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阁

    二人随小景从后门出去,到门口却发现别说马车了,连马蹄铁都见不到一块。

    “要先把眼蒙上。”小景还没有发觉,只记得赵简交代过的事宜,拿着黑布准备蒙元孟贤的眼。

    “车呢?”王宽问,小景朝身后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马车不见了。

    “对呀,我的车呢,我刚刚就停在这的!”她疑惑道。

    “你把马拴住了吗?”王宽倒是不急,耐心问道。

    “拴马?”小景迷迷糊糊。

    看来是没栓马马自己跑了。

    “去前面找找吧,应该没跑多远。”元孟贤建议道。

    “对啊,那我得赶紧追,丢了可得赔的!你们自己跟上来啊。”小景急急忙忙跑去追马了。

    元孟贤看见王宽叹了口气,偏过脸偷笑了一声。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面不改色嘛。

    “要不要比一下轻功?”

    昨日夜里她看出这人武功不错,来了兴趣想比试一下。

    过去行医时,她也时常救治到一些武林高手,打架虽比不过他们,但轻功她可从来没输过。

    不等王宽作答,她已经喊道:“开始!”

    然后迅速消失在了他面前。

    王宽摇摇头,发动轻功追了上去。

    此时才正是热闹之时,集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处摊位吆喝不断,卖包子的唱着包子令,卖甜水的吟着甜水调,小商贩们挑着担子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歌叫关扑,市井气息浓郁。

    元孟贤飞身在这样的大街上,目不暇接,虽说念着比试,还是时不时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小商贩卖的有趣的商品身上。

    等她看到前方小景正被一匹失控的马拉着有些站不住,倒是收起目光立即冲过去帮忙。

    等王宽到达的时候,马已经被她控制住了。

    “你输了。”她得意一笑。

    “元姑娘的轻功很厉害。”王宽也不是输不起之人。

    “太好了元姑娘,不用赔了。”小景庆幸地抱着她。

    “可以走了吗?”元孟贤笑着问她。

    “嗯嗯。”小景点点头。

    元孟贤和王宽转身朝马走去。

    “等等!”小景叫住他们,“差点忘了,得蒙上眼睛。”

    二人对视一眼,均有些无奈。

    小景这丫头太迷糊了。

    但他们也没说什么,只站着待小景来蒙眼。

    小景先走向王宽,拿着布蒙上他眼睛后,用力一系,王宽被离带得高昂起头,虽然只露出半张脸,但元孟贤清清楚楚看到他脸上的震惊。仗着他看不见,她都快笑开花了。

    “是太紧了吗?”小景问道,“要不要松一点?”

    “……不用”王宽叹了口气。

    “小景,对我可要温柔一点噢。”元孟贤语气调侃。

    “嗯嗯。”

    眼前一片黑之后,嗅觉倒是灵敏了许多。大街上的包子香,糖葫芦的香气……纷纷钻进她鼻子里。

    “王大哥你把手搭在元姐姐肩上,我牵着元姐姐走。”小景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随后元孟贤感觉肩膀一沉,有一股很温柔的力量。

    小景的手很温暖,牵着她往前走。身后之人也随着他的步伐慢慢移动。

    一股微风从后面吹过,元孟贤又闻到了一股竹香。

    倒是符合他这个人,她想着。

    上了马车之后,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车停了。小景带着他们下车,元孟贤摸索了一下后面,摸到一片衣角。

    “搭肩太难走了,就这样吧。”她说着,扯了一下衣角。

    “也好。”王宽答道。

    小景又领着他们东拐西拐。停在一处后,传来开门声,门内还有大吵大闹的声音。她将他们带进去,取下蒙眼的黑布,元孟贤这才发屋内还有韦衙内和昨晚那个叫薛映的少年。

    薛映好像被什么砸伤了,正在流血。韦衙内则生气地看着他,又好像有些怵他。

    看见他们并不算意料之外,毕竟王宽都被带来了,韦衙内也肯定会来。元孟贤没有太在意,只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处像是藏书阁一样的地方,却通透明亮,正中央还设了案几。地上散落着一些书,元孟贤看了一眼露出名字的,惊讶地发现它们竟然都是些孤本。

    “你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血?”小景发觉薛映受伤,关心道。

    薛映还是面无表情地站着,也不回答。

    对小景都这么冷淡。元孟贤撇撇嘴,对这少年有些无奈。

    “人已经带到了,我们可以走了。”小景则好像已经习惯了,提醒道。随后二人走了出去,走之前,小景还回过头对元孟贤笑了笑。

    真可爱。元孟贤依依不舍地看着小景的背影。

    “又见面了?”王宽对韦衙内说。

    “你怎么来的?”韦衙内质问道。

    “小景蒙了我和元姑娘的眼,一路马车赶来,然后带我步行至此。”

    “还有天理吗?”韦衙内好像很生气,愤愤地说。

    “何处无天理?”

