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就在俞不晚左手经脉逆转倒流之时,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敲打在手上,顿时左手吃痛,力道顿时慢了下来。

    她暗暗心惊,心中感到奇怪,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看着一动不动,有些呆滞的俞不晚,首领明显极为不耐,他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神情,讥讽道:“女人就是婆婆妈妈的,不敢动手,那我来帮你。”

    他堪堪向前迈出两步,却一下子觉得整个人都头昏脑胀起来,他使劲晃晃脑袋,眼前却越来越黑,很快两眼一翻,直直地倒在地上。

    如同接力赛一般,四周的人一个接一个,很快都颠三倒四晕了过去,一动不动。

    俞不晚瞧着东倒西歪地一片,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很快回过神来,顾不上许多,径直朝宋言一跑去。

    “宋言一,醒醒,你没事吧。”

    宋言一衣衫混乱,满身的狼狈,神志有些模糊,望着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的俞不晚,他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拂去她眼角的泪光。

    她是因为他流眼泪了吗,他明明想让她永远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

    宋言一轻轻触碰到了俞不晚的眼角,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他的手潮湿又冰冷,还带有干涸的血液,似乎怕弄脏了俞不晚的干干净净的脸蛋。

    俞不晚像是察觉到他的意图,抓起他的手,乖巧地将脸凑了上去,没有任何顾忌,小声说:“我们回家。”

    才将宋言一扶起身,只见他猛然捂住嘴,不住的咳起声来,鲜血从指缝中溢出,一下下掉落在地面上。

    俞不晚脸色发白,两条腿不自觉地颤抖,她紧紧攥着宋言一的手,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说出的话却支离破碎:“你怎么了,宋言一,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宋言一体力越来越不支,喘息声越发沉重,他死死靠在俞不晚的身上,仿佛那是支撑他力量的所有来源,他勉强撑起一个微笑,道:“枯蝶粉随风而散,不出三刻,会在睡梦中安稳离世,今夜东风,正是好时机。”

    明明春风和煦,俞不晚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像结了冰一般,刻骨寒冷,她的牙齿咯咯作响,声音不住地颤抖:“你是故意回来的是不是,你也中毒了是不是。”

    “无碍,我已提前服用了解药。”宋言一的唇角带着丝丝殷红的血液,苍白又脆弱,声音却止不住的兴奋:“不晚,你看,我不是累赘,我也可以救你。”

    在宋言一还在喋喋不休之时,俞不晚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抱住了宋言一。

    宋言一的眼里闪过错愕之意,张张嘴,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俞不晚紧紧搂住宋言一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前,能听见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她几乎是强忍着,才将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宋言一,你怎么会是累赘,你忘了,你已经救了我三次了,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了。”

    真的吗,那真的太好了,宋言一在昏死前,如是想到。

    夜色浓重,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了高空,清冷的月辉洒遍大地,森林犹如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霜,无声又寂静。

    宋言一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色的斑点,模糊视线,很是朦胧,好一会才完全清醒过来,才发现已经置身于山洞之中。

    他轻柔额头,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了。

    “你醒了。”一道欢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正是俞不晚。

    他想站起身来,浑身却只觉酸软不堪,有些吃力,俞不晚急忙过来,将他扶到火堆旁边。

    火焰炙烤着木柴燃烧,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他将双手伸出,温热的火苗传递出丝丝缕缕的温暖,很快,宋言一感觉自己的力气回来了一些。

    “你渴不渴,饿不饿,我打了干净的山泉水,还找了一些果子,本来你受伤了,我想给你打只野兔,可是我怕你醒了没有陪在你身边,你先将就一下,明天天一亮我们马上回去。”俞不晚呶呶不休地说个没完。

    宋言一嘴角含笑,却一点也不想打断她,在温暖的火光照耀下,俞不晚的脸都散发着橙色的光晕,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她,他很心安。

    说着说着,俞不晚鼻尖一酸,心底那股酸涩生疼的情绪,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她带着哭腔:“宋言一,你怎么那么傻啊,让你跑,你就跑啊,你回来干什么。”

    火越烧越旺盛,宋言一喉咙微动,眼眸是明明暗暗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摸了摸俞不晚地头,声音苦涩:“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宋言一从小就不喜欢剑。

