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有媒体记者打电话给傅鑫才导演,想来剧组采访采访,说是了解一下最近网络争议很多的新演员。
还在拍摄阶段,导演本想拒绝并挂断,让主演们好好完成这几天高潮戏份的拍摄。
易楚上前询问,原来对方了解到网络有些言论关系到新人演员,加上当时被易楚拒绝的导演贾明礼,最近邀请当主演的一位女演员,正好被称是与迟简欣同一届同为表演系的,多少有被拿来对比,而大众对迟简欣本人了解甚少,便想进行一次采访。
还是被安排下来了,于是便有了今天的集体采访和一对一专访。
高佳许又问他,“你什么时候跟她讲清楚?”
“只要稍加观察,就能看出来的。”你对迟简欣的情感。
“你的顾虑是什么,怕带来更为倾覆的结局?”
迟简欣恰巧路过,就听到两人这么劲爆的谈话。
什么情况,难道高老师想让易楚公开?
她像没听到一样,嘴里哼着歌,欲自然地将刚刚正在走的路走完。
“简欣,找你。”高佳许叫住了她。
“?”
易楚像没事人一样,回应高佳许,“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怕了?”高佳许刺激他。
迟简欣瞳孔不自觉变大,两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闹别扭?
易楚丝毫没有动摇的模样,“你可以这么想。”
迟简欣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都这时候了,还不听高老师的话?是不是男人。
“佳许姐。”迟简欣看向高佳许,想早点完事逃离这个充斥着冰渣子的地方。
“哦——我这没什么事,跟你打个招呼。”
易楚道:“我找你。”
俩人怎么整一出是一出,这就是易楚名字的来头?
“你们聊。”高佳许先行了一步,迟简欣像尊雕塑尴尬地立在那,要不是凭着绝对的理智,差点就把“你不上去追追?”从口腔里冒出。
易楚确实没有迈开另一步的意思,“后天有狗的戏份。”
迟简欣反应了一会,才从刚刚的思绪里回到此刻他说的话。
“能克服,不是什么难事。”
“你呢?”迟简欣反问。
“你觉得,一定要正经过一次生日,人生才算圆满吗。”
“你在拿一个说不清对错、界定模糊的假命题做论据,试图支撑另一谬论。”
“这么多年过去,就得到这样一个\'真理性结论\'?”迟简欣不知是在为自己曾经的事感到懊恼,还是对什么不满,抑或对某种结局遗憾与不适,语气有点生硬,“\'托我的福\'。”
她从前不该那样说的。
“跟你没有关系,我自己的问题。”
问题。
“刚刚谢谢你为我说话。”迟简欣把发梢拨到肩后,转了个话头。
“采访的时候。”
其实她早就看到网上那些争议了,一直以来,即便忙起来的时候,一天用手机的次数屈指可数,许多该面对的,也仍然会像透风的墙,总可能让她看到,感受到。
“同样的情况,你也会跟言卓道谢吗。”
迟简欣想了想,在此类事上,她竟从来没有向言卓道过谢。
所有的心意,不都同等珍贵吗?
细细想来,也并非觉得他的好意是理所应当,但却在这事上如此“双标”。
“我和他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说完,迟简欣猛然发觉,自己这话多么不具有说服力。
易楚认可地点了点头,没有说出“我跟你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这句可以轻而易举攻破她言语间漏洞的话。
迟简欣看着易楚,她和易楚的关系明明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却像有一堵墙。是谁在制造着那看不见的墙?抑或有什么是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
不过她也同样对高佳许表示了感谢,对他们两人的道谢,不是可以划上等号吗?
然而事实却是,好像每一次自己和高佳许明说清什么,两人的关系会越来越近,彼此越来越愿意靠近对方。
但跟易楚的那份道谢,算什么呢?反而只像在宣誓,“这是跟不够熟稔的人才会有的距离感,此道谢,不过理性驱使下的形式主义。”
所以营造这堵墙,是为了什么?
迟简欣把这份困惑压在了心底。
“简欣姐!”言卓从远处跑来。
“从刚刚就看你俩在这了,怎么还没讲完啊,”言卓站在迟简欣身旁,吐槽不断,“我那场NG了五次的戏都拍完了。”
“来了。”迟简欣没好意思说刚刚一半时间在发呆。
易楚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
言卓抬手跟易楚打了个招呼,“迟老师借我用一下,找她对戏。”
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足以让在场人员都懵逼的话:“易老师,心情不错啊!”
