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寿

    “哈哈哈——”

    通道里暴起一顿狂笑。笑声震颤着,在狭长的空间内更加嘹亮,回旋不去。

    极致的喧腾过后,是极致的岑静。

    笑声统一止住。

    揽着祁午的手松开,郝晴软绵绵摔到了地上。

    祁午抬头望去,长长的通道里,无数个郝晴横七竖八躺倒,尸体叠着尸体,铺了一路。

    ***

    “解除。”

    结界收回的瞬间,挤在窗边的几具尸体往外掉落;餐厅大门也抵挡不住里头堆积的人,被无声挤开,活人与死人一股脑地流淌出来,像破损的罐头泄出内部的肉块。

    缉查处通知的医护队候在门外,见事情解决,组织人员开始救治。尸体则被统一堆放,整整齐齐地码在空地上,缉查处一一查验,分拣出郝晴的尸身,装进特制的车内运走。

    “各地情况。”

    周文查看收到的报告:“目前八个区都已到达指定地点,正在收容尸身,具体的数目还要进一步统计。”

    “务必找到所有尸体,一共3021具,少……”

    路宏未说完,脸颊就生生挨了一拳,被冲来的倪元揍飞出去。

    “住手!”几名处员震惊,纷纷挟持住暴怒的倪元。

    路宏顶着红肿的半边脸,面色如常地站起,继续未说完的话:“少一具就要立即上报。同时注意尸体附近,只有找到她本体的魂卡,才能确保她彻底死亡。”

    “至于这些牺牲者,”路宏扫向地面。那里躺着含杨婧在内的六具尸身。除了杨婧,其余皆因挤压窒息而死。他们的魂卡已脱出体内,由处员收进匣子中,“通知家属,发放抚恤金。”

    ***

    衣尾被扯动。小黄鸭叼着祁午的衣服,唤回她的注意。之后从裤兜里跳下,迈着小短腿往通道里跑去。边跑边回头,似乎在呼唤祁午跟上。

    祁午回过神,绕过郝晴的尸体,跟着小黄鸭,回到最初被囚禁的房间。

    小黄鸭努了努墙角一具尸体,小声说:“她身上有魂卡。”

    祁午蹲下搜身,从外套的内袋里找出了五张蓝色卡牌,再一看背面,每张都有四颗星星,都是满阶牌。

    “收好,他们过来了。”小黄鸭听到脚步声,急忙催促。

    “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赶回来看情况的褚英大喊。

    祁午背着褚英,悄悄将魂卡塞进衣服里,才转身回道:“没事,她很奇怪,没有杀我。”

    “她们怎么回事?”戈白一路过来,细心察看过每具尸体,确认她们已经没了呼吸。

    “不清楚,”祁午回想着,“突然大笑,然后突然倒地。”

    “是路处长的情绪控制。”褚英确定,“她们终于死了。”

    褚良低头关注着小黄鸭,看着它在室内胡乱地戳戳弄弄,终是默默提醒道:“你的鸭又乱跑了。”

    “真让人操心。”祁午假装烦恼,弯腰捞起小黄鸭,却无意中扫见地上躺着的一只签筒。那是郝晴之前用来抽签的。

    出于某种奇怪的预感,祁午拿起签筒,纸签都还在里面。

    “这是什么?”褚英问。

    “郝晴的签筒。”褚良还记得。

    三人齐刷刷看着祁午动作。纸签一张张展开,随着浏览,祁午的眼睛微微张大。签筒中只有一张写着“郝晴”二字,其余的每张,写的都是杨婧的名字。

    郝晴根本不是一时兴起,她本就是为杀杨婧而来。

    ***

    “为什么去男厕?”

    “我的鸭子跑进去了,我去找它。”

    “褚良说,你当时表示自己在搞卫生。”

    “……因为那时我发现了密道,以为是藏宝洞,想独吞,所以骗他离开。”

    “你和郝晴认识?”

    “不认识,无意中见过一面。”

    “时间,地点,当时情况。”

    “一月底休息日,我在陵园附近遇见她,和她有短暂的交流。她给我糖吃,我没要。她似乎对此耿耿于怀。”

    “她当时做什么?”

    “蹲在石碑后淋雨,说是在洗澡。”

    “关于餐厅的出入密码可能泄露过吗?”

    “没有。”

    “确定?”

    “确定。”

    “有没有在密道中发现郝晴的魂卡?长这样的。”

    “没有。”

    “可以了,出去吧。”

    祁午从审讯室里出来,轮到褚英进去。往前走一段路,就是临时用来停尸的房间。杨婧躺在裹尸袋中,露着张脸,全无血色。倪元站在床尾,沉默地注视着。

    “倪教官,杨教官的抚恤金已发放。她的家属称尸体交我们处理即可,他们不过来了。”工作人员进来通知,“现在要送去火化了吗?”

    “再等一会。”倪元说。

    祁午靠着墙,站在门外默默相陪。

    褚英和路宏从审讯室中出来。

    “所以,路处长,你答应更换餐厅的原因,根本不是喜欢我爸爸做的菜,而是我们家更有可能引郝晴来,对吧?”

