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次。”

    面前的女生眼神清亮，不带一丝扭捏和矜持，她以为是江白鹤没有听清，大喇喇地再重复一遍，像是一点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说，你要不要试试喜欢……”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江白鹤微微皱了下眉，打断钱悠悠要再重复说一遍的话，像是不忍再听第二次。

    你还要我怎么试呢。

    如果从你的眼神里能够看到哪怕一点的羞涩情意，这个时候自己就算拼劲胆量，也要给出一个真诚的回答罢。

    江白鹤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和自己眼神对视，不带一丝羞意，反而跃跃欲试的悠悠。

    江白鹤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向清冷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认命的无奈，

    “有什么事。”

    唉。所以一定又是有什么离奇的故事要讲来听吧。

    完了，看来队长可能真的喜欢我弟了。我这么告白，他都一点反应都没有。一般的男生如果被女生告白，这个时候不管是拒绝还是接受，哪怕是带着冷漠的疏离，总归不会是带着无奈的反应吧。

    看我队长心如止水面无表情的样子。石锤了。

    队长的属性在悠悠的心目中又更进一步地坐实了一点。悠悠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愣，但脑子的想法仅是快速地略过，表现出来的又是另外的样子。

    “哇，不愧是队长，我这种告白的架势，你都不带害羞的。”悠悠狗腿的也靠在了天台边上的围栏，挨着队长，手臂的衣袖示好地轻轻贴贴。

    感受到了身旁衣袖传来的触感，江白鹤侧头看了一眼。

    悠悠终于在心中打好了腹稿，“队长。我能理解一切形式的感情。”

    旁边的女生调子突然起这么高，江白鹤预感有些不好，突然有点后悔刚刚把烟过早地熄掉。

    悠悠继续道，“钱燃说你这几天训练赛的状态不好。我也好，大庄他们也好，大家都很担心这些会影响你线下赛的发挥。不是说感情的事不重要，只是感情的事是短期最不好解决的事。”说完，悠悠小心抬头看了看江白鹤的反应。

    江白鹤没什么反应，抬了抬下巴，“嗯，你继续。”

    “我知道，钱燃的铜钱对你有特殊的意义，你随身戴了很多年。”

    江白鹤微微皱了一下眉。

    悠悠一鼓作气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我弟弟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不想因为他的关系在这段时间给你带来不必要的烦恼，想让你转移一下注意力。”

    江白鹤的脸黑了。

    看见江白鹤表情变了，悠悠说话都带上了尊称，之前打的腹稿也乱了起来。

    “我不是对您有意见啊队长。你喜欢钱燃，我是可以接受的，感情的事不是理智可以控制得了的，我也很尊重。但是这是注定无望没有回应的感情，我弟弟一直都有喜欢的人的，我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你和助理教练的专业关系。当然，你不要觉得有什么别扭和介意，我觉得你很勇敢，在我这里是没有问题的。就像我也可能喜欢曲一歆嘛。这些事情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你喜欢曲一歆？”

    悠悠侧眼看，不知道队长何时表情越来越差，眯着眼，一字一字说出来，此时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悠悠从和江白鹤并排站，变成了面朝向江白鹤的方向，“队长你不要激动，我只是单纯举个例子。”

    “所以呢？你为什么说要我试试喜欢一下你。”江白鹤看着悠悠，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这段时间自己的表现，还不够明显吗？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让江白鹤逐渐升起一股恼怒。

    以这样的方式接近她，暗示她，还苟且希望获得回应。如果再近一步，她会害怕吧。在比赛接近的日子如果做这样的事，江白鹤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有些无耻。

    看着悠悠微微低垂着的头，江白鹤惨淡地轻笑一声，他身子往后一靠，觉得此时此景甚至有些荒谬，他接着说道，“所以呢，你是觉得你可以替代这么多年这个人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吗？”

