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齐星河倒在地上,他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时婷,朝她的方向伸出了手,用肘部艰难在雪地移动了一下,就被一只靴子将手踩在了脚下。

    喻卓气喘吁吁的,身上还带着被风雪击打的痕迹,有冷风一吹,飞雪便扑簌簌的滑落,有些落入了齐星河的眼中,带来朔骨的凉意。

    “把你的脚拿开……”齐星河说得有气无力。

    喻卓不为所动,甚至还俯身抓住了他的头发,膝盖跪在齐星河的胸膛上,拳头一下又一下落在了他的面颊上,直到他的鼻血流淌,眼睛肿胀,喻卓才渐渐停止了动作。

    喻卓提着他的衣服,将半昏迷的齐星河提到了眼前,他的神色晦暗不明,茶色的眼瞳像是有汹涌无边的暗火正在翻腾燃烧:“你到底要做什么?”

    齐星河病恹恹地歪着头,桃花眼半眯着,颓然借由喻卓的力道撑着身体,他吐出一口血沫:“你来得可真及时……”

    “难道刚才是你不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吗,你想让我们两个都死在那只大鸟的利爪下面吗?”

    喻卓的手掐上了他的脖颈,本就受伤难以呼吸的齐星河更是将脸憋成了绛紫色。

    喻卓的手越收越紧,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咳,你……咳,你疯了?”齐星河艰难憋出这么一句话,喻卓不为所动。

    “你要是不想活了,直说。不要这么拐外抹角的告诉我。”他冷声,眼底酝酿出一片波涛汹涌。

    风雪更加猛烈,喻卓却将御寒的面罩和眼罩通通摘了下去,他呼出的气成为白雾不断上升。

    忽地上空有直升机的声音轰隆隆而来,螺旋桨激荡起了更大一片的风雪,喻卓猛然松开了手,齐星河软绵的瘫倒在了地上。

    喻卓抬头砍了眼在他们不远处悬停的直升机,走到时婷身边,发现那刀口并没有戳刺在致命的部分,寒冷使得血管收缩,倒还遏制了血液的流淌。

    “!齐教授?”直升机下来的人先是瞄了一眼倒地的齐星河,又看了眼在时婷身边的喻卓,“啊……喻、喻卓指挥官?”

    “喻卓……指挥官……”时婷呢喃着,她这句话说得异常沙哑,喉咙像是有鬼爪在抓挠,有火星在起舞,她咳嗽了两声,也是粗粝异常,睫毛颤动着睁开了眼,入目便是荒凉的沙地,以及四周围的怪石嶙峋。

    她茫然地环顾一周,她如今身处峡谷中,两侧高耸的岩石还有着被风化的痕迹,她撑着地起身,手被粗糙的石子划过,刺痛感传来。

    她揉了揉手指,有痛觉那应当也不是做梦。

    她刚才不是还处在雪地之中吗,怎么一闭眼的功夫就到了荒漠中,甚至她耳边似乎还停留着喻卓的声音。

    “咳咳……喻卓?”她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空荡荡的峡谷内,自然没有任何回应,她身上繁重的御寒设备已经被脱掉,留下的是最贴身的单衣,衣物上还有被刀子戳穿的痕迹,还有黏连的血液。

    “不疼了。”她摸着伤处。

    她发现她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

    虽然衣服里的绒毛令她倍感燥热,可她总也不能赤/裸着。

    她沿着地上留下的脚印行走着,终于遇到了人类,她开心地摆手求援,可只得到了一个厌嫌的冷冷视线:“别挡路。”

    时婷讪讪让路,看见他正推着推车,车上铺陈的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他一脸厌烦地看着时婷,他上半身没穿衣服,下半身也只有块简陋的兜裆布。

    时婷不知道为什么衣着得体的她反而还要被嫌弃。

    她有些无措,想要跟着他走,却得到一个冷漠的滚字。

    这刺耳的字眼,实在是让她无所适从,若是她是个野兽可以去打一架,若是她是个人类可以寻求援助,可她是介于两者之间的研究所实验物,两种思想总在她的脑中打架,让她不知道如何应对抉择。

    她想通过手环联系喻卓,可发出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播出去的电话也只有忙音。

    阳光让她浑身燥热,汗水早已经打湿了她的衣服,只是抬腿,只是前进,就让她感觉到汗水正在顺着肌肤滑下流淌,最后黏连在她的身体上。

    她想顺着这条路,看能不能遇到其他好心的人。

    她沿着刚才的人来路走着,腿越发沉重。

    呼吸都变得勉强。

    但她想要活着,她就得为之努力,就算是用爬,她也要寻找活下去的方法。

    她一路上也遇到了许多人,但实际上大多数人都漠然地注视着她,小部分似有恻隐之心,但也只是一瞬间就消失。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个透明人,从她的身边推车路过。

