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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君沐许与她

    清月盏面对李诺的穷追不舍体力不支,毕竟是女子,在耐力方面差上许多。

    幸好是桃玉引开了他的几个手下,不然要对付李诺,还要对付几个手下,恐怕早就被抓了。

    李诺看到眼前的女子体力稍显低下,抵挡他剑的双手开始微颤,额头也开始冒出细汗。

    一剑刺去,清月盏一个闪躲,未中要害,但是剑入发髻,束发的布巾被挑断,青丝密密泄下,随着山风飘起。

    李诺看着眼前的女子因散发瞬间慌神,伸手去扯下对方的面罩。

    面前的女子未施粉黛,却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少有几根发丝贴在因为打斗而红润的面颊上。

    此女子,不就是圣上给他的画像上需要调查的女子吗?

    “额!”在李诺惊讶的那一刻,清月盏用胳膊肘狠狠撞在李诺的胸口。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疼的叫出了声,清月盏趁机想要逃跑,被李诺抓住胳膊,一扯,肩头的衣物落下些许,露出嫩白的肩头,上面有一块红红的胎记,像是一朵梨花的模样,边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清月盏露出肌肤,羞愤不堪,但是逃命要紧,洒出藏于袖间的粉末,向李诺撒去。

    “首领,那个刺客武功高强,我们没追上。”

    李诺的手下已经与他汇合,他们打不过桃玉,跟丢了,还都受了伤。

    “撤!回去保护圣上要紧。”

    洛轻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师父今日刺杀君沐许未成反而被暗伤,原来那君沐许早就设了圈套,就等他们跳入。

    师父不告诉他这次行动,应该是怕一旦失败,没人再帮清月盏了,所以不想让他参加。

    洛轻离拿着手里的锦盒,望着湖面,自语喃喃。

    “师父,我一定会救你出来,这个锦盒,应该由你亲手交给她!”

    洛轻离的师父被抓,正关在大牢,等候君沐许亲自审问。

    一行人回宫休整,李诺对于清月盏的上报让君沐许眼睛开始红了起来,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

    少年时的回忆涌上心头。

    那时的君沐许不过是十三年华,说是才十三岁,却已经长得十分英俊。

    那时的他与娘亲在君家不受待见,又被主母容韵陷害,那时父亲非常生气,就把他们母子两个赶到城外的屋子里住,连从小跟在身边的允风也不让带。

    给他们送东西的老妈子经常克扣食材,所以他们吃不饱穿不暖。

    娘亲每天都很伤心,为了吃得好一些,君沐许就会出去抓野兔子和山鸡给母亲补补。

    也就是那时,出去抓野兔子的时候,偶然认识的叶轻簪。

    那是在明恩寺附近,叶轻簪跟着母亲进寺礼佛,下山时被歹人抓住,后趁歹人不注意之时逃跑,跑到了林子里。

    因为不熟悉地形所以迷路了,慌逃之间在林子里摔跤,树林里地形错综复杂,她滚了好远,肩膀上也划伤了。

    少年君沐许正在抓捕野兔子,听到声音,悄悄地想要上前给兔子来个措手不及,却发现竟是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昏躺在地上。

    因为抓兔子太过专注,不知觉的已经天黑,返回的路困难重重,晚上怕是有很多野兽出没,君沐许抱起女孩准备找个山洞过上一夜,第二天再去找大夫。

    肩膀划伤的地方,还在滋滋冒血。女孩发起了高烧,嘴里模模糊糊喊着什么。

    少年君沐许去附近找了草药,捡了柴火,生好了火堆之后,拿起身边的石头把草药砸烂。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是人家毕竟是女儿身,男女有别。

    万分挣扎之下,君沐许别开了头,轻轻扒开女孩的肩头,他只敢扒开一点点,虽然眯着眼睛,却还是看到了肩头一个红红的胎记,像是一朵染了血的梨花盛开在肩头。

    勉强露出了伤口,伤口划得很深,由于时间有点久,和衣服有一点黏连。

    撕下的瞬间,昏迷的女孩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君沐许拿起凿烂的草药敷在伤口处,一番下来,他的额头竟然冒出了层层细汗。

    半夜,女孩出了好大一阵汗,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侧躺着,肩膀半露,身上还盖着一件土灰色的布衣。

    她往身边看去,只见一个比她大上五六岁的少年蜷缩在洞口睡觉,他身上的外衣,明显是盖在了自己身上。

    “大哥哥!”叶轻簪轻轻起身,扯动了肩头的伤口,疼的轻轻哭了起来。

    “唉,这位小妹妹,你别哭,我,我,我没有欺负你,我只是,只是帮你处理了伤口,我出来狩猎,看你躺在那里受伤昏迷了,便把你带进来处理伤口,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出去找大夫,然后带你回家。”

    少年君沐许听到有人叫他,又听到微微的抽泣声,立马从睡梦中惊醒。

    君沐许看向女孩,却发现她正在哭泣,但是又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肩膀上的草药有些掉落,肩头的红色梨花胎记,随着女孩的抽泣微微颤动,竟好像被风吹动的模样。

    他撇开眼,双颊的红润延到了耳后,嘴巴也变得结巴起来。

    “呵呵,呜呜,我只是太痛了,没有怪你,我想我母……母亲。”叶轻簪看到君沐许的样子又笑了,但是痛的她又忍不住流泪,转而又想到她的母亲,肯定在很着急地找她。

    “你,快把衣裳穿好些。”

    待到叶轻簪穿好衣衫,君沐许才转过头,两人坐在火堆前。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叫我言午吧。”

    “言午?好奇怪的名字呀。”

    君沐许笑笑,并没有多作解释。

    “你知道我是谁吗?”叶轻簪笑着,让君沐许靠近她,然后悄悄地说。

    “我叫叶轻簪,我是公主!”

