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回到洞府，芷悠已经不见了，桌上留了一张纸条。
“窗台的花盆我带走了。”
林苏看了眼空荡荡的窗台。单灵根弟子的心思真难猜。
原以为被折腾一遭，归临怎么也得找师父告个状。
只是告状没等来，来的却是归临突破到练气大圆满，距离筑基一步之遥的消息。
剑锋议事堂。
莫棋兴奋地拽着宋闻的衣袖:“师兄，还是你有办法啊。那孩子才跟着你一天，晚上回去就说要闭关，没几天就突破了。”
宋闻被他说得内心有愧，含糊道:“只是练气圆满，弟子天赋高，正常也该突破了。”
莫棋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塞给他一个盒子:“这是我给师侄准备的避雷法器。”
“这怎么使得！”宋闻不用看也知道丹修送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但他实在受之有愧啊。
归临突破后，莫棋去询问是得了什么缘由，对方含含糊糊提到林苏带着他练脚力。
自己徒弟什么样做师父的还能不清楚，仗着自己单灵根，面上对谁都恭恭敬敬，实际心比天高，谁都瞧不上。
含糊说辞一定有鬼，本着对徒弟的关心，他私下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林苏是怎么狠狠修理了归临一顿。
莫棋心疼徒弟的同时，胸口感觉莫名舒畅。果然熊孩子就得教育。
只是徒弟突破后，性情好像没以前洒脱了，时不时会对着什么出神，修炼讲究一个悟字，出神发呆都是悟嘛。
莫棋觉得这是好现象，想着趁热打铁:“师兄先别推脱，我还有一事相求。”
还有？
宋闻心一沉，果然帮人带孩子的事情不能开口，这不是就没完没了。
莫棋不好意思笑笑:“我马上要闭关一段时间，归临刚刚突破，我担心他心境不稳修炼会出岔子。还得劳烦师兄和师侄费心照顾一下。”
不等他拒绝，继续诱惑:“我看师侄修的道跟寻常人不同，这避雷法器以后是万不能少的。我们丹修用不上这些，如果师侄需要……”
后面的话宋闻都没听进去，当即拍板:“师弟放心闭关，归临在我们剑锋出不了岔子。”
莫棋笑眯眯地回去了。
那边姬玲得知归临突破练气大圆满，急得一拍桌子。
一起送去学习的弟子，怎么宋闻还搞区别待遇。
姬玲看着旁边对着个花盆发呆的徒弟，只觉胸口更加烦闷。
这样下去，她都要气息不顺了。
姬玲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
“徒弟啊，听说归临回去就闭关突破练气大圆满了。”
“嗯。”芷悠没抬头，声音闷闷的没什么起伏，“他被林苏师姐追着打，回去就突破了。”
“那你也……”姬玲口不择言，“去找打”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又被她硬生生咽回去。
芷悠缓慢转过头看她:“师父，我对找打没兴趣。”
说完又缓慢把头转回去，继续对着花盆发呆。
噗！
姬玲捂住胸口，这哪是收徒弟啊，这明明是她自己的修行！
芷悠就是上天派来考验她的。
教导徒弟的这几年，她心魔都要被逼出来了。
在心里默念几遍清心咒，才勉强压下想刀人的冲动。
看见小徒弟还在盯着花盆发呆，她有意挑起话题:“这盆花以前好像没见过。”
“这是一盆草。”
姬玲:“……”
姬玲继续耐着性子问:“这盆草有什么特别吗？”
芷悠想了想，对着她摇摇头:“没有什么特别。”说完又想了想，认真问道:“死了算特别吗？”
……
一时间，空气安静了下来。
“徒弟啊！”姬玲装不下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修真界道则万千，就算当下找不到合适自己的方法，也不能迷失于虚无啊！”
“咱们再找找，五行宗没有就去外面找，大千世界，怎么可能没有你感兴趣的事情。”
姬玲就差拿出一方手帕抹眼泪了。
一番苦口婆心后，姬玲抬头，发现小徒弟正一脸怪异的看着她。
“师父，我对这盆里的草感兴趣。”
？
“这草不是死了吗？”姬玲不解，花盆看着光秃秃的，连跟草的影子都没有，可见死去多时。
“我带回来时上面还有一节发黄的草茎。”芷悠伸手轻轻拂过盆中的土。
姬玲猜不透这个徒弟的心思，只能尝试安慰几句。
“万事万物自有缘法。这草死了……”她想了半天，实在编不下去了，最后粗着声音道:“死了就是主人没养好，这草从哪来的？”
“林苏师姐窗台上摆着的。”
姬玲挑眉，剑锋能有什么珍稀灵植，也就补气疗伤养根骨老三样。
“不是什么珍贵灵植，也没机会长大。”
徒弟这语气像极了那些活了上万年的修真界老怪物，无所求无所爱。
姬玲感觉再问下去，恐怕自己都要抑郁。
“徒弟，要不你去修无情道吧。”虽然五行宗不推崇这种修炼方式，但也不阻止弟子的选择。
芷悠抬起头认真想了想，最后慢慢摇头:“不了，听起来会很无趣。”
“徒弟啊……”姬玲拉起她的手，准备再劝说一番。
芷悠打断她:“师父，我真的找到感兴趣的事情了。”
说着把花盆推到面前:“徒儿对这盆草感兴趣。”
