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去之后,甄珠立马就去找了部电话拨通给玉梅。
开头第一句,甄珠就直问了。
“玉梅,你想不想做厂长?”
厂长?
玉梅有点懵,但是甄珠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甄珠条清缕晰地给玉梅讲清楚,只是这声音种溢出了控制不住的兴奋之情。
玉梅听懂了,甄珠去了省城,碰到了红星制衣厂要改建转卖,而现在盘下这个厂子,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就只问玉梅想不想做厂长。
玉梅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从她敢和丈夫离婚,一个人在街上开店,还能把店开好,就说明了她不是个求稳怕事的普通女人。
而甄珠也不是个普通女人。
两人一拍即合。
在县里的生意已经一眼望到头,此事此刻,千载难逢。
当天晚上,玉梅就搭上了去省城的列车,坐了一晚上车,第二天一早,玉梅就到了省城。
到了省城,玉梅先来甄珠的学校找了甄珠。
两人先是清算了一下县里的产业,县里的店,这些年带来的收益不少,二人加在一起,竟也有小三十万了。
省城的房子现在也就十万一套,这钱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很多了。
但是,要想盘下这个厂子,还要走通红星厂的厂长所说的刘处长那一关。
二人商量好,先投石问路。
当天下午,甄珠告了假,和玉梅一起去银行,取了一大包钱包在包里。
先是去买了两瓶茅台,再去买了两条中华,再整整齐齐地叠了两叠厚厚的钞票在袋子底,只略略漏出一个角来,往里瞟才能看得到。
这袋子扎眼,二人又在这外面套了个普通的布袋子,尽量不引人注目。
待准备停当后,二人立刻及动身前往红星制衣厂了。
那制衣厂的厂长对甄珠有印象,只是没想到,她们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这一次,玉梅打头,甄珠随后。
玉梅一进去,就露出八面玲珑的微笑,把手里的袋子往前一送,直直送到厂长的脚边,用眼神一示意。那厂长也是见过这样场面的人了,早就看到了里面的烟、酒还有票子,心里早就意动。
但是不知她二人意图如何,初次见面,厂长还是有些谨慎的,把袋子往外推:“你们这是干什么?拿回去,拿回去!”
玉梅却按住那带着,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得多亏您前两天照顾我这不懂事的妹妹啊,我们姐妹俩,也来谢谢您,想跟您唠唠嗑呢!这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路上没瞧见什么人,就直接过来了,您莫见怪!”
听了这话,厂长的手松了,脸上也带笑,歪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大家都是行家里手,听话听音,玉梅的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一、刚刚过来的路上没人看见。二、姐妹俩有事求他,还很有可能是关于买卖厂子的事。
手里的这一提是见面礼,红星厂厂长生受了。
原本厂子卖不卖,他都是有编制的人,无非是从这个厂调到那个厂里去。他早琢磨着门路,换个地方了。
此时此刻,有人想买这个厂子跟他攀关系,他也不介意最后走之前再沾点荤腥了。
于是,此番谈话就在双方的心领神会中进行了。
话谈到后来,双方相谈甚欢。
厂长打了包票,为二人引荐管这块工作的刘处长。
玉梅还特意打听了,这刘处长喜欢什么。
红星厂厂长含糊其辞:“男人嘛,喜欢的不就是那些东西吗!”
懂了,无非就是烟酒茶什么的,得嘞,好好搜罗!
但不过,真到了和刘处长一起吃饭的时候,见到刘处长老往玉梅身上瞄的那色眯眯的眼神,甄珠心里鄙夷了,是了,酒色财气,男人还好个色呢!
但不过甄珠还没成年,只是个陪客。
席上还有红星厂厂长在,玉梅又会周旋,到底没让这个色鬼刘处长占到什么便宜,只能嘴上过过嘴瘾。
所幸,甄珠和玉梅准备的大礼丰厚,看到信封里沉甸甸的票子,刘处长也满意了。
他管这块,买进卖出多少钱,他拿的都是那个死工资,还不如自己捞点儿,管它国家是赚是亏呢!
有不少国有资产就是这样被贱卖的。
酒酣耳热,这刘处长也是被哄得开心,就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子为二人出主意:“银行信贷部的经理我认识,叫他们给你们放批款子,免得自己掏空了底子,一下子周转不过来就断了。借别人的钱,赚自己的钱,多美的事儿!”
