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剑修，且修为达到大乘期的剑修，褚望舒向来秉持着能打就不说话的原则。
只是今天还跟着一个虚弱的小元婴。
为了避免她和蛟龙打起来伤及无辜，褚望舒给谢云卯套了个灵力罩，对着一条蛟，难得的好言好语。
“本君今日来取盘龙骨，不想伤妖性命。”
“身负重伤还敢大放厥词，真当吾是好欺负的。”
蛟龙怒眼圆睁，长尾一摆，激起几丈高的水墙，身如长枪，直冲褚望舒门面二来。
望舒不疾不徐，左手掐诀，右手挽剑。
霜华破空而出，遇水则凝，望舒脚踏虚空，红衣猎猎，无月剑诀随主人心意而变。
最终一招，望舒借助破碎粼粼的水波，化作无数幻影，霜华剑打出一道凛冽的冰凌，将蛟龙钉在地上。
一旁观战的谢云卯肆意慵懒，直至看到了望舒的最后一招，对月成影，玉清剑君的成名绝技，不由得回想起以前两人的美好时光。
当然，褚望舒那个木头是不懂的。
“你不是受伤了吗？”这看起来像是重伤的人吗？
蛟龙震怒，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他太爷爷还在的时候都没那么能打！
“前几个时辰刚好了些。”
望舒翩然落地，霜华剑搭在蛟龙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着，似是在想从哪里下手。
而霜华剑则是银光闪闪，看起来心情不错。
谢云卯看到这一幕笑了，“蛟龙的筋骨是锻炼、修固剑器的极佳材料，梓崖大师正好在逍遥宗，可以拿去请他帮忙。”
梓崖是有名的炼器大师。
蛟龙听着他们大声密谋自己的用处，哪里还有最初嚣张的样子，瞪大了龙眼敢怒不敢言。
褚望舒安抚着霜华剑剑灵，她留着这条蛟龙还有用，前些天逍遥宗的镇宗兽跑了，这条抓回去正好。
就当是弥补一二。
“乖，往后再为你寻更好的材料。”
望舒与剑灵在灵墟内交流。
“可是……我都好多年没有全身修养了，这个剑穗也用了一百多年了。”
小剑灵的声音分不出男女，但听得出来，极为委屈，和谢宗主有的一拼。
“一月内，保证给你换了。”
褚望舒望着霜华剑的白玉剑穗，这原是一块玉佩。
但奈何望舒没有闲钱，这块玉佩灵力足，大小也很合适，索性就给自己的霜华剑挂着了。
如今霜华剑想换新的，那这旧的……不如物尽其用。
“这旧剑穗本君先拿走？”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问问自家剑灵的意愿。
“清清拿去作甚？”
清清是褚望舒的小名，知道的人不多。
“送人。”
欠债太多，能还一点是一点。
霜华：“……”
“那清清说好的，我要新的！”
“好。”
将白玉剑穗摘下来，望舒想着先回去将剑穗上的白络子换成红的，就先把它放入储物戒内。
完了完了。
蛟龙眼见着褚望舒把霜华剑的剑穗收好。
这哪是收剑穗啊，这分明是收他的小命。
想他堂堂正正一条蛟，八百年了还没走出秘境，如今就要被制成剑穗喽。
“若你原意与人签立平等契约，本君就留你一条命，你可愿意？”
在蛟龙思考如何死得更美观些时，褚望舒清浅的声音响起。
可以不被制作成剑穗？
蛟龙的瞳孔顿时放大，仔细想了想了，跟着这位剑君出去，就能在秘境外逍遥自在。
这人修为不俗，签个契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蛟龙还想推脱几番。
“吾怎能与一人类立下契约……”
铮——
望舒手里霜华剑在黄昏下闪着嗜人的银光。
“愿意愿意，我跟你签！”
呜，活了八百年没见过这么凶的女人，动不动就要蛟小命。
蛟龙完全忽视了褚望舒话中的另一种可能，就是将他送人。
谢云卯手指捻了捻，以望舒的修为，哪里还需要这条蛟，估计带出去多半又是送给宋霁白那小子，这怎么行！
“剑君不如再想想，难得遇到一条年份这么足的蛟龙，用在霜华剑上益处颇多。”
霜华剑赞同似的抖了抖。
噶了它！作剑穗！养剑身！
“不不不，还是留着好，吾很能打的，只要不遇上这位剑君……”这样的变态。
在蛟龙强烈的注视下，褚望舒缓缓做了决定。
“还是留着好，拿去送人……”
“送人！”
褚望舒还没说完，一人一蛟便异口同声道。
蛟龙：吾这般优秀，你居然要将吾送给别人，还不如杀了吾！
谢云卯：他就知道，又是送给宋霁白那小子，还不如杀了这蛟！
“有问题吗？”褚望舒侧目，望着有些气急败坏的谢云卯，蠢蠢的，一点不像是修了几百年合欢道的人。
话说，当初谢云卯是怎么突然改修合欢道的？
“吾……”
谢云卯一脚打断蛟龙的话，拉住褚望舒，怕她又犯傻，追在宋霁白身后不放。
只是话到嘴边，只化为了一个苦笑。
蛟龙不是他收服的，就算望舒要拿去送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反对。
