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王？灶王？”钱多多一连喊了好几声也不见灶王出现，便从糖罐中取了两勺白糖用热水化开，而后用勺子轻点碗边：“灶王，我准备了你爱喝的甜水，要不要来尝尝？”

    刹那间，灶台的火烧得极旺，火舌冒出炉口，将整个房间照得红彤彤一片，火光中慢慢显现出一红衣男子的身影，只见他披散着长发，斜斜得叼着根干草，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坐在灶台之上：“多多，叫我有何事呀？”

    他毫不客气地接过钱多多手里的糖水，吐出口中的干草，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不错不错，甜度刚刚好。”

    “我想跟你问问伯奇和神荼之间地事儿呢。”钱多多答道。她将自己观察到的异样和盘脱出，叹了口气道：“如今我对他俩都有所求，自然是不想他们见面就掐架的，若是能了解过往发生的事，说不定可以让他们解开误会，说不定还能重修旧好。我也不用小心翼翼怕说错话了。”

    “哈哈哈哈，你上天庭得晚，自然是不知道他俩之事的，不过他们俩当时出事时，可是将玉帝的大殿给砸了一半，闹得特别大，自此众人便心有灵犀地不再提起，若是办个聚会，也断不会同时请两人，因此你们这些后来飞升的神仙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钱多多问道。

    “说来话长。”灶王又喝了一大口糖水润润嗓子：“想当年，他俩同时下凡历练，伯奇投身为丰岚国太子，而神荼则是丰岚国一名将领的孩子。因这将领是当时皇帝的心腹，神荼便被选为了太子伴读，两人从两小无猜到舞象之年，几乎天天都在一起。伯奇太子长得过于阴柔，丰岚国男子却以阳刚为美，因此太子常被高大健壮的兄弟们嘲笑。每到这时，神荼总会及时出现救他于水火，两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太子也极其依赖神荼。而且为保太子之位稳固，神荼自小便立下誓言，要成为一名能镇守疆土的大将，保太子及丰岚国百年安康。”

    听到这里，钱多多满是疑惑：“这么看来，两人关系很好啊，为何后面却又结了仇？”

    灶王将空碗递给钱多多：“莫要着急，再帮我沏一碗。”

    钱多多接过，按照之前的比例又冲了一碗糖水，送到灶王手中，这才听他继续道：“要说结仇，就是太子登基之后的事情了。有一年的中秋宴会，恰逢神荼打了一次大胜仗，将丰岚国的领土扩张了近三分之一，已是皇帝的伯奇高兴得多喝了好几壶酒，还赐了偏院，硬是要神荼将军留下来在宫中过夜。据说，宴会结束后，还抱着他不撒手，也要跟着去偏院。可谁知第二日伯奇却衣衫不整、慌慌张张地从偏殿跑了出来，连鞋子都只穿了一只。自此有半个月没理神荼，连他每日的早朝都免了，美名其曰让其修养。”

    “这是为何？那夜两人发生了何事？”钱多多好奇地问道。

    “当时的官员们也很好奇，可皇帝和将军都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肯透露。因此这半个月中可谓是谣言漫天飞，各种各样的故事都有。有的说将军痴情于皇帝，可皇帝接受不了断袖，这才疏远了他。有的说将军晚上睡觉梦游，又常年在外征战，因此不小心打了皇帝。”

    灶王说得嘴巴发干，凑近碗边连喝了两口糖水才接着道：“这将军好不容易从边疆回来，又立了大功，原本除了些世家大族之人才敢偷偷去探探将军口风，看能不能结成秦晋之好。如今些微受到皇帝厌弃，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日后还是要重用他。因此大大小小的家族都想去探探口风了，媒婆差点儿把将军府的门槛踏平了。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突然有一天，皇帝驾临了将军府，两人又变成了原先的相处模式。将军也以要开始上朝，忙于公务为由，拒绝接待上门谈亲的客人们。这谣言逐渐变为了一种：将军和皇帝是断袖。”

    灶王把碗放下，将腿盘了起来，继续给钱多多讲故事：“又过了两个月，边境动荡不安，将军再次奔赴前线。正在他卖命拼杀、粮草不足、战况陷入危机时，却传来皇帝大婚的消息，还一连娶了好几个。据说将军听闻此事后吐了一大口血，连铠甲都染红了，但他一直在前线坚持着，直到皇帝大婚典礼完成，粮草才到了将军手中。自此不论皇帝怎么发诏书让他回去，他都以边境不安为由，自请留下镇守。不过两年，将军便与一孤女结了亲，还有了个孩子。”

    “两人百年后回归天庭，伯奇刚归位便匆匆忙忙地去找神荼解释，可神荼却将他拒之门外，连面都不愿意见。伯奇没办法，找雷公求了扩音法器，冲着神荼的大门，把两人在凡间之事全抖了出来。众人这才知道，神荼与伯奇在人界有了那么段感情。这可把神荼气坏了，他恼得冲出去二话不说就开始打伯奇。两人这么你追我赶，一路打到了大殿。直到大殿被打坏了一半儿，还是玉帝出手才平息了下来。”

