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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城游(二)

    再跨过一个城镇,行两天,就是黑城。

    缃缃算着日子还有富余,是以萧凌说要在镇子上休整两日,也就应下。

    还是照常赁下一处院落,不过这回是慕容沇去办的。当进去院子发现小得可怜,算上主屋,也不过才四间,这样默夭默伤二丫就得挤一间屋子。

    沐浴也不方便。

    缃缃一想到自己在这边沐浴,隔着一墙就是慕容沇,她心里就膈应。她扫了眼罪魁祸首,慕容沇坦然得很:“实在没银子了,公主莫怪。”

    哭穷是没人有他会哭穷。

    当萧凌和她是死的么,不会张嘴要啊。

    缃缃面上儿还是老样子瞧不出什么,一瘸一拐进了最大的那间。

    后来沐浴都是硬着头皮在洗,而且她伤口不方便,又不想默夭默伤来,怕还不如自己。洗了良久,洗个澡比熬一宿都累,伤口还有些撕裂。

    缃缃正上药的时候,门环被敲。

    随后就传来慕容沇的声音:“公主,药可还够,我又给你送了些来。”

    缃缃不想理他,慕容沇就在门口一直敲。

    敲得圣人都得冒火。

    缃缃趿拉着软鞋,拢了披风,上前开了门。门开不过一瞬,拿了他手里的瓷瓶子,啪地一声又给关上。

    虽然才一瞬,但慕容沇也闻见了她身上天生的那股如梅冷香;也瞧见了头发湿着,略带愠怒而发红的小脸儿。

    那么白,那么生动。

    慕容沇摸摸鼻子,扫了眼院落,想着还是大了些,见一眼都费劲,还得过来敲门。

    缃缃是晚饭都没吃。

    第二日,萧凌一大早找缃缃借走了默伤,带着二丫,到半下午都见不着人。

    缃缃无心游玩,就在院子的槐树下放了张躺椅。她在阴凉处躺卧着,手中拿着本书翻看,至于慕容沇的去处,她不想过问,也不好奇。

    看着看着,昏昏欲睡。

    慕容沇从外间儿回来之时,就瞧见美人一手拿着书掩住了面容,因着动作,一截手臂露出,如骨怀冰。另一手垂落,碧绿轻纱就那么被微风吹得晃啊晃,晃得让人心境都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慕容沇觉着自己还能嗅到她身上的体香。

    香令人幽,人令心醉。

    慕容沇挪了步子过去,默夭看他上前,横在缃缃躺椅一侧,阻了慕容沇动作。

    缃缃听到声音,将书册拿下,姿态慵懒:“校尉,何事?”

    慕容沇觉着她自己应该是没意识到,她刚睡醒,泠泠之声带了糯,颇为娇娇。

    “镇子边一处山体塌落,不少百姓都压在了那处,得借默夭一用。”

    “自有官府,何须校尉操心。”

    “小镇上的府衙多是混日子的,人手并不够,镇子上不少青壮年都去救人了,宣王也去了。”

    缃缃声音有了不耐:“北厉的人还在追杀,你眼下将默夭支走,岂不危险?”

    慕容沇手指磨了默袖口,又带了笑:“将公主一人放在院子处,我也不放心,所以特地回来一趟,就是来接公主一起。”

    缃缃这才注意到他的靴子处都是泥巴,那上好的云月纱就被糟蹋了。

    “不去。”缃缃自认心胸还没宽广到给北厉办事儿的程度。

    “这就由不得公主了。”

    缃缃斜眼看他,并不作声,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

    慕容沇先是进了屋拿了幕篱,缃缃继续看书并不接,直到慕容沇喊了句可以进来了。

    就见四个粗壮婆子抬了个步辇,缃缃几乎是将慕容沇手里的幕篱扯了过来。

    她就知道,这个脑子搭错弦的无赖,有的是招,平白无故给人添麻烦,真是留他一天让人恨一天。

    缃缃动了怒,路上半个身子靠在步辇上一言不发。

    四个婆子乡下人,嘴巴里咿咿呀呀说着方言,缃缃是一句听不懂,她看慕容沇倒是和这几人说说笑笑。

    走了半个时辰,到了镇外不远处的山脚。

    缃缃透着幕篱看不真切,但山体好像是从内部塌的,也不知道这处是不是什么矿。

    有不少百姓哭爹喊娘,缃缃没见过这等境况,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默夭默伤也在救人,所以缃缃步辇落得地方就在边上。她本就喜静,舟车劳顿多日,得了空档休憩还硬生生被人带出来,全是吵闹,打破正被养着的清幽。

    缃缃撩开面前轻纱一角,看见有个似年过古稀的老太太,支着拐杖,朝塌陷的地方里面去。她身后还有个没几岁的垂髫孩童,牵着老太太的衣角。

    孩童年纪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知的面容被周围氛围感染,瘪着嘴,欲哭未哭。

    缃缃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憋着,直到里头的担架抬出了个男子,一只胳膊没了,但好歹是还活着。那孩童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老太含笑带泪颤着手去摸躺在担架上男子的脸。

