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

    大多数元婴长老都认为胜券在握,他们自信满满地施法,妄图三两下就将厉轻仞这个欺师灭祖的邪修拿下,可事情却完全没有按照他们的预想发展。

    他们都调动了自身最强的攻击,可厉轻仞周身的血煞之气就像一个血色浓郁的巨大漩涡一般,将他们的法术攻击通通吸去,而处在风暴中心的厉轻仞,却未伤分毫。

    甚至于,他们非但没伤到厉轻仞,不过几息之间,却有几位元婴长老遭了那血煞之气的反噬,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逐渐的,几位长老面上有了惊惶之色,只因为他们发现,自己身上的灵气似乎在源源不断地流失,而灵气流失的方向,正是那团浓郁的血煞之气正中,厉轻仞所在之处。

    见此,有长老打起了退堂鼓。

    厉轻仞这小子,可不像是一般的邪修,他们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他,若是一个不慎,还可能就此栽了进去。

    这可不太划算,反正殿下要杀之人也只是那个跟厉轻仞一起的女修,他们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宗门叛徒,搭上自己的性命。

    恰逢此时,眼看着局面已经开始向厉轻仞偏转,尊上站了出来。

    他手持一盏火光升腾的魂灯,看着厉轻仞,好整以暇道:“徒儿,你可还记得这是什么?”

    厉轻仞自是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魂灯,这盏魂灯与他灵魂相系,正是他的本命魂灯,他如何不知。

    只是魂灯本是为每一个太一宗真传弟子所点,只有寻人和观测弟子生命状况的作用,尊上怎么在这个时候把他的魂灯拿出来。

    厉轻仞很快意识到不对,他看向尊上,目色暗沉:“你做了手脚。”

    并非询问,而是笃定。

    厉轻仞自拜入太一宗起,他的计划看似一切都很顺利。

    他甫一进宗门,就去了太一宗核心中的核心,执法部,还成了执法部尊上的真传弟子。

    多少人艳羡他的经历,他也庆幸于自己离复仇越来越近。

    可天上显然是不会掉馅饼儿的,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厉轻仞知道,尊上如此重用他,定有其缘由,自也有控制他的手段。

    可他就算察觉了尊上所图不轨,也心甘情愿地跟尊上达成了这笔交易。

    只要能复仇,就算做一把别人的刀,又如何呢,不过是各取所需。

    师父青泥的死是厉轻仞心中一根深埋的刺,那刺就扎在那里,已数不清多少个日夜,刺得他整个人都千疮百孔,可他却不能拔出来,反倒常常被这跟刺迫得失了理智。

    他最终与虎谋皮,而这,是他自己选的。

    厉轻仞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仍被困在阵中的青珞,再转身时,已不去管尊上手中的魂灯,也不再管那几十个元婴长老的诸多法术,只将全身血煞之气倾泻而出。

    那团团血煞之气如沉甸甸的火烧云,在残忍和嗜杀之间,竟透出一道奇异的悲壮。

    尊上早已施法,魂灯熊熊燃烧,只是这一次,它不再是探查弟子的生死,照亮弟子前行的路,它点燃的,是厉轻仞真正的神魂。

    厉轻仞的魂灯被尊上早早布上燃魂秘法,这是尊上控制他的手段。

    这盏魂灯亦被尊上视作刀鞘,一把能将出鞘的绝世宝刀完好收之的刀鞘,一把能让绝世宝刀听之任之的刀鞘。

    尊上很笃定,他以为只要自己点燃这盏魂灯,厉轻仞一旦受到神魂燃烧的剧痛,定会对他再次臣服,一把刀又如何能叛主。

    可他料错了,厉轻仞从来都不是一把刀,他也从来不是厉轻仞的主人。

    厉轻仞,他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修,可他更是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正道弟子,一个从来都没有忘了他的道门,忘了他的根的正道弟子。

    既如此,以身证道,又有何惧?

    厉轻仞根本不管神魂燃烧的灼痛,甚至他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把火,他自燃着自己的神魂之力,将其全部投入那已翻腾滚烫,彻底成势的血煞之气中。

    他是邪修,他终将死去,可这普天之下,如此多冠冕堂皇的正道修士,又岂能苟活?

    他涤不清这朗朗乾坤,杀了眼前这几十个正道小人,也算为修真界做了一件善事,他也好去见了悟门那些已故的同门。

    只是他最亲的师父,青泥,他却不敢见他。

    他早成了邪修,如何洗得去这一身罪孽?又如何能见他一生清白,行道清正的师父?

    “青秀!”