    钱多多问道：“这么说来也只是神荼气恼伯奇，可为何如今伯奇在清醒时也开始对神荼没好脸色了呢？”

    “那是他们打完架之后的事了。神荼一直躲着伯奇，不愿听伯奇的解释。如此过了一年多，突然有一天，星云仙子找了来，还带着个正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同众仙家说那孩子的生父是神荼，神荼也大大方方承认了。而且在凡间同神荼成亲的，正是星云仙子的转世，神荼与星云仙子对外宣称这个在天庭的孩子是两人的爱情结晶。”

    钱多多震惊得睁大眼睛。

    灶王继续道：“这可把伯奇气坏了，抄起家伙就上门想问个清楚。两人刚见面就又打了一架，将还没修好的大殿又打没了一半儿。气得玉帝罚二人闭门思过一个月。许是伯奇在这一个月内想通了，自此他就再也没去找过神荼。两人也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钱多多听得表情无法管理。神荼与伯奇的转世有一段姻缘，却与星云仙子的转世成亲，伯奇历练时喜欢神荼却后宫佳丽三千。历练归来神荼又与星云仙子有了孩子。

    钱多多将信息在脑中又过了一遍，这几人的感情纠葛堪比那些精彩的画本子。

    灶王拍拍手，跳下灶台：“我知道的都同你说了，我回去打牌了。如今你常呆在凡间，搞得我们老是三缺一。”灶王抱怨道。他非常喜欢同钱多多打牌，因为她钱多牌技还差，打个十局才能凑巧赢一次。

    “等我回去一定赴约。”钱多多送走了灶王后，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都没想出缓和伯奇与神荼之间关系的方法。他们俩的事实在太复杂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神荼将喝醉了的伯奇抱到床上，轻轻地将他放下，转身就想走，谁知却被他拉住了衣袖，扽得神荼差点儿倒在他身上。

    神荼拽了拽衣袖，试图将自己从他手中解救出来，可伯奇虽喝醉了，手劲儿却挺大，若是仔拽下去，只怕这袖子就别想要了。

    他索性顺着坐在了床边，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张艳丽的面孔。原本时刻含情的眸子此刻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一下一下撩拨着他的心窝。白皙的脸蛋如今坨红一片，更添了几分妩媚。鬼使神差之间，他摸上了那片殷红，触手温软。指尖顺着细腻光洁的皮肤一点点向下，摸到了那两片娇嫩的唇瓣。

    记忆回到了那个中秋之夜，也是这般情况……似乎被烫到了，他赶忙收回手。胸膛中那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欢快。定是被伯奇今日的话勾起了以前的回忆，他才会做出如此奇怪的举动。这臭小子，明明是他先娶妻妾在先，如今倒是开始冤枉自己不理他了。

    “伯奇......”钱多多端过来茶水，想让伯奇多少喝一些解解酒，谁知进门就看见神荼紧贴着他坐着。

    在钱多多探寻的目光下，神荼抬起自己被揪住衣袖的那只胳膊，示意她不是自己不想走，是这人耍酒疯，抓着自己不放。

    钱多多见伯奇睡得倒也安稳，甚至还哼哼唧唧得打起了小鼾，便将茶水放在一旁的桌上，踌躇片刻，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口：“那个......你为何讨厌伯奇啊？是因为他在人间另娶他人？你有没有听他解释？说不定伯奇有什么苦衷。”

    钱多多总觉得伯奇不是那种始乱终弃之人。

    神荼被冷不丁问住了，也怪不得钱多多会问，刚刚伯奇抱着他不撒手，现在又揪着他衣袖不让走，是谁看到都会问上一嘴。他看着身侧安安静静睡着了的人，思考片刻后答道：“刚回天庭时是有些怨恨他的，可我不想去深究凡间之事。过去的就过去了，那只是历练，我只想抛弃掉人间的记忆，与所有人都再无瓜葛。因此也没有去听他解释。”

    “那你如今想听吗？”钱多多问道。

    如今？过了这么久了，就算他想听，伯奇就会讲吗？他们俩见面就吵架，根本无法心平气和地表达。如今也就只有一方喝醉时才能有片刻安宁。

    神荼叹了口气：“一起都过去了，解不解开误会都不重要了。”

    钱多多敏感地注意到伯奇的睫毛颤动得厉害，怕是已醒了。趁此机会，她得赶紧让两人解开误会，不要见面就开始掐架便好。

    “真的过去了？”以钱多多干了几次红娘的经验来看，他还是喜欢伯奇的。刚刚伯奇抱上去，他动也不动。这都把人放在床上安顿好了，也不舍得走，被抓着袖子直接蛮力把他手掰开就是了，还不是因为舍不得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