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28.

    两个人就这样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聊天聊到了深夜。到后面孟雪饿得不行了,点了炒米粉和烧烤,继续和程意聊明淮序的事情。

    程意在熟人面前好骗又好哄,被孟雪这种打听八卦的老油条多追着问了几句,就什么话都骗出来了。

    “虽然我觉得明师兄看着是个正经人,也挺贴心的。但是意宝,这样的男人也很恐怖。”孟雪埋头吃着炒米粉,筷子一晃一晃的,“你还记得上次有学弟想找你要微信么?哎呀,明师兄那张脸一下子就不带笑了,整个人气压都在往下沉。”

    程意被她逗笑了,说:“没有吧,明师兄一直都是那样的呀。”

    “你看不出来了吧?”孟雪放下筷子,幽幽叹了口气,“意宝,像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是很容易被骗的!”

    “好啦,知道我们小雪是情感大师。”程意陪着她吃了两口,笑着说,“快吃吧,一会儿茄子都要凉了。”

    “我有些奇怪。”孟雪说着话,茄子也不吃了,坐在那儿掰手指,“本科时候我跟你不在一个专业,不太了解。但研究生期间,少在也有四五个男孩子追过你了,而且还是追得特别明显的那种,你怎么就一个都没看上?”

    程意微微愣了一下。

    “之前不是还有个师兄,说要教你做实验来着。感觉是挺好的机会,即使不谈也没必要拒绝,当朋友的话之后也可以交流学术。”孟雪想了想,又说,“你本身就蛮优秀的,有师兄师姐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你那时候拒绝得太干脆,师兄只能摸了摸鼻子走了。”

    “我们那时候有自己的课题。”程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眸中嫌恶之色一略而过,“我只想专心做好自己的项目,师兄的项目组里有很多人,不缺我一个的。”

    况且……这种打着交流实验来纠缠不休、甚至言语威胁的人,程意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甚至一想起那个人,她就生理性地感到厌恶和反胃。

    程意微微皱起眉来,说:“做实验应该是很纯粹的学术行为,带上其他目的就变味了。”

    “我知道。”孟雪笑了笑,说,“我们意宝是最正直的人。但是其实有些人只是互相欣赏,稍微圆滑一些,也许之后有更多的机会。”

    程意明白孟雪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着想。

    “但是没关系,”孟雪狠狠揪了一下程意的脸蛋,说,“像我们意宝这样的,我觉得还是要自己开心就好。不想搭理的人就不用去管了。”

    程意笑起来:“嗯。”

    聊天聊到这里,关于明淮序的事情说完了,孟雪的夜宵吃得也差不多了。两人收拾了一下茶几,各自回房间洗漱睡觉了。

    程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怀揣着心里那点发热的情感,半夜迷迷糊糊间睡到了四点,忽然被梦魇惊醒,醒来就再也没睡着。

    她浑身发着冷汗,有些喘不过气的疼痛感,指尖颤抖着去找药。

    她起先梦见了明淮序,一身黑色风衣站在在实验楼的路灯下,和细雨一起站在光里。他拿着一支带着荆刺与叶片的红玫瑰,灯光落在冷白的手上,显得那点红更加惹眼。

    程意朝他走过去,离得近了,他朝她伸出手,眼眸间全是温柔笑意。

    程意要去接那支花,却被上面的尖锐的刺划破手指。她一下没拿稳,花朵重重摔落在地。

    “意意。”

    她听见明淮序问:“你不要我了吗?”

    深红的花瓣砸了一地,雨滴骤然落在上面。

    就是在那一刻,大雨倾盆而下。

    程意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巨大的悲哀感,一瞬间像是被铺天盖地的浪潮淹没。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挣扎着想醒也醒不过来,只能被迫沉溺在这场梦魇中。

    雨夜的淅沥声在耳畔不断回响。明淮序不见了,程意在这场大雨中见到了本科的教学楼,浑浑噩噩间好多人影在她面前走过。

    她的怀里被塞了好大一束花,不是玫瑰,是杂乱的、被糅杂在一起的各种品类的花。她一瞬间感到了恐惧和厌恶,抬头时手腕被人重重攥紧,几乎生疼。

    程意听到有人问她:“你不喜欢吗?你确定不肯收下我的花吗?”

    “还是你收下了别人的花,所以觉得我的不好了,好没用呀?”

    熟悉的声音让她大脑空白,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可手指却在发抖。

    “你喜欢的呀。收下它吧,程意学妹。不然你在实验室,要怎么做下去呢?”