    “凭什么你就是和两个小娘子进来的,我就是被那个死鱼脸抓进来的!王宽,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这样做合适吗?”他说着,又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看看我,那个死鱼脸拿刀划我的脖子!我就快伤重不治了。”

    “衙内放心,你这伤势的出血量,连刺绣扎到手都不如。”元孟贤看了一眼他所谓的伤,出声道。

    “王宽,她是在嘲笑我吗?你离得近,你告诉她我这伤重不重!”

    “只破了皮。”王宽很淡定。

    “什么叫只破了皮啊,好歹我们也算共过患难,眼见我如此遭难,你却这般轻描淡写。”韦衙内不满了。

    “衙内忘了我们两家是世仇?”王宽道,随后去整理地上的书册了。

    元孟贤也跟着一起整理,顺便仔细看看都是些什么书。

    “当爹的看不对眼,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呀。”韦衙内倒是不在意什么世仇,见二人只知道整理书籍,着急了:“你们管这些书干嘛呀!趁现在没人守着,我们找机会快逃吧。”

    二人没有理他,整理好书籍往书架走去。

    刚把书放好,就见书架后多出一个人。

    王宽对他点头示意,倒是平静。

    元孟贤则冲他笑了笑。

    终于来了。

    二人慢慢走回刚才的位置,那人也走在后面。

    韦衙内正四处找地方逃离这里,看见这人吓了一跳。

    “哎呦!这谁啊,从哪里来的?”

    “是谁不知道,人是从后面翻出来的。”王宽答道。

    “你们都看见了?”韦衙内问道。

    “看见了。”“嗯。”二人答道。

    “那你们也没个反应?!”韦衙内震惊了。

    “我对他点了头。”王宽道。

    “我冲他笑了笑。”元孟贤道。

    那人已往案几处走去,随后坐下看着他们。

    “王宽哪,这位元小娘子啊,我们被绑来这,现在生死未知,书架后面翻出个老头,你们居然只是点点头笑了笑?”韦衙内不理解地看着他们,又连忙到书架后面查看,“怎么翻呀这?”

    “我们可没被绑,我们是姑娘领进来的。”元孟贤笑道。

    “所以我说没天理啊。”韦衙内不满道。

    “几位并不慌张啊。”书架后面冒出来的人突然开口。

    “我看起来像是不慌张吗?”韦衙内说道。

    “既然把我们找来,自是有话要说,有话要说,自然有人要出现,早料到的事,又何必慌张。”王宽云淡风轻。

    元孟贤没说话,只看着这人形制特别的服饰,猜测着他的身份。

    “你到底是谁呀,敢绑本衙内,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爹是谁吗!”韦衙内威胁道。

    “令尊是殿前太尉韦卓然,掌管侍卫亲军,前途无量。”

    “那你还敢抓我,我让我爹弄死你!”

    “你爹又不知道是我抓的。”

    “可我知道啊!”

    “哦?我是谁?”

    “你……”韦衙内说不出了。求助地看着身旁的两个人,“他是谁啊?”

    王宽没说话。

    “他是这里的掌院。”元孟贤回答道。这人的服饰特殊,应当是专门设计的,所以一定是某个官员,再加上小景先前和她说过书院掌院之事,自然一目了然。

    这掌院听见她回答,倒也不惊讶,只说:“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出去了。请问——这是哪里?”

