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少年被这两个神兮兮的女孩吓到，互相看一眼，推搡几下，随即一溜烟地跑得不见踪影。

    林佳死死地抱住丘果的腰，丘果想笑，又不能笑，憋得太厉害，肚子比之前更痛了。

    林佳啜泣，“走了吗？呜呜……走了吗？”

    丘果远眺虚空，无视路人灼灼的目光，面上维持住恐慌，“没有，她说，嗯，校外男友为什么诬陷她？她没有校外男友？”

    林佳的嘴唇都在哆嗦，“是，她没有，她哪会有男友，呜呜呜，她跟唐韵，那么亲密。”

    丘果也抖，“姐，她骂你，让你别造谣。”

    林佳声音尖了，“我没，她为唐韵打架，疯了一样，呜呜……而且，不是我说的，是蒋星星那个王八蛋，校外男友也是她跟我说的，当时周围有好多人，一下子传开了，我也没办法啊，你让她去找蒋星星啦！”

    又是蒋星星，这蒋星星到底跟檀言有什么深仇大恨啊，犯得着这么狠吗？丘果装模作样地呼出一口气，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姐，走了，不过她说，有什么问题，还会来找你。”

    林佳吓得往上蹦，腿一软，跌回椅子上，“找我干嘛，我真的，蒋星星那个孙子，她就是大变态，你知道吗？她讨厌所有接近梁唯的女孩，要不是知道她喜欢檀生，我还以为她喜欢梁唯呢！”

    丘果轻抚女孩的背脊，“姐，檀言和柳燕跟梁唯关系很好吗？”

    林佳吞口唾沫，“高一，檀言和梁唯不咋地，准确说，她和谁都不咋地，高二开学，就期末考前一个月吧，她俩在一起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蒋星星每天回来骂檀言，骂的可难听了。”

    丘果：“唐韵呢，你不是说檀言喜欢唐韵吗？”

    林佳缓口气，摸摸裤子，还好没尿，她抽张纸，擤鼻子，又缓了好久，“哎呀，唐韵这人不好，小三儿，挖朋友墙角，全校女生都讨厌她，校花变笑话，所以梁唯一招手，檀言就跟狗一样跑过去了。”

    丘果扳指头数，“唐韵，檀言和柳燕，姐，三个人啊。”

    林佳赶紧挥手否认，“唐韵，不是我一个人啊，我那时候还没这么混呢，基本围观。檀言是我，我干的我承认。柳燕那个，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呢。而且唐韵没死，疯了而已，这也怪她自己啊，勾引梁唯的男朋友，被揭穿以后，彻底放飞自我，把自己的私密照挂到交友网站上，她自作孽不可活！”

    哦，看来唐韵也没少被林佳欺负，所以才会这么心虚地喋喋不休，丘果乘胜追击，“柳燕呢，她死没死？”

    林佳猛灌半瓶啤酒，“没有，昏迷呢。蒋星星和乔楠，就她同桌，都不是好东西，你以后离她俩远一点，梁唯那个人倒是不错，挺仗义的。”

    她捏紧易拉罐，“柳燕不是有个流言吗？跟社会上的混子来往，做不正当的工作，说实在话啊，混子怎么了？怎么见不得人了！犯得着被人贬损成那样吗？”

    丘果认同地点头，“是啊，我也觉得，这也是梁星星搞得啊？”

    林佳委屈，“是啊，我就是个大傻纸，纯粹的工具人，欺负我脑子不好使，呜呜……”

    ……

    便利店，栗树在值夜班，离换岗还有半个小时。

    这里的监控正好对着学校门口，隔天凌晨1点清空内存，栗树的值班时间恰好是晚上10点到凌晨2点。

    丘果背着书包走进来，看栗树一眼，然后去后面更衣室换衣服。

    十分钟后，她穿着“丘果”的衣服走出来，一条宽松的白色棉布长裙，外面套了一件贝壳色的薄衫，长发松散的披在后背，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疲惫。

    关东煮的锅子“咕噜噜”冒热气，白萝卜被煮出焦糖色，看着非常的诱人。

    丘果像只小猫似的扒着玻璃窗往里看，这可爱的一幕让栗树不由哑然失笑，他知道丘果晚上基本不吃东西，于是挑了个小杯子，“想吃什么，我请客。”

    丘果犹豫，想吃个萝卜，但刚才吃过土豆了，“喝点热汤，肚子痛。”

    栗树秒懂，“姨妈找你了？”

    丘果虚弱地点头，“是啊，要死，刚还装鬼吓人，小姑娘拉着我不松手，非要我送她回家。”

    栗树把纸杯递过去，转身走向货架，很快拿回一包红糖，给丘果冲了杯热糖水。

    丘果喝完汤，舒服多了，等糖水下肚，生命值瞬间飙升。

    有客人进来，栗树结完账，沉默稍许，“学姐，下个月江枫的忌日，陪我一起去，好吗？”

    听到这话，丘果一下站直身体，脸上浮起过分真挚的笑容。

    当年江枫去世，栗树伤心过度，根本没办法面对，是她操持的葬礼。

    随后，没几个月，栗树的母亲骤然离世，父亲很快再娶新妻子，有了新的儿子。

    栗树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周围的朋友根本不敢提过去的事，因为那些事里或多或少都有江枫的影子。

    这些年，栗树没有去祭拜过江枫，甚至没问过丘果把江枫埋在哪里，但现在他要去了！

    栗树被丘果的笑容感染，“这么开心啊？”