    “你之前做出来的数据,全部在我这里。”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落雨嘀嗒的声音。程意在恐惧与颤抖中努力挣开那双手,声音发着颤,却一字一句坚决地说:“不要再来缠着我了,我不要你的花!”

    雨夜随着那束七拼八凑的花一起哐啷碎裂,程意醒来时痛苦不止,冷汗落了一身。

    她匆匆吃了药,喝下一大杯几乎有些滚热的水,才觉得意识恍然回笼。

    程意看着小白瓶子里的所剩无几的药片,想,最迟下周,就要去找主治医师拿药了。

    她愣愣地搭着小毯子,缓了许久,浑身才变得有知觉起来。

    噩梦里的这段记忆,程意记得并不完整,但每次想起来这些碎片化的场景,她都几乎遍体生寒。

    天色尚未明晰,春寒隔着玻璃窗起雾。程意再也睡不着觉了,干脆踩着毛绒绒的拖鞋起身,泡了杯咖啡打开笔记本来看文献。

    她看着密密麻麻的pdf文档,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文字上。

    程意肩膀上搭着一条绒毯,就这样坐在电脑桌前,指尖附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杯上,敲敲改改地在上面做注释,直到天隐约亮了起来。

    她听到孟雪房门的轻微开门声响,看了一眼时间,里她们约好去实验室还有两个小时。

    程意把文档关掉,困倦感终于再次席卷上来。她重新调了闹钟,稍微补了一个多小时的觉。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阳光清澈而柔和地透过窗台落进来。程意感觉状态好了许多,洗漱后出门去咖啡店领了一份今日早餐,到实验室继续上次的工作。

    一进门,她就看见明淮序穿着雪白的实验服,正在里面测定一组样品,不远处的分析桌台上放着电脑和几本书籍。

    明淮序显然听到了实验室门禁的解锁声,手中动作一顿,转身看向程意:“早上好,师妹。”

    “师兄早上好。”程意朝分析台看去,微微有些惊讶,“院里给环境研究所另外开了一个办公室,师兄不搬过去吗?”

    “我搬过去做什么?”明淮序不紧不慢地把手中的试管静置沉淀,自然地反问道,“师妹不是在这边吗?”

    他这话说得有些过于理所当然,程意眨了眨眼睛,问:“那边都是研究所的人,师兄不会更要和熟悉的人讨论实验吗?”

    “实验应该在开会的时候讨论。”明淮序眸光轻抬,笑着说,“况且,我就算要聊实验,也应该和师妹聊。”

    程意闻言,耳根有些微微发红。

    “其实我觉得有些抱歉。”试剂还在消解,明淮序上前几步,走到程意身侧。他微低下眼,说:“研究所从来没有提前通知过我,还会有人要过来。当我得知的时候,新群已经拉好了。”

    “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优先考虑你的意见,实验已经做完了第一阶段,如果你不愿意有人过来。我作为环境研究所和南大交接的负责人,是要提前跟那边反馈的。”

    程意微微怔愣,随后眼眸微弯,说:“没关系,师兄。”

    她其实有些意外,明淮序会因为这件事跟她道歉。研究所连她都没有提前告知,直接空降了两个人过来,明淮序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可当明淮序认真又诚恳地和程意表达歉意时,她心中还是无可避免地被触动了。

    好像她是一直被他这样认真对待、一点细微情绪都上心了的样子。

    “这跟师兄没什么关系。”程意笑起来,说,“研究院安排就安排了,两位前辈姐姐过来也可以一起做研究。”

    “言清秋写的东西我看过了。”明淮序眸中也带上了一点淡笑,“她没有参与前期实验,很多地方还不清楚,写的改进设计也有问题,你不必全部按照她的想法来。”

    “我知道的。”说起言清秋,程意也有些头痛。她看向明淮序,说,“之前设计的材料过几天就送过来了,到时候我们测一下效果,不行的话再改。”

    “嗯。”明淮序拿起自然沉淀好的样本,用移液枪吸了上清液,“我相信师妹的设计。”

    他处理好那一排待测的样品,放到灭菌锅里,洗了洗手。

    早春的水温度偏低,那双修长匀称的手浸过了冷水,显得更加透白。

    明淮序指尖带着水珠,看着身后查看数据记录的程意,笑着朝她发出邀约:“今天的实验结束,不知道师妹有没有时间陪我去一趟花店?”

    程意抬眸,听见他温声带笑说。

    “我在那边有一个自己的小花圃,今天的玫瑰,想要带师妹一起去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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