    “你这是什么问题啊?你绑我们来,问我们这是哪里,小爷我一路被绑着过来的,怎么会知道这是哪?”韦衙内不服气道。

    “大内。”王宽却作答了。

    韦衙内惊讶地看着他。

    元孟贤好奇地问道:“怎么猜出来的”。她刚刚看那些孤本能猜出这是崇文院,崇文院正是在大内之中。她只是想知道王宽是不是用的一样的法子。

    “我也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个掌院问道。

    “眼睛虽然被蒙住了,但是道路和距离,都可以心算。马车自南斜街起,一路西行,拐去榆林巷,过观音院,横穿两条甜水巷,直抵御街,然后北行。从距离算,应当过了宣德楼。再往里走,只能是大内了。”王宽解释道。

    这种估算方法,需要极强的方向感和对开封道路的绝对熟悉,元孟贤颇为赞赏地看了王宽一眼。

    “那你能说说,这具体是哪吗?”那个掌院的目光也十分欣赏,笑问道。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了吗?”韦衙内看他还要刁难,不满了。

    “崇文院。”王宽又道。

    “怎么知道是崇文院的?”那掌院又问。

    “刚刚的几本书里,就有《张遂初稿》,《大衍历》,《孙思邈亲书》,《会三教论》,若非的崇文院,无处收集这许多孤本。”

    “好一个王宽呐!”那掌院笑了,又说:“老夫陆观年,暂领职秘阁。”

    “这里是秘阁?”王宽惊讶。

    “没错。”陆观年点点头。

    “什么是秘阁?”韦衙内平日里吃喝玩乐倒是精通,但提起这种机构却是一无所知。

    “崇文院中堂秘阁,藏珍本古籍,古话墨迹。”王宽解释道。

    “那就是藏书的了?”韦衙内疑惑。

    “恐怕不只是这样。”元孟贤道,小景明明说过她们所在的地方算是一个书院,而且她们做的事情也不是普通藏书地所做的。

    “枢密院与中书省合谋,借秘阁之名,创千古未有之学院。”陆观年道。

    “学院?”王宽有些惊讶,问陆观年,“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即便是在六部之内,知道此事的人也凤毛麟角。”

    “既然是学院,收怎样的学生?”

    “自成立起,秘阁散布耳目,遴选天下少年,选有才忠贞者汇聚开封,为大宋培养奇才。三位,是否愿意加入啊?”陆观年解释道,同时也发出了邀请。

    三人都没回答。

    “秘阁因何而立?”王宽问。

    陆观年起身,叹息着说道:“北辽虎视眈眈,夏雄主崛起,繁华幕后,大宋实是已经到了危亡之际。”接着,语气又激昂起来,“秘阁所取人才,于无人所知处,扫魑魅,荡风云。为大宋除恶降魔,保天下平安,诸生安宁。”

    “好,我加入。”陆观年话音刚落,王宽便毫不犹豫地说道。

    在场其他人均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你若加入了,太学就要把你给除名了。”陆观年提醒道。

    “无妨。”

    “你太优秀了,太学内各个学科都是第一。本以为你会求取功名,走大家都走的那条路,没想到……”

    “没想到因为元仲辛被牵扯进来。”元孟贤补充道。

    “按照惯例,再问一问,你真的愿意加入秘阁?”陆观年问道。

    王宽拱手,白衣胜雪,身姿如竹般挺拔,声音温润而坚定:“有幸报国,不负少年。”

    陆观年眼里颇有动容之色。

    元孟贤看着王宽,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轻笑了一下,笑容中第一次全无调侃和散漫。

    “我就算了吧。”韦衙内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想好好做个纨绔。

    “秘阁选材,不拘一格,学院内也是男女皆有。”陆观年好像很了解韦衙内,此话一出,韦衙内果然眼前一亮。

    “男女皆有?那刚刚送他们来的那个小娘子也是秘阁的?”

    “是。”陆观年笑着点点头。

    “哇——”韦衙内笑得灿烂:“那我加入!”

    “那赵简也是秘阁的?”王宽问。

    “秘阁成员。”

    “所以考验元仲辛,也是为了让他加入秘阁?”

    “找他就是为了引大辽暗探,至于他入不入阁,争议颇多呀。”

    “为什么?”

    陆观年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元仲辛私底下,都在和什么人交际。”

    “哦?什么人呀,掌院,不如你给小女子介绍一番?”元孟贤悠悠开口。

    陆观年笑了笑,对王宽和韦衙内说:“既已入阁,可以出去熟悉一下学院。我与这位元姑娘还有事情要说。”

    “好。”王宽答应道,立即拉着韦衙内出去了。

    “说什么呀?本衙内为什么不能听,喂——”

    韦衙内的声音渐远。

    “元姑娘,怎么样,你愿意加入秘阁吗?”陆观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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