“你眼神真好。”迟简欣边走边戏谑。
“我猜的,你的热搜下去了。”
“我热搜下去了,跟他心情有什么……必然联系?”迟简欣言卓俩人在并不宽敞的道上肩并肩走,空留下一对背影给易楚。
言卓拧眉思索,像在搜索词库,“资本家嘛,看到自家剧组的演员风评没那么差了,不是会开心得合不拢嘴?”
迟简欣觉得这话有点别扭,但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驳斥,“你不知道他除了演戏的时候,大多时候都喜不形于色的么。”
“看,还是你了解他。”
“……”
“对了,是高老师让我喊你的,她说你都出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在迟简欣下一个困惑的眼神飞过来之前,言卓解释道:“我刚是说借你的剧本用一下,想看看笔记。单方面向你学习学习。”
言卓打着哈哈,“信我。”
“汉语能力十级。”迟简欣“夸”他道。
晚上,迟简欣一直拍到凌晨两点多才收工,回到酒店洗漱完已经三点二十五,许是太困,周公找了她一次又一次。
醒来唯一能记得的画面就是,“怕带来更为倾覆的结局?”这话在四周空荡荡的原野里,回响了一遍又一遍。
她想睁开眼看看谁在说话,身体却像被粘在长着杂草的砂石地上,只能听到周围饿狼的哀嚎,还有夹杂着细雨的冷风在呼啸。眼睛用尽全力怎么也睁不开,像是只能微眯着一条缝,和无边的黑夜拥抱,就像哪怕不被饿狼侵袭,也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最后在饿狼扑过来,她挣扎着醒来时,时针刚好指向六点。
迟简欣暗自感叹,还好在此刻,这不是现实。
“咕——”肚子响了一下,“咕噜——”肚子在演奏交响曲。
她有那么饿吗?梦里的狼像几百年没吃东西一样,就等着人啃,好在她良好的生物钟阻止了一场悲剧。
随着脑袋逐渐清醒,梦里幽灵般回荡的话越来越清晰。
她一直很佩服易楚和高佳许这两位前行中的榜样。
高三那年,易楚上大二,那时他刚崭露头角,便挑大梁担任大型制作的男主,当时的女主正是童星出身的大满贯影后高佳许,影视剧上映不久,大批黑粉在社交平台上对这位新人演员发起攻击,公共平台正常的互动被解读成蹭热度,各方营销号也在跟风满足大众情绪,更有许多新号因此涨粉无数。
与众多当红男星无休止的拉踩对比;
期间存有的披皮黑假意关爱维护,实则是为招来更多攻击谩骂而做出的“努力”;
还有周围好些人对他逆袭成长的事说成以关系、背景等“不光明的手段”得来的那种种脏污水渍,
化成一切成长的力量,长成为一个在娱乐圈自如行走的“平凡者”。
导演是个从不爱掺杂进谎言里的人,过程中慢慢顶着压力完成后续工作,倒也不惧一些人的指责批评与辱骂。
有天晚上,迟简欣在桌前自习,写着写着,就见作文里出现了两句“加油”。
其实这话是她的心理活动,跟她正在埋头写的东西毫无关系。思来想去,她打开微博,发了一条私信。
“易楚师兄,我是一名有志于考到北城电影学院的高三党……”
虽然发过去的私信,终将淹没在这位演员私信的汪洋大海里,但多少也期待着他能就那么偶然地看到。
几小时后,手机还是平静得像当晚写的那篇寡淡无味的议论文,只有寡淡无味的群消息。
作文已经写完,文化课的错题重刷了一遍,就见易楚竟然回复了两则消息,打开来看,一个“好”字。
“我没在意。”
实在难以形容这种微妙的感受,以至于当时收到消息的好几分钟内,都没想好如何回复。
只感到窗外冷风吹进来,像要在眉眼落一层霜。
几秒后,对面发了张照片和一则新的文字消息。
“在拍夜戏。”
照片上,三两颗星星点缀在空中,黑夜里,几束灯光显得尤为亮眼,四周是剧组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他们大多穿着黑色的外衣。
暗夜给那几道硬朗的背影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虚幻感,像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深邃的夜里一同追逐梦想,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只是沉浸在创造一件美好事物的共同夙愿中,也许现实而言,并没有这样的意境,只是那画面让她内心油然而生起这样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受。
看着这张照片,迟简欣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手机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压力。这是什么拍照水平,她这辈子都不敢企及的啊。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直至现在,她也不明白易楚究竟是怎么刚好看到这条消息并刚好回复这条消息的。
这偶然甚至带着点梦幻。
下午六点半是聚餐时间,迟简欣坐着剧组的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一个安静的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