    丘果嗔怪，“屁话，我当然开心，你想好好活下去，该普天同贺！”

    栗树大方地开玩笑，“这时候不该添一句，希望你能遇见一个好人，忘记过去的事吗？”

    丘果叹口气，“这事不太可能，或许你有这个运气，但你绝对不会跟他在一起。你是一个有着强烈责任感和道德感的好人。江枫呢，是你倾尽全力去爱的人，你再也不可能像爱他一样爱别人了。所以，你会非常愧疚，自责，认为对新的那个人不公平，然后选择逃开。”

    准确，栗树无可反驳，“就像你对段格安？”

    丘果沉吟，点头，“是，想想挺可笑的，不过短短三个月，可是我却丧失了爱上别人的能力和谷欠望。他显然不是什么完美体，要认真算，缺点还不少呢。但在我心里，就是非他不可，谁都不行。”

    栗树：“不恨了吗？”

    丘果露出狡黠的笑容，“恨啊，所以才让你做那个APP，希望他看到我曾经受过的苦，悔恨自己没有保护好我，牢牢地记得他欠我的债。”

    她发出反派的笑声，“从此以后，难逃我的手掌心。”

    栗树抬手抱住自己，夸张地左摇右晃，“好可怕，好可怕，哈哈哈……”

    丘果也乐不可支，惨白的脸终于有了血色。

    又有客人进来，丘果移到旁边，等栗树结完账，“还有多久下班？”

    栗树看眼手机，“10分钟。”

    他扶正特价商品的标签，确认没客人进来，才接着说：“三年前开始，2个女生转校，1个女生转班，转班的女生在2班当副班长，我联系过那两个转校的女生，她们一个在外地上大学，一个定居在临市，听到梁亦松的名字，立刻挂断了电话。”

    丘果：“2班那个女孩叫唐韵？”

    栗树回忆，“不是，叫罗琦，学习成绩很好，但故意压自己的分数，不愿升到一班。”

    丘果简单地跟栗树说了下唐韵的事，“你说她去哪了？”

    栗树想了想，“会不会休学，保留学籍？”

    丘果咬住杯沿，往最坏的方向思考，“我有个很坏的设想。”

    栗树与她对视，“我也差不多，要真是，这事儿真挺大。还有柳燕，檀言，包括那位唐韵或许也有牵连。之前咱俩不是聊过，柳燕为什么选择这么决绝的方式？”

    丘果叹口气，“柳燕是个性子很烈的姑娘，她不会默不作声，这是本性，克制不住，可惜没有证据。”

    她稍缓心中的悲愤，“我很笃定是梁亦松，我经历过同样的事，要不是背后有楚家，我的下场不会比这些姑娘好。”

    栗树想安慰几句，但知道学姐不需要，“这些你准备好让段格安知道吗？”

    丘果目光幽暗，“他会看到，一点点，痛苦叠加痛苦，到最后就痛习惯了，这比我直接告诉他，要好得多。”

    栗树撩起袖子，“你看看，鸡皮疙瘩。”

    ……

    丘果骑摩托车载栗树回小院，市区限速，速度提不起来，还得受限于红绿灯。

    关键是，栗树这辆车改装的不好，换挡的时候特别卡。

    丘果暴躁地下车，摘掉头盔丢给栗树，“以后别找人瞎改，好好一辆车，看被你欺负成什么样了。”

    栗树没办法体会这种“拟人化”的热爱，有点敷衍地回道：“好的，知道了。”

    丘果不满意，攥紧拳头，“小心我揍你！”

    栗树正色，“是，下次一定改正，好好爱惜每一辆小乖乖。”

    丘果轻啧，嫌弃，快步走向小院，哟，门口怎么蹲着一只小狗啊？

    她摸摸小狗的脑袋，“栗树同学，等多久了？”

    栗树扶着墙站起来，蹲太久，腿抽筋了。

    他拎起手里的保温罐，“给你，巴朵非让我送过来，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说完这句，他又忍不住抱怨，“巴朵真是太霸道了！一点也不听人讲话，我在那里跟人打听消息，她扭住我的耳朵就走，烦死了，啊，好丢脸！”

    嗯，丢脸是重点，丘果扭开盖子，鸡汤的咸香扑鼻，是这个味道，她每次来大姨妈都要喝这个，红枣枸杞鸡汤。

    朵朵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可爱的人，丘果扬起巴掌拍在小孩儿的后背上，“你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丢脸什么丢脸，能被那样一个大美人揪耳朵，是你小子的荣幸！”

    檀生差点被口水噎着，无语凝望漆黑的天，有种才从风雨中爬出来，又跳进火坑的痛苦。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跟丘果抱怨这些，自讨苦吃，自作孽！

    院子里多了一张躺椅，有软垫和小被子，小院的钥匙她有，段格安有，但段格安不知道她来大姨妈，那就是最后一把钥匙的主人啦，她最可爱的大宝贝巴朵朵同学。

    丘果摸出手机：鸡汤香，躺椅也超级好，爱你爱你，最爱你！想要亲亲你！

    巴朵秒回：死，恶心，死！滚！

    丘果：就不就不，谁也不能阻止我抱大腿【小狗翻滚】

    巴朵：莫挨老子！

    丘果捧着手机“嘿嘿”地笑，感觉压在心底的燥郁一扫而空。

    她在躺椅上坐下，浅尝一口鸡汤，嗯，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好好喝啊。

    檀生拉过小凳子，“姐，聊聊？”

    丘果瞥他一眼，这死孩子，能不能有点眼色，唉……算了，总要面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