姬玲摸了把脸，挤出个无比苦涩的笑容:“可这草不是死了吗？”
“我觉得它能活。”
“……”
剑锋议事堂今天的客人有点多。
好不容易送走兴高采烈的莫棋，没有一盏茶的时间，姬玲也领着徒弟来了。
宋闻瞧了眼沉默寡人的芷悠，与上次来没什么变化，只是手里多了一个花盆。
姬玲把花盆往桌上一搁，也不说话，就干坐着。
“师妹，这是……”
姬玲面带微笑:“师兄，天下的好事啊。”
宋闻总觉得这笑阴森森的。
“大家上次一起来的，归临回去就突破了。师兄真是费心了。”
宋闻没敢搭话，姬玲喝了口茶。
“多亏了师侄这盆草，我这徒儿也有了些许感悟。”
宋闻看了眼光秃秃的花盆，尴尬笑了一下。
“师妹说笑了，这花……”
“这是草。”姬玲纠正。
宋闻从善如流:“这草不是死了吗？”
虽然他不擅长种植灵植，但这草早没了灵气，明明死去多时。
“可我觉得它能活。”姬玲笑容忽然明艳了几分。
宋闻被她这一笑带的差点站不稳。
姬玲理了理发髻，只折磨她一个人怎么能行。
“我近日要闭关，芷悠还请师兄和师侄多照看着。”
姬玲手指点了点花盆:“徒弟，看好你这盆草。为师出关后，还想看看它活着的样子。”
姬玲觉得她现在的心境，不砸碎几千块试炼石平复不了。
“既然这样，你跟归临都暂时住在林苏的院子，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请教。”宋闻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把两个麻烦安排给了林苏。
很快，整个剑锋都知道林苏多了两条小尾巴。练剑也跟着，劈柴也跟着，晚上去灵田也跟着。
归临自从被她揍过一次，再没了以前用鼻孔看人的习惯。只是没几日就缠着林苏跟他比脚力。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甚至有越战越勇的架势。
芷悠还是那副看什么都兴致不高的样子，也是每日寸步不离跟着她，但是走哪都带着那个花盆。
距离宗门大比还有两个月，林苏和归临都报了名。
轮到芷悠时，她摇头:“没有兴趣。”
见林苏还在看自己，握住拳头面无表情说了一句:“林苏师姐加油。”
林苏嘴角狠狠抽了两下:“好，你也加油。”
转头看向格外乖巧的归临:“丹修怎么比赛呢？”
宗门大比不限制参赛者的修炼方式，但比赛大多是以武力值定胜负。
丹修日常修炼就是炼丹，炼丹怎么比胜负呢？总不能是喂对方自己炼的丹药吃吧。
归临真诚一笑，拿出一瓶药丸递给她:“自然是以丹修的手段比试。”
这段时间林苏已经习惯归临时不时塞给她药丸，有时候是补气疗伤的，大多时候是健胃消食丸，体修必备。
偶尔也有他自己试炼的稀奇古怪的药丸，比如大力丸。
按照归临的说法，服用大力丸可提升攻击力，练气一拳能打出筑基的威力。林苏兴冲冲吃后，蹦出一个威力巨大的屁，把试炼场能抵筑基期一击的试炼石崩碎了。
归临手腕轻轻一转，指尖燃起一簇蓝色火苗。
“丹修的手段，自然就是灵火了。”
说话间，火焰一分为二，两团灵火绕在一起围着他指尖打转。
归临手指开合，两团灵火又合二为一。
林苏看得愣住，她知道丹修善用火，没想到是这样的。
“互相用火团丢对方吗？”林苏想象一个那个场景，觉得有点不可描述。
灵火可以炼制各种材料，杀伤力很大，万一，不小心丢到头发上。
林苏摸摸自己头发，还好，她是个剑修。
“自然是有什么招数用什么。剑修可以丢暗器，符修也能用毒。”
归临很早就进入练气，已经参加过一次宗门大比，见识过修士比赛时的手段。
可谓一个百花齐放，甚至有体修直接把人扛起来甩晕的情况。
“不过最无趣的还是剑修，每年那几招捅来捅去的，好没新意。”
“不过师姐今年你参加就不一样了，你剑招比他们好看，跑得还比他们快。对方发现打也打不过，追也追不上的时候，鼻子都得气歪了。”
归临被林苏教育后，已然变身成为她的小迷弟。他直觉自己这辈子都跑不过林苏了，不如乖一点。
林苏无语，这就是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撕掉别人的伞吗？
夜幕降临，月色朦胧。
三人在院子里围坐着，归临指尖灵火打转，一副炫技求夸奖的样子，可惜林苏只是埋头啃馒头，芷悠低头看着光秃秃的花盆。
唉，锦衣夜行，无人欣赏啊。
林苏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忍不住问:“师妹，这就是两棵常见的月欢草。”
“啊，原来这是月欢草啊。”芷悠说着惊讶的话，语气却还是淡淡的。
换个不了解的人，一定以为她在阴阳怪气。
林苏和归临同时抬头。过了这么久，她居然不知道这是月欢草。
“原来你的名字这么好听，今晚的月亮也很美。”
林苏不知道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递给归临一个眼神:“单灵根都这样吗？”
归临想了想，点头默认。
大概上天给你什么的同时，都会拿走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