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出

    最近在法国有一场国际知名摄影师举办的摄影作品展。

    “摄影师叫恣一。”助理介绍时道,“国内年纪轻轻就获得各项国际摄影奖项的天才摄影师。”

    迟简欣忽然想到之前曲落落给她分享的一个摄影师的作品,那人名字就叫恣一。

    因为实在印象深刻,这两个字合在一起,便是“懿”,代表美好,分开单拎出来,又有一种随意自由的感觉。

    当时曲落落分享的关于这个摄影师的话,有一句大概是,“最想和喜欢的人走遍山河,游历世界。”

    迟简欣印象深刻,决定到法国拍戏的时候,顺便找到展览所在地去看一下,也算透过摄影作品,达到外出游览美景的目的。

    来到展馆的这天,清风拂过路旁一排排的树,阳光穿过繁茂的枝叶,彷如在地上洒下金片,连着清风,一同踏入光点铺成的地毯,探索另一个世界。

    这个展馆有两层,一进去像走进了奇妙的大自然,这里四季交叠,阳光雨露正好,各种自然景观和生物构成一副充满活力的绚烂的画卷。

    进去拐了个弯,就见几人驻足交谈。

    刚被一幅南非一片丛林之上的星空图吸引了眼球,便被眼前人忽而打断夺拉回现实。

    她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准确的说,当把视线移挪过去时,看到了两个。

    在左侧廊道拐角处的右前方,易楚戴着口罩,站在一位身姿优雅的女士旁,而这位女士,正是自己的母亲,陶瑾。

    多年不见,体态没有多大变化,只有更为意气风发的面容,那笑依然那么温和,只是此刻的她看来,母亲这笑,却像一朵冷然的在冬日里盛开的仙人掌。迟简欣站在那,像被固定住,正要转身离开,旁边来了几人。

    “哇?是迟简欣女士!”

    “我的天,在这里都能看到她?”

    这两人都是讲法语的,迟简欣上前礼貌打了个招呼,有人要给她拍照,旁边的女生过来挽着迟简欣的臂弯。

    “我能跟你拍张照吗?”

    迟简欣在镜头前保持微笑,她们表达了一下喜爱便离开,迟简欣紧随其后,欲转身离开这里,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迟简欣?”

    易楚喊她的声音,带着点疏离感。

    “陶老师,这是我在国内认识的一位朋友,迟简欣小姐,最近在这边拍戏。”

    “哦?这么巧?”陶瑾从易楚身前,转过身看向来人。

    见到迟简欣的那一刻,陶瑾脸上僵了片刻,但那不自然转瞬变成一个微笑,她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伸手做握手状。

    迟简欣缓步走过去,扯出一个笑,鞠躬道:“陶老师,久仰大名。”

    “刚说好中午一起吃个饭的,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你们去吧?”陶瑾朝易楚道。

    “我先走了,小楚,你唱歌进步很大,会做得更好的。”

    “这位……迟小姐是吧?祝你们交流愉快。”

    陶瑾视线在迟简欣身上落下,面带微笑,而后径直朝门外走去。

    “你怕见到我?”待陶瑾离去,易楚问道。刚刚她明明看到了自己,却想要快点离开这地一般。

    “为什么要逃。”

    “你认识她?”迟简欣略过他的话头,问他道。

    “我的音乐就是陶瑾老师教的。”易楚应她。

    “好巧,我也喜欢听她的曲子,”迟简欣笑道,“太强了。”

    “你去吃饭吧?我刚吃过,还很饱,主要这里也看得差不多了,也不是有意要躲着你,万一我认错人了可不是更尴尬,对吧。”迟简欣语调轻松,拍了下易楚的肩膀,“走啦。”

    晚上,迟简欣做了一个梦,梦里初始是破碎的光影,不知过了多久,图景一点点清晰起来。

    中午吃完饭,迟简欣正在客厅和弟弟吵闹,就见门外进来一个衣着精致漂亮的女人。

    忽而觉得这场景过于陌生,就像刚刚弟弟前所未有地让了她一回那般,不可思议。

    她妈妈从外地演出回来了。

    还是拎着大包小包的,里面有许多连衣裙。

    码数买得有大有小,从中意外地有好几件正好合身。

    门外进来个司机,手里也是大包小包的,应是陶瑾买给家里孩子的零食。

    破天荒的,里面都是她爱吃的。

    弟弟见到母亲回来,却是耷着脑袋,嘴角也不似从前那般,总带着笑意。

    迟简欣猜测,许是母亲这次没有买他的衣服。

    “呐,这些零食,你尝尝,肯定很好吃的。”迟简欣摸着弟弟的脑袋安慰道。

    “这些衣服的话,妈妈肯定是想着,下回再带给你,上次妈妈不是给你买了好多吗?”弟弟这般心情不佳,许是产生了不平衡感,迟简欣勉力向他解释,即使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这次这样做,不仅带了这么多物品,还只买给她。

    弟弟只是在一旁垂眸站着,倒也没有回应,听她说完后,略显刻意地抬头笑着看她,喊了一声“姐姐”。

    同样意外的,陶女士抱了她好一会。

    然后又去抱了抱弟弟,抚摸了下他的脑袋。

    迟简欣像住在美好的泡泡里,漂浮着,自由得像可以随意飞翔的鸟,愉悦感浸满内心,也不怕戳破,总觉这泡泡是用非同一般的材质建造而成。

    陶女士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还叫她去外面玩,而这在平日里陶女士严苛的情况下,可是很少有这种机会的,她还说晚上回来,能乖乖地用电话手表接听电话就行。

