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浩元对大部分弟子也只是脸熟而已。
他是一峰之主，名下记名弟子无数，怎么可能对每个人都很熟悉？
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弟子会做出多离谱的事情来，金石峰资源丰厚，给弟子们的待遇也高，要求也不像韩栖霄那样严格，按理来讲，他的弟子是整个仙灵宗过得最舒服的一批人。
都这么舒服了，又能有多大不满？
他完全忘了，即使如他这般身居高位，也尚有所图，弟子们怎么会因为过得好就无欲无求呢？
卜嘉可是相当心机，随身带着很多留影珠，当时就让无名拖着留影珠藏在角落偷偷录音。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卜嘉隐去前面对城梦寒的污言秽语，只播放了最后一句。
“嗐，这么多人，还能发现咱们？就悄悄摸一下屁股，绝对没人能发现。”
藏青衣衫脸都绿了。
这怎么还有人录音啊？录了多少？前面的是不是也都听见了？
不会要当众给他全放出来吧？那他以后还怎么在仙灵宗做人。
他欲哭无泪，他只是口嗨了几句而已，他并没有真的想做。再说了，就算他真的做了，也只不过是摸人家一下屁股而已，犯得着给他这么大惩罚吗？
他现在都觉得浑身哪哪都痛。
卜嘉将留影珠砸向钱浩元：“我理解这是小辈们之间的玩闹，我这不是没出手嘛。弟子们都是筑基期，小打小闹的，就当历练了对不对？”
钱浩元恨不得直接给弟子一巴掌。
但他思想深处，觉得弟子说的对。
卜嘉自己不就是修合欢道的，名下弟子将来也都会走这条路。既然如此，装什么贞洁烈女？
被他弟子摸一下怎么了？他的弟子可都是天赋卓绝之辈，并非卜嘉那炉鼎体质的弟子可比。
也许是曾被卜嘉拒绝，在钱浩元心底里，格外瞧不起卜嘉一脉，只觉若是那徒弟能和自己徒弟结为道侣，是那女子的荣幸。
“就算是小辈玩闹，也实在过分，卜供奉难道不阻止吗？若是真出意外，卜供奉能负责？”
卜嘉佯装惊讶：“哇，原来你的徒弟会被同修为之人打到出意外吗？我还以为金石峰弟子各个不凡，原来我想错了？”
周围传来阵阵隐秘的嗤笑。
钱浩元微眯着眼在两个弟子之间来回打量：“我弟子只是心生爱慕所以口不择言而已，私下的玩笑话本没有伤梦寒的想法。这男子爱慕之心本就如此，经常无法自控。”
“既然是小儿女的心思，今日又被广而告知，不如成全了他们如何？”
只听钱浩元的嘴还没有停：“梦寒心智有损，修为不佳，若是能觅得一佳婿，也算是终身有靠了。”
卜嘉：？？？
要不要脸啊。
心智有损她承认，修为不佳？她的大徒弟那可是冰火双系上品灵根！
卜嘉突然想到，大徒弟并不是公开检验的天赋，而是刁夜私下做的，所以大概没人知道。
怪不得谁都敢欺辱到头上。
卜嘉还没开骂，那个被师父指婚的弟子却不乐意了。
“师父，弟子不愿！弟子身家清白怎么能和这样□□的女子结婚契！”他邦邦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弟子此生别无所求，只想找一清白女子相伴终生，求师父成全弟子。”
卜嘉振袖一挥，一道劲风向那弟子袭去，将人直接击飞，在空中划过一道长弧，狠狠撞在不远处粗壮磐虬的树干之上。
藏青衣衫弟子根本受不住力，随着一声闷哼，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小儿女的心思？就是污言秽语造谣吗？”
“卜嘉！你竟然敢动手！”
“动就动了，你还能怎样？”
钱浩元新仇旧恨上头，也不再废话，拔出长剑向着卜嘉冲来。
卜嘉一招手，召回玄铁剑，放开禁制放任无名指导剑招，招招不落下风。
两人刀光剑影好不热闹，就是苦了周围的一干弟子，不过是些筑基期的小弟子，哪里受得住战斗余波。
上官弘赶紧掏出法器撑起庇护屏障，将一个个弟子护在身后，然后让大的领着小的逐渐疏散。
当然，那个藏青衣衫被他揪住了衣领，失去了偷跑的机会。
元婴期修者斗法可不是小事，打得天昏地暗。
卜嘉修为稍欠，但是她算是二对一，让无名控制玄铁剑施展玄妙剑招，自己则抽空布下一个又一个的阵法，拿钱浩元检测最近学习成果。
这些阵法生效极快以至于威力不强，但是它们层出不穷，打散一个还有另一个，配合着剑招弄得钱浩元狼狈极了。
钱浩元发了狠，他怎么能够被一个婊子打败！
他丹田寒光一闪，不管不顾地祭出本命法宝。
“你们在做什么！想要将仙灵宗山门打垮吗！”
这一场莫名其妙起来的争斗终于是惊动了仙灵宗最高之人，掌门姬然。
姬然好不废话，以远超二人的修为强势镇压，直接分开了两人。在镇压时，他左手微抖，目光一直停留在玄铁剑上。
