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

    路熹茗怀疑她身边有间谍。

    距离上次和楚子凌不太愉快的见面已经过去了一周,而这整整一周里,楚家每一天都在派人往她家门口送聘礼。路熹茗只要一起床,就能发现客厅里躺着两个扎着红色大花结的黑檀木箱子,一个里面塞着满满的金银和蓝晶,另一个里面却都是些高档胭脂水粉。

    路熹茗问了颜颜这里嫁娶时聘礼的规制,发现自古以来都不会有人送未来结婚对象胭脂水粉的。

    “这里只有石芯才浓妆艳抹的,”颜颜早就接受了她的林小姐失忆的事实,向路熹茗耐心解释道,“晶芯都不喜欢这些浓重的味道。也有晶芯常常化妆,不过那都是为了易容。”

    路熹茗第一次听到石芯和晶芯的时候真的以为这里的人都是硅基生物。

    但事实上,石芯和晶芯都是对人魔力状态的定义:石芯的人魔力几乎为零,而晶芯的人则可娴熟使用魔法。

    当然,晶芯里面还划分不同的魔力属性和等级。路熹茗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满怀期待地问颜颜她自己是什么属性和等级,而颜颜含糊地留下了一句“控制系”后就装作很忙地溜去厨房了。

    相比于同情自己是个菜鸡,路熹茗更加同情这里的女孩子们,她们居然因为拥有魔法,而失去化妆的自由。

    她在心里暗下决心,等她有钱又有自由之后,一定要让这里更多的女孩子有机会变得更美。

    路熹茗的确有这样的实力,上辈子的她,靠着堪称邪术的化妆(换头)技能,轻松成为某社交平台头部美妆博主,坐拥数百万粉丝。如果不是那天遇上了醉酒驾驶的司机,她现在本该美美地坐在直播间里教大家化妆的各种心机小妙招。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到底是谁泄露给楚家她喜欢化妆的事情的呢?以及,楚子凌在没有读心术的情况下,怎么会知道自己看了林梦洋写的日记呢?

    路熹茗回忆了一下,她曾经在醒来后的第二天大声从自己的二楼卧室向在客厅的颜颜问有没有遮瑕膏,因为她长痘痘了;在第三天问了林梦洋妈妈有没有粉底液和腮红,因为她没睡好气色差;在见楚子凌的前一天晚上的林家家宴上公开询问在场所有人有什么办法能买到眉笔和口红,因为她觉得不涂口红就去和人吵架不够有气势。

    路熹茗当时还奇怪,为什么大家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她,敢情是晶芯们都不屑与化妆的石芯为伍!

    如果有间谍,那么这些间谍一定在听到这些傻瓜问题的人里面,可这么算来在场嫌疑人加在一起没有二十也有十五人了,一个一个排查过去怕是动静太大。

    可她非常确定,当自己找到林梦洋的日记时,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除非有个隐形人在她身边窥视着她。

    想到这里,路熹茗不禁打了个寒颤。若真的是那样,楚子凌未免也太变态了点。

    她不禁回想起林梦洋日记里的内容。

    简直不堪入目。

    从林梦洋十五岁开始到她十六岁结束,楚子凌每天在学校里都会以种种缘由威胁林梦洋,让她满足各种无理要求,包括而不限于:用林梦洋随身的小刀划过她的皮肤,再让有愈合能力的人去帮她治疗,以抹除痕迹;要求她在全校面前表演她的羽毛操控术--把一整只活鸡的毛拔光;以及逼迫她喝下魔药实验室里的各种试剂,之后再给她催吐。

    这混乱的重启人生简直像是在胡闹,没有金手指就罢了,未婚夫还是个残暴的变态。

    路熹茗深深叹了口气,没有把握自己能够有个健康和平的婚姻生活。

    她被楚子凌掐住的脖子到今天都会隐隐作痛。路熹茗并不能预测,如果真的有下一次家暴,她要怎么和与她体格差异如此悬殊的双开门大冰箱打架。

    她实在不明白,岳溪这么多女孩,为什么一定要找林梦洋结婚。如果真的爱她,为什么又忍心去霸凌她,践踏她的人格和尊严?

    难不成,就是因为林梦洋有楚子凌太多黑暗的秘密了,只有将她拴在身边,才是对名誉最保险的行为?