    老太太拉着小孩,跟着那担架,原身上还冒着绝望的死气,这会儿就没了,脚步跟着去,又有了希望。

    还有一个女子,跪在地上扒着废墟,缃缃隔着远都能看到她双手上的血。要是再这么挖下去,那双手估摸就要废了。那女子不哭不闹,甚至连情绪都瞧不出什么。

    缃缃就看着她挖啊挖,然后不知挖到了什么,却笑出了声。

    缃缃对这反应蹙了眉,不大明白。

    面前的境况很乱,没人注意到这个女子。

    直到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狠心地戳进了自己脖子。

    才有人回神,可是已经来不及。

    缃缃放下了幕篱,没再看。

    萧凌扛着个铁铲到这自戕女子跟前,叹了口气,在那女子挖到的衣角处挥了几十铲子,把人拖了出来。

    旁边有个老头咿呀说了许多,萧凌听不懂,二丫在一旁抹了眼泪。

    “公子,老伯说这女子是孤儿,刚嫁给她丈夫三年不到,前脚丈夫的老娘刚去世,没想到今天丈夫也死了。这女子平时不爱说话,但没想到性子这么烈,竟然会随夫而去。”

    萧凌啧了一声:“糊涂啊,不活着怎么知道以后的日子好不好,殉情这事儿...”也没继续往下说。

    忙到半夜,众人累及。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一共被压了三十二人,重伤十七人,轻伤十二,死四人。多的那一个,就是那对夫妻,相熟的邻居将二人葬到了一处,算是圆了彼此情意。

    等事情处理了差不多,缃缃被萧凌和慕容沇抬了回去。她身上被蚊虫咬了不少,一到院子就沐浴,宵夜仍旧没出来。

    萧凌则是和慕容沇在院子里喝了一杯。

    “没想到不过停歇两日,还碰到这档子事儿。”萧凌嘴巴这么说,面上却伤感,一个大男人说了几句喝了几杯,竟是哭了出来:“太惨了。”

    “怎么就这么惨。”

    慕容沇又给他添了酒:“生死天定,宣王不必如此伤怀。”

    “你说打仗的时候,也这么惨吗?”

    “为国为民不该用惨之一字。”

    萧凌哭得鼻涕都出来:“可将士不也上有老下有小,死了家里人要怎么办啊。”

    慕容沇没说话,萧凌喝了不少,最后被抬到屋子里睡去了。

    月上中天,慕容沇又独自一人饮了许久,却无醉意,临睡之前去敲了缃缃的门环。

    “公主饿不饿?”

    没有回应。

    慕容沇静立片刻,回了自己房间。

    又一早,缃缃被外头的动静吵醒。她穿好衣服起身,透过窗户看见不少百姓拿着吃食鸡蛋生禽等物来道谢,其中就有那个老太太和其孙子。

    缃缃原本想等众人走了再出去,可二丫跑到门口来喊她:“姑娘,这几家人说是请吃席。公子让我来问姑娘去不去。”

    “不去。”

    过了一会儿又换萧凌来喊:“妹妹,你收拾好没,一起去吃。”

    缃缃都搞不懂萧凌怎么融入得这么好,当真以为自己北厉子民了不成?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平民老百姓了不成?吃吃吃,有什么好吃。

    山体矿塌陷,府衙相关人等却不提前排查,是为一罪。

    事发之后,救助不及,导致死伤严重,是为二罪。

    伤者家眷不去上头鸣鼓申冤,多领了官府赔偿,是为糊涂。

    没性命危险,就该在家照料伤患,孰轻孰重分不清楚,办什么席面?嫌兜里银子多吗?

    “不去。”

    慕容沇看着萧凌回来摇了摇头,拍了拍他肩膀:“她不去便不去了,默夭默伤守着就是。”

    萧凌指着双胞胎:“你看她俩那不是想去的意思吗?”

    默夭默伤正在缃缃门口守着,闻言忙摆了摆手,她们还是分得清楚孰轻孰重的。

    最后只有萧凌和慕容沇去了。

    院子安静下来后,缃缃才唤了默夭进去伺候洗漱。

    然后这一整天,缃缃都隐隐透出不耐,二丫做了吃食送进去,脑袋都不敢抬。不过她心里担心缃缃,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公主,昨日吓到了吗?”

    缃缃用着红枣紫米粥,喝了一口回道:“无。”

    “那公主怎么不高兴啊。”

    等二丫收拾碗筷,缃缃说了句:“不懂他们在高兴什么,还要办席。”

    “人活下来了,就高兴啊,办个席面用喜气冲冲晦气。”

    “可这会儿不该是追责么。”

    二丫笑了:“听老伯说上头是给了点儿银子,这就够了。老百姓过日子平安就行,哪里顾得上去找谁算账啊,也没那么大能耐。”

    “难的事儿,就给能耐大的人去办。”

    “你们不在意官府好坏吗?”

    二丫摇摇头,神色单纯又简单:“在意啊,碰到好官当然好,碰不上,也没办法。”

    “那皇帝呢?”

    “谁当皇帝都行,但还是一样的,好皇帝是老百姓幸,不好,也没办法。”二丫抱着碗筷,冲着缃缃笑:“公主没吓到就好,晚上想吃什么啊?”

    缃缃沉默,半晌才道:“做个你拿手的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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