等到落地，他恢复了常态。
“这是仙灵宗正门，是仙灵宗的脸面，你们一个内门峰主，一个供奉，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如此争斗，像什么样子。”
话说得很凶，人却是面向钱浩元，隐隐将卜嘉护在了身后。
对这个曾指点过他的供奉，姬然天然具有好感。
“跟我回灵蕴峰，别在这丢人现眼。”
迫于修为的压力，两个人灰溜溜地跟在姬然身后。
钱浩元绷着一张脸向前走。卜嘉却不肯如此乖巧，像个不受训的小孩子，时不时就要踢钱浩元一脚，等到钱浩元忍不住想要反击时，她又鸡贼地快走两步，用姬然当做自己的盾牌。
钱浩元努力为自己顺气，不气不气，没必要跟一届女流计较。虽然他刚才似乎和一届女流打得有来有回，但那都是因为他没有用尽全力，一定是这样，绝无别的可能。
等回到灵蕴殿，姬然挥退左右，只留下他们三人。
他端坐其上，姿态威严，眉宇之间的疲惫却掩藏不住：“说吧，到底因为什么。”
“那得问卜供奉，无缘无故让手下弟子殴打我峰弟子，我身为金石峰峰主，自然要为弟子找回公道。”
“你怎么不问问你那个好弟子到底干了什么？”
“不就说了你弟子一句吗？一句话而已，至于如此？”
“呵，我只放了一句，你就以为真的是一句了？”卜嘉再次放出留影珠，这一次，她将留影珠从头放到尾，连续不断的污言秽语从其中传出。
证据过于详实，三个人齐齐沉默。
等到留影珠放完，卜嘉说道：“若是我以后再听到这种传言，听见一次打你弟子一次。”
虽然是自家弟子全责，但钱浩元还是无法忍受。
“金石峰弟子是出言不逊，但这些话又不是他传出来的，你凭什么打他？卜供奉，寻根溯源也应该讲些道理。再说了，他们难道不是合理猜测？你修合欢道本就立身不正，人家猜测你弟子也是情有可原。”
卜嘉上去就是一巴掌：“说谁立身不正呢？”
这人一直用异样眼光看她，只给一巴掌是她心善，她就应该来一套降龙十八掌。
钱浩元左脸火辣辣地疼，整个人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这人怎么能打他？这人竟敢打他！
“你怎么不是立身不正？你的风流韵事传遍大江南北，还敢打我！”
“哦？你说说都有什么风流韵事？男未婚女未嫁，我倒是要听听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
卜嘉突然笑了，她想起一件事：“该不会指的是，我曾经拒绝过你吧？”
原主的大多风流韵事卜嘉都不十分清楚，只是从无名那里知道大部分都有所隐情。她不太在乎“名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牺牲名声帮帮朋友是她常做之事。
比如给不想找道侣的姐妹打掩护，从而有了男女通吃的名声。
卜嘉最清楚的就是和钱浩元之间的过往，她长得美，总会吸引些苍蝇，钱浩元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爱而不得心生怨恨的癫公，缠了她好多年，并且不遗余力地散播她的黑料。
钱浩元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发现他还真的说不出什么。
如卜嘉所说，确实是男未婚女未嫁，她和所有人都是和平分手，从来没做过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只是别人对她念念不忘而已。
甚至除了他，那些“情人”对卜嘉都是交口称赞。
“总归合欢道这种□□道法，就是上不得台面。”
卜嘉看着钱浩元，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这个人真的好像她曾经某任领导。
就是那种年龄一把的大龄男领导，身上总是散发着烟酒的气味，只是靠资历和运气熬上某个位置，一点能力都没有。
偏偏领导本人没有这种认知，他不愿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自娱自乐，偏要满世界溜达指点江山，发表着令人作呕的言论。
有时候卜嘉都怀疑，这些领导最大的理想，有没有可能是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公司直接做死？
钱浩元不就是这样？
怀着陈旧到散发腐烂气味的观点，非要将某个流派排除仙灵宗，生怕仙灵宗还能在第一的位置上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