    婚前都敢这么变态了,搞不好婚后她真的小命难保。想到此,路熹茗决定离家出走,走得越远越好,走到楚子凌找不到她的地方去。

    毕竟树挪死,人挪活,换个地方钱更多。她路熹茗“惜命女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规避风险她最在行。

    当天夜里两点,路熹茗带上了一千贝吉(这里的货币)、半个月用的蓝晶,和从聘礼中随便拿出的四个金镯子,蹑手蹑脚地躲开了四处巡逻的保安陈大爷、半梦半醒的杜宾犬卡卡,以及刻苦健身的兄长林思昭,溜出了林宅。

    月光下一切都像油画一样,让没见过世面的路熹茗有些恍惚。

    红砖砌成的城堡屹立在园区正中,藤蔓爬满了地面到二层之间的墙体,透露出古老而庄严的气息。城堡左侧的玻璃温室反射银白的月光,向红砖绿蔓的幕布上撒上斑驳的星星;而它的右侧,则是葡萄藤缠绕的花架,两张藤椅安静地坐落在藤下的月色里。麦田包围着这城堡,如同一片金海,麦穗随风摇曳,沙沙作响。

    这一切都很美,如果路熹茗能够在这半径两公里的麦田围成的圆中找到她该去的方向的话,就更好了。

    她差点忘了自己这些日子都是怎么通勤的了。这里用的是马车,而且是飞天的那种。

    这个没有即时通讯设备的世界居然有飞天马车!

    开着窗吹晚风原本是件惬意美事,但如果这一切是在离地千米的高空进行,那大概率会让惊喜变成惊吓。

    路熹茗恐高,坐飞机她都是选靠过道的座位,生怕能看到万米之下的地面。

    所以这段日子里,每次出门或者回家,一路上她总会双手死死抓着车窗的边缘,防止自己被甩飞出去。而她全程根本就不敢睁开眼睛,更别提在空中记住路了。

    她想到这儿,觉得月光一下子暗淡了起来。远处的猫头鹰“呜呜”叫了两声,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初夏夜间微凉又略带湿气的风吹得路熹茗很精神。路熹茗有些不甘心,既然都出来了,总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于是便心一横,找准了北极星的位置,一路向北走去。再差也比掉进魔窟里送命要强。

    麦子及腰,凝结的露水打湿了路熹茗的裙子,尖细的麦芒时而划过她的小臂,有些痛又有些痒。路熹茗发现,她出门后没过多久月亮便落了下去。她人生中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非满月时的月亮是不会整晚都挂在天空中的。

    路熹茗上辈子通宵聚会的经历不算少,但每次凌晨回家的路上,她是断然不会抬头去看天空的。城市里的霓虹和路灯兢兢业业为每一个晚归巢的鸟儿播撒着光亮,却也让所有在城市里住惯了的人们忘记了大自然本身的作息习惯。

    此时只剩下点点星光,幽蓝的天空像是要把路熹茗吞噬了一般。她呆呆地看着漫无边际的前方,和已经看不到城堡的后方,想着要不直接躺到天亮算了。但一到天亮,林宅的人不可能不发现她失踪了,甚至会用一切资源来找她。

    当路熹茗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她突然灵光一闪,翻开背包。

    里面的十五颗蓝色晶体正在发着耀眼的光芒。好像有着千百颗细细碎碎的的流星一般将它的蓝紫爱意洒向四周。

    她周围大概一个臂展为半径的麦子被染上了蓝色,虽不至于照亮通途,但至少让她能看清周边的环境了。

    路熹茗又开始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十分满意,沾沾自喜了起来。她幻想着自己自由光明的未来,借着蓝色的光,继续向前走去。

    当她终于走出金色的麦田,翻过一座石桥,行过一片坟场,又强撑着自己发软的腿机械地经过一片农庄时,一阵柴火煮馄饨汤的香气钻入她的鼻子里。她的眼前出现了古装剧中那种木质的城门,守城的士兵身着护甲,正摇着绳索将城门慢慢放下。

    初升的朝阳像是镶嵌在糯米中的咸蛋黄一样,诱人极了。路熹茗想到了苏轼的句子“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她突然对千年前的古人产生了共鸣。

    不过她真的是太饿了,她甚至以为这眼前的城是她低血糖产生的幻觉。

    城内不允许马车在空中行驶,所有的马车在进城前必须落地停在城门外。

    她骗自己这一定是幻觉,她是断然不会在这里看到正在缓缓下车的楚子凌的。

    不过她的理智依旧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幻觉。路熹茗飞快地选择了赶紧蹲下,躲在了城门前的驮着塔的乌龟石像后,观察着楚子凌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吩咐属下从车里搬出来一个黑色的箱子,不急不徐地向城内走去。

    等他彻底消失在眼前差不多一刻钟之后,路熹茗才慢慢地站起来,混在人群中进了城。她顺着香气直奔馄饨摊,跟老板要了两碗加辣的馄饨,美滋滋地搓着手等着喝馄饨汤。可她刚吃上第一口馄饨,就突然两眼一黑,倒在了桌上。

    失去意识前,她在心里哀嚎着,即使要刺杀,也至少让她把饭吃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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