“望舒你这几年开心吗？”
谢云卯忽然转变话题，若是这样过，望舒能觉得快乐，那就随她去吧。
这个问题可问着了褚望舒。
这几年开不开心？
她过得浑浑噩噩的，就像是被人操控一般，能有什么高兴的？
等出了秘境，当务之急就是把放在宋霁白身上的灵药灵器拿回来。
之前送出去的，也没有理由再要回来，但是这几天在秘境里找到的东西必须拿回来！
见望舒这副犹豫的模样，谢云卯估计她大约是不开心的，于是好言劝道：
“将这条蛟给自己留着吧，”谢云卯嗓音空远，带着与生俱来的蛊惑，“你总要为自己考虑考虑的。”
“本君觉得你比本君更需要。”
褚望舒浅色的琉璃瞳望着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拒收一条八百年的蛟龙。
谢云卯藏在红绫下的眼睛几乎红了，“到现在你还想到宋……”
忽然间脑子转过弯来，谢云卯愣了一下。
“送我了？”
“嗯。”
“不是要送给宋霁白？”
褚望舒像是看白痴一样。
“这里哪儿有宋霁白，快点契约。”
不然让她拖着这么大一条蛟龙出去，是不太可行的。
“好~”
谢宗主的脸就像这多变的天，说笑就笑。
“等等！老子不同意！”蛟龙长啸。
霜华剑嗖的一下飞过来，剑身轻轻摇动。
不同意好啊，扒了皮给它作剑穗！
褚望舒将激动的霜华剑揽过来。
“他有很多灵石，和很多闪闪的宝石。”
蛟龙半信半疑的看了看谢云卯。
就这小子？
乍一看也是当主人的好选择！
“人类，别骗吾！”
在褚望舒的监督下，蛟龙乖乖的谢云卯立下平等契约。
借着契约带来的灵力，谢云卯清理从望舒哪儿带来的毒素，蛟龙则是疗养被望舒揍出来的伤口。
——
“师尊”
“玄天宗掌门来了！”
秘境外，众多修士仍在等待。
玉清剑君救了他们，在没得到一个结果前，说什么也不能当那狼心狗肺之徒，直接走人不管。
“见过夙隐掌门。”
夙隐挥了挥手，一身湖蓝掌门服，手持拂尘，面容端正，眸若星海。
是玄天宗掌门，也是玉清剑君的师弟。
“诸位不必多礼，我是来寻玉清的。”
夙隐来到塌陷的秘境前，手中拂尘在空中画了一道阵，打入这片灵力废墟中，试图重开一条入口。
“本君助你。”宋霁白终究是觉得对望舒有愧。
“万剑宗掌门不要勉强了，连一个秘境都应付不了。”
夙隐斜着眼看了他，一身狼狈，不回他的宗门，来凑什么热闹，要不是这小子，师姐能困在这秘境里。
亏他还是万剑宗的掌门，没用，简直是丢他们这群掌门的脸，真不知道师姐看上了他哪里，他还不如逍遥宗那个什么谢云卯。
想到这里，夙隐的脸色便愈发阴沉。
师姐的毒估计要发作了，但愿不要在秘境里出什么事。
“夙隐掌门何出此言，又不是我师父一定要玉清剑君救的。”秦栀气不过，师父好心帮忙，这什么玄天宗的掌门却如此咄咄逼人。
“你先别说救不救，霁白掌门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帮不上什么忙。”逍遥宗一女君忍不住刺两句。
早就看这对师徒不顺眼了，那玉清剑君也真是的，宋霁白有什么吸引人的，又没他们宗主好看，又没他们宗主疼人的。
“你们逍遥宗的修为是怎么来的，还有脸说我们万剑宗。”秦栀就是看不起这些双修上来的废物。
“怎么滴，我们逍遥宗怎么了，不服来打一架啊。”说着那女君便挽起袖子准备打人，比剑修还像个剑修。
“你以为谁都想你一样野蛮！”
“呸！”
——
褚望舒见周围安全，潜下水域。
水面上碧波连天，水面下则有些昏暗，轻而易举拿到了成型的盘龙骨，望舒却被水底的一出黑气吸引。
秘境里还来过魔族？
望舒指尖轻动，破开水体，留出一道供人行走的路。
一丝灵力往黑气中探去，是一道残留了许久的魔气。
望舒捏了一个诀，将这团魔气收好，放入空荡荡的储物戒中，专门找另一个角落将其封印。
岸上，一人一蛟之间的气氛紧张，谁也看不惯谁。
“切，吾才不认你这个主人呢，你当吾仆人还差不多。”
被一个小小的元婴契约，说出去不得被其他蛟笑话死。
“丑不拉几的小蛇，给我当坐骑都不要。”谢云卯一直盯着湖面望，没工夫搭理这条臭蛟。
“你说什么！愚蠢的人类，吾是蛟龙，有机会化成龙的那种，你眼瞎了，这么不识货！”
蛟龙怒睁大眼，这个小小的人类，要不是契约的束缚，它非得拿他加餐。
好巧不巧，这话被上岸的褚望舒听到。
“眼瞎”这两个字钻进她耳朵的那刻，她又想起了之前说的混账话。
——“望舒，你真的不喜欢我吗，我到底哪里差了。”谢云卯颤抖着身子问，这大概是他最有勇气的一次了。
——“我不希望未来的道侣是个有眼疾的人。”糊涂且骄傲的褚望舒冷眼相看，一点没意识到自己伤了人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