这话正说到了二人的心坎上。
尽管刘处长一再给二人打包票,盘下这厂子的钱远低于市场价,但是也不是一笔小钱,前后还要重启,再运营,也是要一笔钱,这对甄珠二人来说,很有些吃力了。
但是,如果有这样一笔贷款,那很多问题就真不是问题了!
话说到这里,本应该是宾主两欢,但是酒喝到最后,刘处长眼神逡巡在玉梅身周,仿佛暗夜里獠牙垂涎的野猪。
甄珠身内不是真的十几岁小姑娘,她打眼一看就明白这刘处长在想什么了。
“这怎么贷款还是有些学问的,玉梅妹子,不如我们晚上好好详谈详谈?”这肥猪终于按捺不住。
玉梅还未曾说话,甄珠一把攥住玉梅的手腕,装出一副孩子无礼的模样:“哎呀!都这么晚了,回去,回去!”整个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本身二人出门在外,都是称作姐妹,刘处长和红星厂厂长二人只把甄珠当做玉梅的妹妹,而真正要盘下这个厂子的就是玉梅。
现在刘胖子的目光也是黏在玉梅身上。
但是没料到,甄珠突然撒泼闹起来,直言太晚了,非要姐姐送她回去睡觉,任凭周围人怎么说都不行。
眼看着气氛正好,被甄珠一闹,刘胖子也尴尬了,只能悻悻说:“天太晚了,先回去吧,后面再详谈。”说罢,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那红星厂厂长忙跟在刘处长身后追去了。
包房里只留下了甄珠和玉梅二人在。
一整晚紧绷着神经,直到现在,二人方才放松了下来。
看着满桌子的杯盘狼藉,二人对视一眼,俱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办?那胖子走了,不帮我们牵线办贷款了怎么办?”
“那怎么办?真让你留下来陪他咯!”
“嘿,那我岂不是可以捞个官太太当当?”
“且,我看官太太没有,倒是有正头太太打上门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嘻嘻哈哈地把那刚刚凝固的气氛都打散了。
为什么赚钱,本就是为了活的更自在。要是为了赚钱,跟这个胖子那个矮子虚与委蛇,恶心死自己,把自己都卖了,那还真真儿是把自己为什么想赚钱都给忘光了!
即使甄珠没撒泼打滚,玉梅也想着待会儿就开溜。
现下二人不谋而合,虽然让那胖子气哼哼地走了,但是二人到底是对视一眼,笑出声来了。
天无绝人之路,高低是和那胖子把盘下厂子的事谈妥了,其他的跑贷款什么的,只能再看了。
那刘胖子倒不是真好心,心里受憋,还能够信守承诺地把厂子盘给玉梅和甄珠。
实在是他身上也背着指标,把厂子盘出去,也是他的工作任务之一。
甩下包袱,轻装前进。
现在别人眼里都盯着效益好的肥肉,像这个没什么赚钱的破制衣厂,愿意接的人也没几个,就算要接,给的价格也很离谱。
虽然昨天晚上,酒精作用下的心猿意马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进展,但是刘处长这类人,早上酒一醒,就能把昨天晚上说的话全都抛成另一个人说的那般,面无异色地和玉梅谈收购厂子的事宜。
只是特别公事公办罢了。
玉梅那边在谈收购厂子,甄珠这边在跑贷款的事。
师大附中信奉主席指示——枯坐苦学无用。所以学校每天下午只有一节课,其他的时间全部都是实践活动。
而甄珠在上完课后,就和班主任告假了。
她攥着一份在阅览室誊抄的报纸信息,转头就去了工商银行储蓄所的网点。
储蓄所的工作人员得知她要办贷款,立马就赶她走了,当她是来捣乱的。
谁料甄珠不走,转头就把在路上买的人民日报拍在了工作人员的工作台上:“不是我办,我姐姐要办,我先来问问要准备什么资料。国家出了政策呢,要支持小微企业贷款,你们这里不能办么?我要去中国人民银行问问。”
中国人民银行是银行的银行,管银行的。
工作人员听甄珠都搬出总行了,还真不是脑袋空空的孩子。而且国家的确是有这么个政策,只是暂时知道的人没那么多而已,这孩子拿的还真准。
最后工作人员也只能说了:“能办,只有成年人能办,企业法人才能办。”
“能贷多少?”这是甄珠关心的问题。
工作人员递过来一张表,甄珠看上面的具体贷款数额及限制,心中一松,这稳了。
这能办的数额比甄珠预期的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