    只不过区区一块烂铁板而已,陆听寒却当宝贝一样,每日从未离手,春去秋来,严寒酷暑,甚至每每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他从小看得最多的,不光有陆听寒矫若游龙的身姿,还有就是云婉婷望穿秋水的目光。

    在他记忆中,陆听寒留给他最多的,只有持剑远去的背影。

    宋言一希望他如寻常人家的父亲一般,同他读书习字,在他调皮捣蛋时对他严厉却又不舍地呵斥。

    可惜一次都没有。

    甚至在中秋佳节,一家人本该阖家团圆之时,只是因为要比试剑法,陆听寒没有丝毫的犹豫,只空余一句抱歉随即转身离去,只余云婉婷对着满满一桌菜独自垂泪。

    宋言一是恨的。

    天下的男人都太过于贪心,明明爱剑成痴不愿被拘束,却偏偏又贪恋烟火要娶妻生子。

    他也曾劝云婉婷,何必可可等在原地,等待着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

    她明明是药王谷的亲传弟子,是整个药王谷最具天赋的人,她也有着大好前程,何苦却为了这么一个人,洗手作羹汤,每日倚在窗旁日日盼君归。

    可是云婉婷甘之如饴。

    只要望着陆听寒,她的脸上就会露出幸福而又温暖的神色,当年剑神出神入化的一剑,救出入江湖的她就起的那一刻,她的满心满眼就只有他了。

    陆听寒是爱她的,至少他的剑曾为她停留过。

    她面上略带惆怅,虽然不能和寻常人家那般日日温存,但每日能见到他,她也心满意足了。

    宋言一听完,只觉得她的脑子真的是坏掉了,用自己的余生去温存陆听寒给予的一点点温暖,他是真的不懂。

    看着少年老成的儿子,云婉婷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面色悲凉地告诉他,等他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明白了。

    宋言一不懂,但他觉得,如果爱是放弃,那他宁可不要。

    可惜,上天连一丝温情都吝啬给予云婉婷。

    每年七月初七,是陆听寒瑶山论剑的日子,天下剑客,都会为了一睹剑神风采,一试剑神英姿。

    战况有多激烈,宋言一不知道,他只记得,陆听寒的剑,断了。

    断剑之人,名字就是断剑,传闻他为了能战胜陆听寒,在暗无天日的黑山之中苦修十年,如今终得大功得成。

    他笑着讥讽陆听寒,这把世间最强之剑,有了软肋,终究是钝了。

    那日,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陆听寒迎着风雨归来,浑身上下早已淋湿。

    不一会,宋言一只听见云婉婷尖利的叫声,他着急地跑出去时,没留意,陆听寒亲自给刻的小木马,就这么摔断了。

    那是身为父亲,送给他唯一的礼物。

    宋言一对那人的记忆早已模模糊糊,只记得陆听寒决绝的身影,还有倒在雨中撕心裂肺的云婉婷,他哭着恳求,可是陆听寒再也没有回过头。

    宋言一后来经常想,是因为他和云婉婷的存在,拖累了陆听寒吗,所以他才可以如此狠心。

    再后来的事,他只记得云婉婷越来越瘦削,每日都暗自垂泪,不住地咳血,终于,在云婉婷撒手而去的那一天,一个自称药王谷谷主的人,自言就是他母亲的师兄,将他带走了。

    从此,药王谷多了一位天资出众的医师,江湖人人都知晓他叫宋言一。

    江湖人人也都知晓,宋言一此生最恨剑客,从未见他给剑客治过伤,哪怕黄金万两。

    俞不晚一直呆呆地听着,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她的面颊,她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想起笑意柔柔的云姨居然早已不在人世,看到如此痛苦的宋言一,她的心口忍不住发疼。

    宋言一哑着嗓子缓缓说道:“我拼命习得医术,名声响彻江湖,就是想等有朝一日,陆听寒能来求我寻医,我只想问他一句,可否后悔。”

    “可是,不晚,这么多年,我再也未见过他。”宋言一的眼里全是迷茫,“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我和阿娘,是他的拖累吗?”

    这么多年缠绕着他的梦魇,没有一日能让他松口气,他的脑子里全是云婉婷离世前油尽灯枯的画面,可是,他再也没有见过陆听寒,甚至连他的一丝消息都没有。

    俞不晚紧紧挨着宋言一,将他的头掰正,拉着他的手,目光直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宋言一,你记得,你不是拖累,你是俞不晚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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