    “噗嗤!”君沐许没忍住笑出了声。

    眼前的女孩虽然衣着华丽,但是说她是公主,他是绝对不信的,公主是京中无比尊贵的凤凰,怎么会出现在这山里,这顶多是富商家的闺女罢了。

    “你不相信我,我真的是公主!”看到君沐许的笑声,叶轻簪急了起来。

    “好好好,公主殿下,天已经有些亮了,我背你下山吧。”

    “行吧,等我找到我家里人,你就会信我了!”

    少年背着小女孩,慢慢徒步走下了山,半路被一群侍卫拦住,他们真的叫这个小姑娘为“公主”,君沐许才真的意识到,她没有说谎。

    “言午哥哥,这支珠钗,给你当信物,若是日后有需要,你就到驻京城内的燕家,找燕舒小姐,那是我的表姐,她认得我的东西,会带你来找我!”

    叶轻簪走了,君沐许端详了手里的珠钗许久,随后如视珍宝般揣进了怀中,待到他们走远,才开始往回家的路走去。

    后面一年也没见过她,君沐许的母亲病的很严重,他连买药的钱都没有,也未曾想过要卖掉这支珠钗。

    他去求君夫人容韵,但是被赶出来了,君威羽不在家,正在军营,也联系不上。

    允风偷偷地跑出来,把这几年攒的积蓄都给了君沐许,但是远远不够。望着手里的珠钗,君沐许决定去燕府找燕舒,允风就默默跟在他的身后陪着他。

    找到了燕舒,就等于找到了叶轻簪,再次相见是在宫门口。君沐许和允风身着粗布,站在宫门口等待,燕舒带着叶轻簪偷跑出来了,一年没见,她好像又长大了,越发的玲珑可爱。

    君沐许和允风,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和这高大宏伟的宫墙格格不入。

    他们给叶轻簪行礼。

    她还是热络地叫他言午哥哥,又拿了很多银两给他。他把珠钗还回去了,这本就不属于他,本是一念善举,如今挟恩求报已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更是不敢再留下这珠钗。

    很快他们两个就被宫里的嬷嬷叫进去了,嘴上说着皇后娘娘宣见。

    叶轻簪被嬷嬷催着离开,回头朝君沐许甜甜地笑着,挥了挥手。

    这只是第二次,却变成了最后一次见她,女孩的笑容永远地留在了他的心里。

    君沐许买到了药,却也没治好他的母亲,叶轻簪给的钱,还剩余,让他足够给母亲买上一口好的棺材。

    父亲君威羽得知他的母亲离世,还是心有不舍,想把他接回去,但是被他要为母亲守孝为由拒绝了。

    后来的一天,允风急匆匆地跑过来告诉他,他的父亲起兵造反了,正在屠戮皇宫。

    他满心念着那个甜美的女孩,她是公主,那她会不会很危险?

    急促之际,允风慌忙地找了两匹快马,飞奔地冲向皇宫。皇宫内火光已经慢慢熄灭,一路上死伤无数,多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血腥味,焦臭味冲上他的鼻头,他忍不住趴在一旁的亭子边上呕吐了起来。

    他的父亲君威羽,满身血腥,站在那里,他是胜利者,身边的士兵皆给他下跪,叫他“圣上”。

    他只听到父亲身边见过他的副将在叫他殿下,但是他听不清,感觉意识都是模糊的,脑子里只有那个又哭又笑的女孩,仿佛正在甜甜地朝他挥手告别。

    他不是什么殿下,她才是。

    跌跌撞撞,不知道走错了多少地方,才找到叶轻簪所在的寝宫,尸体的半边已经焦得看不清本来的面目,火被扑灭的时候,还有一半身子没被烧毁,头上的珠钗烧掉了一半,剩下的也熏得黑黑的,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她的珠钗,是叶轻簪的珠钗。

    跪在她的身前,君沐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就像母亲去世的那天一样。

    袖子轻轻擦拭珍珠,熏黑的珍珠,终于显现出少许本来的光泽。

    第二次,他又如视珍宝般,把这半落珠钗揣进了怀里。

    允风看着这样的君沐许,也感染的落泪了,陪着他亲手埋葬了这位公主,又默默地陪着他坐在坟前很久很久。

    墓碑按在了他的母亲的坟墓边上,碑上写着:公主叶轻簪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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