    迟简欣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和公主鞋,走到外面,一个比自己矮的小男孩在垂着头走路,这样子像极了今天自己家里的弟弟。

    小男孩眼角弧度间,有一道划痕,旁边甚至都要留疤的程度。

    他眼睛明亮,一张脸似是天生带笑。

    只是他那时候的遭遇着实和这笑脸不搭。

    男孩和一群小伙伴玩耍,一个小朋友递过来一颗糖,糖果纸很厚实,被卷得规规整整,五彩斑斓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妈妈说好东西要跟人分享,你拿着吧。”

    小男孩后退了一步,有点犹豫,摇了摇头,似是不好意思接纳他的好意。

    “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你要是想玩什么啊,我们一起!”

    “可以吗?”小男孩迟疑道。

    在看到他们笃定的眼神后,男孩双手捧过糖果,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裤兜里,仿佛什么重要的礼物,将其珍视得像盛满爱的宝贝。

    那群孩子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什么,而后便听到他们当中有人说:“现在吃吧,我们想看你吃。”

    有人忍不住笑,但一下子就捂住了嘴。男孩打开糖纸,想要往嘴里送,却见里面一只巨大的蟑螂躺在那,应该还是尸体。

    “哈哈哈哈傻子!”周围的笑声再也止不住了,像洪水倾泻而来。

    有人过去一把指着男孩的脑袋,“我妈妈都说了,不能跟你玩,你生日你妈妈就死了,不是克她你说是什么啊。”

    “我妈妈还说,你爸爸都不要你,就是因为你是个拖油瓶。”

    “你胡说,我爸爸是消防员,他在做乐于助人的事情!”男孩挺起胸膛争辩道。

    “那他在哪呀?让他来帮你呀!”

    男孩脸上肉嘟嘟的,眼睛还是明亮如天上的星星。

    就在有几人拿着手里的树枝戳向男孩的脑袋时,迟简欣跑过去挡在男孩身前。

    “你们欺负一个小朋友算什么?”讲这话的时候,她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也就比男孩高不了几公分。

    那些小朋友愣了神,眼前的女孩子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

    她还去帮这个家伙!

    女孩穿着粉色连衣裙,脚上一双干净崭新的公主鞋。

    “这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我妈妈说,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蛮不讲理,如果遇上了,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迟简欣像自动在耳畔上了一道难以攻破的屏障似的,略过人群,拉着男孩的手就往外走,男孩缩回手,迟简欣回头,男孩正把手往身后藏。

    “小朋友,你怕虫子?”

    男孩抬头:“姐姐,我手有细菌。”

    “那去洗个手好不好?”迟简欣摸了下他的脑袋,“乖。”

    “姐姐,我八岁了。”言下之意,已经是不用人哄的年纪了。

    迟简欣笑了一声,“那我比你小,小朋友,我今年七岁。”说着,又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迟简欣带着他去了商店,买了两个冰激凌,还点了两杯七分甜的奶茶。

    电话手表的铃声响起,迟简欣起身接听,就听到对面的弟弟哽咽的哭声,陶瑾女士温柔道:“欣子,以后你就跟爸爸一起生活,妈妈有事很忙,就跟弟弟去国外了,你回家的时候,我让保姆用刚买的海鲜给你做了顿虾蟹粥,好喝的。”

    “要听话。”她说完应是捂着话筒,对着旁边的人道:“还有迟奕清,你别哭了,你看姐姐哭没?”

    最后便听到一阵忙音。

    迟简欣忍着眼泪,跟旁边那个男孩说:“小朋友,你先回去吧,我去上个厕所。”

    随后转身离开,跑到厕所旁边的一个小道里哭起来。

    睁开眼的时候,迟简欣眼里还闪着泪花,大概是梦里哭得过于剧烈的缘故,跟断气了似的。

    迟简欣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捏成团,一把将垃圾扔进远处的垃圾桶里。

    不得不说,这个梦做得她很郁闷。

    她怎么就不会在接电话前,多吃两口冰激凌呢?

    迟简欣蹬开了被子。

    让她多吃一口也好啊,浪费。

    但令她感到开心的是,还好当年那个小屁孩没有看到她那个模样。

    不然她喊他小朋友,结果自己跟个什么似的。不过后来得知这孩子搬家了,不久后,她家也搬了,便再没见过他。

    迟简欣拿起手机看了眼,就见里面有几条易楚凌晨一点发过来的消息。

    【Y】:你最近有空吗?我过两天回国了。

    【Y】:这附近有家格调很美的餐厅,一起去吃顿午餐吗。

    【Y】:知道你会很忙,不去的话,以后也还有机会的。

    “不了,易老师。”迟简欣打完这几个字,不知是在逃避什么。

    再次入睡的时候,迟简欣总感觉有什么在拉着她,混着虚无缥缈的意识,她知道这是又一个梦。

    梦里她说了句让人容易发笑的话。

    少年用手背在她额头上轻触了下。

    她一下挥开他的手,扔了个鸡蛋过去。

    少年在鸡蛋上画了个笑脸,递过去。

    而后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她耳边温声道:“我以为喜欢可以隐藏、封存,好像不可能,只会一直溢出来,直到再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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