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李兆本被贬为福建参政,但他还未赴任,几位尚书便联合上奏说李兆可担当大任,皇帝也动了惜才之心,便留下他为吏部左侍郎。

    一个月后,李兆官复原职,重新入值内阁。

    而贺连寻与李兆的渊源,则要追溯到赵将军尚未蒙冤之时。

    那日下朝后,贺连寻奉赵将军之命去翰林院领取一份文书。正在与人交谈之际,时任吏部侍郎的李兆突然走了进来。

    那几个翰林学士见了李兆,立刻崩直身子,弯腰作揖道:“侍郎大人。”

    李兆点点头,随即问道,“赈灾之事讨论得如何了?”

    几个翰林学士挠头,“这个……尚未得出结论。”

    “无妨,方才圣上将首辅大人与我一同留下,正是为了讨论此事。我与首辅大人的看法也不尽相同。”李兆道:“你们的看法呢?都说来听听。”

    众人得到允许,均就赈灾与不赈灾直抒胸臆。

    “下官以为中饱者必严惩,否则今日是山东,明日就可能是山西、两广……后患无穷。”

    “请侍郎大人勿怪,下官尚在左右为难之中,还未得出结论。”

    李兆听后只点点头,却始终未讲自己的意见,这时候突然看见贺连寻,“这位小将军呢,可有什么要说?”

    贺连寻当时年轻气盛,,想了想,直接上前一步道:“在下以为,朝廷当以民为重,贪官可以后惩,但顾虑贪腐而不赈济,坐视饿殍千里,无异于因噎废食。”

    听到这里,李兆笑了起来,“你就是赵将军新收的那个小郎将?”

    贺连寻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拍了拍贺连寻的肩膀,李兆对着翰林院众人道:“圣上方才也同意加赈山东。”

    自那之后,李兆对贺连寻似乎就多了几分格外的关注。

    赵将军出事后,也是他主动找到的贺连寻,将贺连寻从自我憎恶的泥潭里拉了出来。

    然而如今,他第一次阻拦贺连寻,竟是为了与陆染的婚事。

    方才在殿内,忠国公突然提出让皇帝为贺连寻指婚,有意将自己族内的一个姑娘说给贺连寻为妻。

    贺连寻以为是史达怕他生出二心,想用联姻将史、贺二家绑在一条船上。因而他立刻抱拳致歉,直言自己已有心悦之人,今生认定非她不娶。

    皇帝这时似乎是来了兴致,问起贺连寻属意的究竟是谁家姑娘。如果真的品行样貌俱佳,他就为贺连寻指了这门婚事又如何。

    然而当贺连寻说出陆染之后,圣上却没有说话,脸色也随即沉了下来。

    皇帝最终没有同意忠国公的提议,更用一句“那样出生的女子,怎配得上我大夏的彰武伯!”结束了殿内的谈话。

    门外,曹如意等着出来的贺连寻,“贺大人,皇帝新封了彰武伯,贺家如今一门两伯爵,真是可喜可贺啊。”

    嘴上虽说着恭喜的话,但曹如意的脸上却全然是上位者的嘴脸。

    在曹如意的目光中,贺连寻恍然惊觉,大意了!

    也许这根本就是为他设的一个局。

    忠国公家的姑娘指婚只是一个引子,皇帝答应了更好,不答应也没事,其实他们为的是引出陆染。

    史、曹二人借皇帝之口,直接封了贺连寻迎娶陆染的可能。因为他们压根不会冒一点点风险,让自己的棋子去娶仇家的女儿。

    觐见完圣上,贺连寻从皇城走出。屏退了跟随的侍从,待确定身后无人跟踪之后,他在一处偏僻的书斋前停下脚步。

    推门而入,望着正坐在矮几前研墨写字之人,贺连寻:“老师早已猜到今日的情况,为何不提前与我说明?”

