却是努力保持着冷静下轿来，步惊瑶在下轿子的时候，听到了自己幼年时期的哭声，很轻，是自己的哭声，猫一样的声音。

    步惊瑶喉咙动了动，脸色绷得有点紧。

    步惊瑶自己提着裙摆，下了轿子。

    她走进了那个有灯笼的偏方，里面亮着烛火的光芒。

    里面此时带着几分酒气，步惊瑶走进去，就见一个高挑的青年在烛火旁边喝酒，他见到了步惊瑶提着裙摆进来，那乌发凤眼的男人幽幽地看了步惊瑶一眼，冷嗤道：“滚一边去，别碍眼。”

    步惊瑶被他吼得心里一跳，小心地走到了房屋的屋尾。

    步惊瑶的脸被稍微装饰了一下，但是依然不掩盖步惊瑶的面黄肌瘦，她此时才13，吃不好穿不好，自然是没有发育好，自然也没有什么看头，显而易见的黄毛丫鬟，不看步惊瑶面相，就见她那因为常年挨饿没有气血的脸、见她那劳作、没有营养，而面色不均的脸，哪怕是个惊天大美人，也会在这种因素下变得黯淡，何况是此时步惊瑶这个没有长开的小姑娘呢。

    要知道，乡坤家中，连侍从都被养得白白胖胖，富裕之家，就没见过步惊瑶这么黑的——尤其是步惊瑶还穿了一身粉嫁衣，在红蜡烛下，就显得更黑了。

    步惊瑶被骂了一声，从善如流地走到了角落，找个隐晦的地方，小心蹲着了。

    那青年乡坤正不断喝着酒，他外貌不错，还算端丽，尤其是凤眼，不知继承了谁，有几股风流之相，红唇齿白鼻梁又高挺，自然是俊美的；

    这样一个好看的，还有钱的，必定是有姑娘愿意赶着嫁的，那需要用买姑娘来纳妾，步惊瑶更警惕了。

    许是有一些残暴的爱好。

    那富豪乡坤之子不断喝着酒，步惊瑶在烛光明暗交错地角落蹲着，隐藏自己，同时打量着偏房的布局——连一个偏房，都是如此‘奢靡’。这自然是和步惊瑶从回忆中看到的婶婶的记忆。

    非富即贵，恐怕不是一个普通的乡坤。

    步惊瑶脑袋闪过这个念头。

    她正疑惑这样的人物如何需要买个傻子，一个高扬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顾流风，你竟敢真的抬了一个傻子做妾，你如此这番羞辱我，你竟然敢！！”

    那高昂的声音传来，步惊瑶眼睁睁的便见了那坐在了桌上的那俊美青年抖了一个抖，酒杯都没拿稳了。

    门啪地一声被推开了，一位容貌极为艳丽的美妇人提着裙摆，一旁两个丫鬟两个恶仆帮着把门打开，那美妇头上的金步摇，端丽的衣服，精工细绣出来的衣摆花纹，无一不在说明这个丰腴貌美的人，身家必然非富即贵。

    她高扬着美貌，涂着红的指甲让手更白，她提着裙子，三步做两步，过来就猛地给那个叫过‘顾流风’的少年啪地就是一巴掌！

    那一声清晰无比，听得旁人脸都疼了，步惊瑶心叫不好，这是个什么事。

    活在现代的步惊瑶一时之间心情无比复杂，然而此貌美的美妇攻击力也与她的美貌相平，步惊瑶深知自己这具十三岁的身体可能挨一个巴掌，就大病一场，好不了了；

    而显而易见，自己是作来羞辱正妻的工具，那她如果病了，自然是讨不了好，不会有人医治她。

    这下，步惊瑶也顾不得在意丢人，借着傻子名头，步惊瑶轻手轻脚，悄然地从阴影里无声无息的摸到了床底下，就这么趴着了。

    毕竟，保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