    路宏抬头,往停尸间扫来一眼,随后低眸,回道:“两者都有。”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法?”褚英难以接受。

    路宏带着下属离开,声音低低飘来,“六个人,拔掉一个郝晴,划算。”

    ***

    宿舍内,戈白不在。祁午带着小黄鸭蹲在厕所里,研究着刚到手的五张魂卡。

    “这都是满阶牌。”祁午翻看着,“你说一张满阶的能加一个月寿命,这里五张是五个月吧。”

    “没错。”小黄鸭点头。

    “要怎么加?”祁午没研究明白。

    “把这张牌放进水中洗干净。”小黄鸭指着最上面那张说。

    祁午一脸迷惑,不过还是听从,端来铁盆,在水龙头下装满水,把卡牌放进去。卡牌的材质很特殊,像硬挺的塑料板,漂浮在水面,没有被泡烂的迹象。这张牌上有点轻微的血迹,祁午用指腹给它搓搓干净,接着正反两面,每一寸也都仔细擦过。

    擦好的瞬间,卡牌泛出温和的光,表面裂开无数条小缝,随后粉碎,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祁午掌心一烫,印着的数字就发生了变化,从146变成了177。

    “还真的加了。”祁午摸着手掌,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急问,“能给别人用吗?给别人加寿命。”

    “只能你用。”小黄鸭再次强调,“魂卡对别人就是废卡,只对你有用。”

    “为什么?”祁午费解,“我有什么特殊的?”

    “以后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小黄鸭立下诺言,“我不会害你,我希望你好。”

    “你也没有能力复活杨婧,是吗?”祁午问。

    “是,我做不到。”小黄鸭回。

    祁午黯然,将剩下的四张牌也放进水盆中清洗。然而洗完捞出来,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不禁困惑,“这几张怎么回事?”

    “每张卡牌消解的方法是不同的。”小黄鸭解释,“它们携带着主人生前的愿望,只有满足了才会消失。”

    小黄鸭指着四张牌,分别说明起来,“这张要把它捂暖和,这张要喂点虾,这张要看眼基地的地图,这张想去东区807教室。”

    “……”祁午眯起眼,把它们翻来覆去瞅出了花,也没捕捉到任何一点关于愿望的信息,“你怎么知道它们的愿望?”

    “我能感应到。”小黄鸭说。

    祁午沉默半晌,问:“能教我吗?”

    “教不了。”小黄鸭回。

    祁午皱眉,觉得事情有点麻烦,“也就是说,以后我就算拿到卡牌,没有你告诉我怎么消解,我也压根加不了寿命?”

    “是,”小黄鸭点头,“所以你得随时带着我。”

    祁午迅速打开手表,查起鸭子的寿命:“你是什么品种的鸭,能活多久?别到时候我没死,你倒先挂了。”

    “放心,我会努力活很久的。”小黄鸭已经不想再申明自己不是鸭这件事了。

    “对了,”小黄鸭提醒,“缉查处今天收了六张魂卡,你别错过。”

    “我注意过了,”祁午说,“那几张魂卡暂时放在校内的分处里。可我们要是拿走,路处长发现魂卡不见了会调查的,我们被她揪出来就完了。”

    “我有办法,”小黄鸭胸有成竹,“我可以做几张假的魂卡,我们用它们掉包,这就叫以假乱真。”

    “你怎么仿?”

    “在类似的材料上直接画。”

    祁午哑然,瞅了瞅它短小的翅膀,实在难以相信:“你?画?”

    小黄鸭认真地点头:“差不多样子就行了,脱落的魂卡没多少人关注的。”

    祁午抓起小黄鸭出了厕所,把它搁在书桌上,找来纸笔,放好模板,“试试。”

    只见小黄鸭探脚踩了踩墨水,在白纸上,像溜冰运动员似的,姿态优雅地漂移、旋转、跳跃、滑行……祁午托住惊落的下巴,把它按了回去。

    一段时间后,白纸上赫然出现一幅图画,除了颜色有差错,其余可说是一模一样了。

    “等着,我马上打工给你买材料。”祁午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时,手表忽然亮起,有一条通知进来。

    祁午打开一看,是缉查处发布的通告。打头是一张照片,照的是一张红色魂卡,卡牌上画着两个黏连的小人。是郝晴的“一人之国”。

    标题是硕大的四个字:郝晴已死。

    祁午微怔,戳了戳小黄鸭,将屏幕展示给它看:“这张魂卡是真是假?”

    小黄鸭看了好一会,摇摇头:“只看照片无法辨认,我得近距离接触才能感知。”

    突地,无数道欢呼声乍起。祁午走向阳台,外面的宿舍楼,楼下的走道,每个看到通告的人都激动地一蹦而起,和周边的人拍掌祝贺,庆祝着郝晴的死去。

    “我,等你来杀。”

    祁午回想着郝晴最后一句话,心中忧虑。

    她,真的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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