    李兆从烛台前抬起头,冲他招了招手,“连寻,过来坐。”

    待他坐定,李兆看着他道:“你要知道,人越往高处走就会有越多身不由己。即便是圣上娶妻,有时候也不可全看喜好,也需要权衡利弊。”

    贺连寻,“老师这是何意?难道连你也在乎出身门第,认为我不可以娶陆染为妻?”

    “不是不可以,是还没到时候……”

    再从书斋走出之时,已然是三更半夜,贺连寻回城时的意气风发被京城的寒风一吹,似乎消散了大半。

    唯剩头顶那轮清冷的残月,将他笼罩其中,在地面上拉下长长的斜影。

    击退瓦剌,军功加身,并没有给他带来他想要的。

    老师临走那句“要懂得取舍”,叫他脚步无论如何都轻快不起来,原来在彻底扳倒史、曹之前,想给心爱之人一个名分都是奢望吗?

    *

    翌日,江韵堂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守在院子门口等待着陆染出来。

    陆染锁上大门,正要往胭脂铺子去,突然看见门口直愣愣站着一个人,险些吓了一跳。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你不是一向要睡到中午的吗?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找我?”

    江韵堂凑过头来,贼兮兮道:“你听到外头传的了吗?”

    “传的什么?”

    “曹公公,就是曹如意,他昨日向贺府塞了两个美艳的小妾,你猜是送给谁的?”

    陆染锁门的手指一顿,紧接着若无其事道:“贺连寻。”

    “你都知道了?”江韵堂讶然。

    “不知道。”陆染看了他一眼,“但能让你这么大早跑过来的,猜也猜得出来。”

    本还期待着陆染知道后会痛心疾首一番,没想到此人竟这么平静,江韵堂不由扫兴的很。

    “你就不生气?他答应是要娶你的诶,结果你还没过门呢,他这就上赶着给你添堵来了。”

    “说完没有?说完走了。”

    “哎哎,你先别锁门呀。”

    见陆染真的丢下他要离开,江韵堂堵住大门卖惨道:“我从昨晚唱完戏就一直没有吃饭,眼下饿的胃疼,你家有没有什么现成东西,弄给我吃点再走嘛。”

    “就你事多!”

    嘴上数落着江韵堂,但扫了一眼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陆染还是反身回到了家中。

    蒸馒头的时候,陆染一个人躲在厨房,望着笼屉里冒出的白色烟雾发呆。

    她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但因为江韵堂刚才的那番话,她还是不由自主的低落了下来。

    唉,算了!为男人愁眉苦脸多不值得,反正都是要走的!

    管他娶几房小妾呢,最好娶百八十个累死他才好!

    陆染这边正恶狠狠地想着,那边“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将她唤回了现实。

    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人会来呢?

    “谁呀?”打开了窗户,陆染冲外头喊道。

    “是我,陆染。”

    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乍响,陆染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陆染?”门外之人等了一会,没等到她的回应,又唤了一声。

    见陆染仍没有动作,江韵堂这个时候走到厨房门口,半靠在墙壁上示意了一眼门外,“去开门啊,别光顾着自己伤心,去骂他一顿!”

    陆染立刻扭头,“谁说我伤心了。”

    “没伤心就去开门咯。”

    “是了,我倒是忘了还有你!”陆染望了望门口,忽然意识到什么,拖住江韵堂的胳膊就往里头拉。

    这大清早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算是怎么回事呀!

    她不想一会还要费口舌向贺连寻解释,在屋内打量了一圈,陆染最终将视线锁定在衣柜上。

    打开衣柜的门,陆染连推带拉就要将江韵堂往里头送,“你先进去躲一会再说。”

    “凭什么?我们两个清清白白,我为什么要躲!”江韵堂扒着柜门不肯进去,见陆染根本不理会自己,又悄咪咪道:“除非你承认,你对我心里有鬼!”

    “少废话,快给我进去。”直接将他一脚踹入柜子内,陆染“啪”的一声关上柜门。

    一气呵成完成大活人入柜,陆染深吸了口气,又仔细拾掇了下头发和衣衫,这才不慌不忙地走出屋去,去给门外之人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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