    小巧的轮子撑起简易的木板,一队队人推车从她的身边经过,却没有哪怕一个人驻足为她停留。

    她已经眼冒金星,胃里翻江倒海,吐了一阵后,却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反而是更头重脚轻,她的胃里已经没有能倾倒而出的食物,只有酸臭的胆汁不断从食道反出。

    终于绝望弥漫上了她的心头,她觉得在这里不会有人会帮助她了……躺在地上的她浑浑噩噩,已经开始在想墓志铭了。

    她亲人都死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想这些是给谁留念。

    后人?

    她也没有后人。

    她的一生也没什么特别值得留念的事情,如今烙印在她心底的竟然是喻卓带她蹦极和飙车的场景……

    恍然间看见了一抹绿意,她心头一振,立刻颤巍巍起身,身体里蓦然就涌现出了力量,跌跌撞撞朝着那抹绿色前进。

    那一瞬间那甚至连干渴的喉咙都缓解了,是绿洲,还是植被?她猜想着,可离得越近失望就越强烈,仅仅只是一块绿色的布……

    她枕着那块绿色的布,日头逐渐西沉,她浑浑噩噩,觉得清风抚摸着她的脸颊,酷暑将要结束,等待她的是夜间的寒意。

    “时婷?”清丽的嗓音,熟悉的呼喊,她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皮,她听到了有东西在耳边哗啦啦散落一地,然后她被抬了起来,身上被罩了一块布,轱辘碾地面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想这次她是被路过的人注意到了。

    段蔓……

    应该在伊马芬岛的段蔓。

    木板颠簸让她的腰酸腿痛,但她疲惫到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她的身上被覆盖上了不重的碎石,将她隐藏。

    忽地颠簸停止,段蔓说道:“长官,我只是太累了,歇一下……”

    “顶嘴?”

    空气被扭曲击打的声音在时婷耳边炸响,然后很快便是同皮肉相击的声音,段蔓的哀嚎和惨叫让时婷浑身一惊,刹那间她人也清醒了大半。

    “你车上这块花布盖得什么啊?”紧接着段蔓惨叫都后面是长官的再次问讯,打火机的声音清晰可闻,“你私藏了什么好东西?不会是在外面猎到了什么食物吧?”

    “不是的……长官。”段蔓断断续续回答着。

    小跑的声音传来:“长官,发现有人在外偷偷生了个孩子养起来了,妈的,竟然还接回来了。”

    “哈?没有身份信息的崽子我们可管不了,挖个坑活埋了。”

    时婷一瞬间连呼吸都静止了,档案袋被喻卓仍给齐星河了,某种程度上她也是和黑户啊,但光脑会有她的身份证明……

    下一秒长官的话又将她的侥幸击碎:“谁生得一起埋了,卑劣的基因就不应该传承下去,碍眼。少养一个人少的麻烦,要是都一夜死光了才好,好让我调任回去。”

    “遵命!”

    “……”时婷拽紧了布料,生怕来一阵风直接将这片避风港吹没了。

    如果她被发现了,连着段蔓都要被连累死。

    怪不得路上所有人都不对她施以援手。

    长官步步逼近,时婷仔细听着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直至离她越来越近。

    这种感觉不易于凌迟,她已经在想带段蔓一起逃出去的可能性是多大了。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阵柔和的光芒照过来,布料的衣角已经被掀起,借由朦胧的光亮,时婷也忐忑的抬起头,那人正带着白手套,自上而下睥睨着她,半边脸看不真切,紧绷的下颚和薄唇倒是看得十分清晰。

    如同神像一样,他也正在看着她。

    时婷看见了他暗红的头发,然后才在他微微俯身的时候看清了他一双茶色的眼眸。

    还没等她表现出喜悦,喻卓先一步将布料盖住。

    “……就为了一块可能品相不错的矿石,你们就争执起来了?”喻卓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他的手抚摸在“矿石”上,在她的发丝上留存下暖意。

    “抱歉指挥官,确实耽误时间了……这家伙怎么挖出好东西还给藏起来了……异人就是没见识,指挥官见笑了。”

    “嗯……”他的声音无悲无喜,手顺着她的头顶向下抚摸,时婷蜷缩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脖颈,手臂,腰腹……

    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没有闪失的上好矿石啊。”喻卓喟然一叹,语调上扬很是满意。

    时婷咬着牙,眼睛乱转。

    他刚才仅仅是为了确定她有没有受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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