    一直分心关注这边战局的青珞,看见师侄竟然自焚魂魄,再也控制不住地怒吼。

    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仅剩的同门,在她眼前死去?

    这个在修真界一手遮天的太一宗,就当真那么坚不可摧吗?

    既然它遮天蔽日,她就偏要捅破这天,让天光乍泄进来,也照一照他们这些被修真界的所谓强者压迫得苦苦挣扎的小修士。

    青珞亦不再去管周身那脆弱飘零却杀人于无形的雪花,她放任自己暴露在漫天飞雪中,雪花很快附着在她的身上,渐渐将她的皮肉冻僵,皮肤冻裂,小小的雪花像是一个个极锋利的刀子在她的血肉里打转,血肉已模糊,经脉已碎裂,可这些,她通通都没有去管。

    她只是一股脑儿地将储物袋里攒了几十年的极品攻击符都拿了出来,那些攻击符大片大片地在法阵里爆裂,青珞没有用一丁点儿的灵气防护自身,只是全部投入山河万象中,借爆炸产生的能量,又重新凝聚新的攻击。

    法阵中攻击符的爆裂声此起彼伏,像是誓要将其炸得个天塌地陷,而这,不过是青珞于绝望中最后的挣扎。

    师侄的魂魄还在一点一点地燃烧,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法阵将她困住,她连去到他身边都不能。

    唯有引爆所有的攻击符,再借山河万象的力量成倍提升其爆炸的威力,只有用这最笨的办法,以力破阵。

    可她心中也没底,令狐玄的阵盘历经天罚都不破,她的这些符箓又真的能将其破之吗,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她头一次恨自己,为何没有潜心修习阵法,若是她有令狐玄那般高深的阵法技艺,是不是早就解了这阵盘,焉能让青秀牺牲至此,他的神魂已经越来越虚弱了啊!

    青珞眼睁睁看着青秀的魂灯明明灭灭,从熊熊燃烧到只剩下零星灯火,让她目呲欲裂。

    从前她被洪远追杀时,天道给她留下了一线生机,这一次,天道还会否给青秀也留下一线生机。

    可任凭青珞如何捕捉,她也抓不到这生机在何处。

    她的数万张极品攻击符就快爆破完了,可这阵还没破!

    这该死的令狐玄相赠的好礼物!

    叶琉璃冷眼看着青珞破阵。

    令狐玄的阵法天赋,叶琉璃十分清楚,凭青珞想要破解这阵盘,至少需要苦修阵法一百年。

    现在她显然是远远够不上的,叶琉璃毫不担心。

    可她却妄图以力破阵。

    这笨办法虽可行,但却不是什么稍微厉害点儿的攻击能破的,令狐玄的阵盘,以此界修士的力量,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破。

    虽然叶琉璃不觉得青珞那成堆的攻击符有用,却还是颇有些意外,这些攻击符每道都相当于于元婴圆满修士的最强一击,任她就这样砸下去,说不定还真能给阵盘砸出个磕碰。

    这阵盘是令狐玄给她的结婴赠礼,叶琉璃并不想看到阵盘有分毫损坏,她准备施法阻止青珞。

    然正当此时,阵法外,厉轻仞的神魂已经燃烧得快要熄灭了,仔细去寻,似乎也只能看到一点火星子,可就是这般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神魂,却陡然爆发出嗜血的红光,那光芒大盛,盖过了所有元婴长老的法术灵光。

    几十个元婴长老被陷于这片猩红的血光中,血光将他们的神魂也全部点燃,连那个妄图以魂灯操控厉轻仞的尊上也不例外。

    厉轻仞的邪功,终是大成。

    拼着粉身碎骨,神魂陨灭,他要拉他们一同陪葬!

    厉轻仞此时已经无法回头了,他的血肉,神魂也全部被红光淹没,他已将自己献祭,接下来的路,得师叔一个人走了。

    拼着最后的一点力量,带着场上所有元婴被燃烧的神魂力量,厉轻仞驱使着那道仿佛可吞天日的红光,砸向了困住青珞的阵盘。

    他已然说不出话,只能在心底默念:

    师叔,快逃吧,逃出修真界这个遮天的牢笼,再回来时,必然惊才绝艳,方可手刃今日仇敌,将这烂透了的修真界换个天地……

    谁也未曾料到,阵内仍在爆破的数不清的极品符箓,和那道以神魂点燃的红光两相冲击之下,竟当真将阵盘破开了一条口子。

    青珞来不及惊愕,她甚至来不及生出任何情绪,只脸上早已挂满了清泪,她朝着师侄拼死破开的口子,冲了出去。

    可她没有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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