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故地

    自假死下玉山后,小夭相柳涂山璟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历之路。神族的寿命实在漫长,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过于无趣。况且相柳以化型大妖,虽然九头还在逐渐恢复中,但法力和武功已和之前没有太大差距。玉山留不住相柳。

    所幸小夭联合涂山璟一起设计,一来下了玉山将玉山的名誉恢复,又将王母送回玉山。按照小夭研制的药,王母至少还有两百年的寿命。二来将他们的身份以假死消除,这样无论是哪方势力,都不会在惦记他们。

    某种意义来说,他们现在彻底自由。当然,小夭假死之前曾密信过黑帝玱玹,所以玉山假死之局黑帝只派人来做了个样子。借机铲除了很多敌对势力。

    小夭带着自己的两个“哥哥”——因为相柳不愿变化样貌,他那一头银丝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小夭和涂山璟想低调也没有办法。按相柳的话来说,他已经藏头藏尾几百年,受够了那种生活,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隐藏了。可他的样貌气度实在不凡,无法伪装成普通人。

    索性小夭想了个办法,让涂山璟和自己也只是稍微模糊了一点真实的容貌,其他的也没做太多的遮掩。以他们三人现在的实力和所接触的圈子来说,应该被发现的概率极低。

    他们三人便以兄妹相称,自清水镇回春堂,他们在外的身份是医师玟小六在外游历时捡回来的三个孩子,涂山璟是大哥,相柳是二哥,小夭是三妹。因为相柳脾气太大,做大哥拿主意时遇见不公非常容易动手,他也懒得应付,所以小夭提议涂山璟做大哥,相柳漫不经心不甚在意。

    他们三人“师承”回春堂医师玟小六,在满大荒游走,见识各种不同风景,救治百姓各种疾苦。黑帝玱玹不忍思念之情,多次想觅得小夭踪迹。但派出的密探多数被相柳一个法术困住,始终无法准确得知小夭一行人踪迹。但是大致知道他们在那一块范围。

    这日,小夭和她的两位“兄长”回到了清水镇。在玱玹的统一下,清水镇早已不是之前的三方不管的格局,百年过去,清水镇早已物是人非。他们三人寻着来到回春堂,只见回春堂附近和百年前并无不同。

    小夭心生疑惑 “为何百年过去,整个清水镇早已不似当前,但回春堂周围的铺子却几乎没变呢?”

    相柳放出灵力在周围打探了一番。“有人用极强的灵力一直笼罩在以回春堂为中心的方圆五十里地。天灾和人为都不可破坏这里一草一木”

    “小夭,看来这里有故人,我们要进去吗?”涂山璟站在小夭身后,看着小夭望着回春堂思绪万千,便是猜到小夭回想起了以前在这里长达三十年的平淡时光。就在玱玹来清水镇之前,小夭心里就已经将这里认作自己的家,打算长久生活下来的。

    如果没有玱玹执意带走小夭,这里就还平淡的生活着玟小六和叶十七。或许还有一个没有去世的老木。小夭也就不用经历梅林的万花穿身的痛苦。涂山璟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相柳静静注视着小夭,等待她的意思。只要她想纵使里面有灵力高强的神族,他亦毫无畏惧。

    “算了,我们走吧”小夭收下思绪,如今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她怀念和冒险的人了。还是不滩这趟浑水。这里的老木麻子串子和桑甜儿历尽百年,怕早已进入轮回。十七和相柳如今在她身边。唯一值得怀念的也就是当年自己那份敢闯敢拼,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串子麻子没钱娶媳妇的心境罢了。

    小夭最后看着这里一眼,牵起相柳和涂山璟的衣袖,转身欲要离去。

    “哐铛…”一个木碗落地的声音。“这…这是小六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闻声,小夭脚步顿住,抓着相柳和涂山璟衣袖的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她久久不敢回头,眼泪无声的一滴一滴流下。感受到小夭的颤抖,涂山璟牢牢的握住小夭的手。相柳转头看见小夭泪流满面,轻叹口气,走至小夭身前,将小夭脑袋搂紧怀里,拍拍她的后背,无奈的说“去看看吧,不管多强多麻烦,里面的人我还打得过”

    老木在这里住了百年,已经老得老眼昏花,手脚不便。一个人送走了串子麻子和桑甜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住在这里。住在那个将他捡回来的人给他的家里。

    按理来说他的寿命早就到了,可他就是撑着一口气,不愿离去。他一个一个送走他的亲人们,为他们立碑扫墓,只留自己一人在这个一直不会变的家里守着。回望自己的一生,之前因为战争妻离子散,心中满目疮痍。后来因为逃战,内心煎熬恨不得去死。再后来,被一个也是低等神族的男子所救,他起初还是想不通,不太想在这苦难的世界活下去。可是那个叫纹小六的男子,他将他带到回春堂,又带来两个因为战争失去双亲的人族孤儿。他想死啊,可是那两个孩子天天哭着要吃的,他就只能先把他们抚养长大。在一复一日的生活琐碎中,他渐渐忘却了自己是个逃兵。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世间仿佛没有那么深刻的枷锁让他不得不为自己是个逃兵这件事付出代价。

    玟小六用一点一滴告诉他,这世界没有人会在意他是个逃兵,他应该在意的是他们怎么才能有足够的钱去活下来。他渐渐忘却了之前困住他的魔咒。直到有一天,镇子上搬来了一个叫轩的人。那人是开酒铺子的。他有一个非常刁蛮的妹妹。

    那日,他被用法术操纵,在全镇子人面前摔了好几个大跤。好似把他几十年来小心翼翼贴补好的自尊一下子全摔脱落。这么多年他劝自己骗自己放下的东西一下子又充满他的内心。千万次在脑海中折磨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老木!你是个逃兵!你不配活在这世上!你又苟且偷生这么多年!你看!你藏不住了吧!你就该去死!那么多人都死了!你凭什么还活着?”

    那时小六来救他,可他知道,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很多个愧疚而无法入睡的夜晚。人生为何这般苦呢?

    “这世间,纵使是王子王姬,遇到不公而无力的事都得忍气吞声,要想生活过得去,我们只能忍下来。”那个男子又一次想把他捞起来,为他把自卑的疤痕一个一个涂抹掉,就如涂抹掉捡回来的那个叫十七的叫花子身上的伤一样。

    “好,小六,你的话我听进去了。”他又一次向我伸出手了,这一次,我要自己试着站起来。

    几月之后,那个叫轩的人来给我赔礼道歉。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抓着小六的手站起来了。可不久之后,小六就走了。他给串子麻子娶了媳妇,又把医术托付给桑甜儿,还在吃饭的时候暗示会为我养老送终。那时候我就知道,他要走了。

    凭他的才华和能力,这小小的清水镇是远远困不住他的。我知道他只是暂时落难,他迟早会走。可是当他真走了的那一天,我又开始失落。可这次我知道,除了自己,没人会再拉起我。他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我要自己救自己,才不辜负他救我。

    之后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呢?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曾说,他会为他来送终。所以他一边学着小六的样子对抗生活,一边希冀着他能再回来看看他。这样不知不觉竟过了百年。他一个低等神族本没有这么长的寿命。但是他还是不甘心,他还想再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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