    “除了作为队友以外，我们还没有那么熟吧，铜钱。”江白鹤叫出了游戏里，悠悠的ID名，语气中也多了一些似乎被逾越的疏离。

    被突然这样说的有些狠，悠悠感到被压制的说不出话来，只是颤颤巍巍的默默从兜里将属于自己的那枚铜钱举到江白鹤眼前。

    一枚与江白鹤之前贴身携带的几乎一模一样的铜钱。

    秦半两，汉五铢。这枚铜钱，却从未找到是何时所铸。

    铜钱上的纹路细腻精致，呈现亮眼的金属色泽，与之前的那枚相比又有些许不同，显得更新一些。此时，这枚自己被主人用一根崭新的红线穿过，垂坠下来。

    江白鹤一愣。

    “如果我不可以，希望它可以。”

    像是无法拒绝这么大的诱惑，江白鹤接过铜钱，用手习惯性地摩挲了一下铜钱上的纹路。

    这段时间的躁郁，仿佛就随着金属特有的一丝凉意瞬间平复了下来。

    看着江白鹤面上的表情明显地舒缓了下来，悠悠长舒一口气，我只是暂时借给你保管，到时候要还给我的话就噎在了嘴里不上不下。

    “你愿意给我？”江白鹤问悠悠。

    “嗯？呃嗯。”悠悠囫囵吞枣地含糊了两声。

    江白鹤表情有些似笑非笑，仿佛完全没有看出悠悠脸上的那丝不情愿，“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嗯。”悠悠点点头，管他的呢，等比赛完了再说。不管怎么样，反正最后说明自己的劝说还是取得了实质性的成效，悠悠把自己安慰到了，展颜一笑，“那队长，我先下楼去啦。”

    得到了队长的点头示意，悠悠往回走。但随即，自己的衣袖被江白鹤的食指和中指牵住，悠悠回头。

    江白鹤的眼睛带着一丝笑意，“悠悠，我不喜欢男生。”

    悠悠的表情出现一副“你懂我懂”的神秘表情，她对江白鹤挑挑眉，安抚性地拍了拍江白鹤的肩膀，给了一个你大可对我放心的表情。“没事队长，放心，我都明白的。”随即扭头准备下楼。

    还没走一步，悠悠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一只手像烙铁一般箍住，轻轻一拽，一阵旋转，自己便投进了一个散发着男性荷尔蒙味道的怀抱。江白鹤的手掌宽大，此时，这只手裹住了悠悠整个后颈，一片炙热。

    悠悠的下巴被另一只手微微抬起，随即，耳边传来了低沉地带着哑意的男声，“悠悠，我不喜欢男生。”

    接着，感觉自己的耳廓都传来了气音带着湿润的热度，“要不，你试试？”

    霎时，悠悠觉得自己全身血液涌到头顶，整个人炸开。

    还没有等悠悠挣脱开，江白鹤便放开了她。大掌把悠悠的头顶揉乱，也揉乱了悠悠的一脑思绪，“你只用专注比赛就好。其他的不用操心。我没有兴奋起来，只是因为没有到线下赛而已。不要听他们乱讲。”

    悠悠的心刚放下一半，脸上还带着粉粉的潮红。江白鹤的声音在头顶幽幽传来，她只觉得头顶一阵发麻，接着脸便犹如开水一般滚烫起来。

    “这么嫩，以后就不要随便说‘要不要试试’这样的话了。”

    ***

    悠悠顶着被揉乱的鸡窝头从天台上走下来，一副大受震撼的样子。

    “怎么样怎么样，东西送出去了吗？”庄子蒙尚和他们一群人赶紧围了上去。

    悠悠点点头。

    “成了！”庄子蒙和尚和两人对视一眼，面露喜色。

    尚和问道，“那江白鸟他还说什么了吗？”

    悠悠喃喃道，“他说，他不喜欢男生。”说完，幼小的心灵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摧残一般，神情恍惚地飘走。

    哈？尚和和庄子蒙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神剧情展开？不应该啊。

    啊？侃一和钱燃睁大眼睛。难道之前一起盘的逻辑会有问题？不应该啊。

    江白鹤从天台踱步下来，环视一圈，除了悠悠不在外，楼下四人聚在一起。庄子蒙和尚和坐的近一些，钱燃和侃一靠得更拢一些。

    悠悠是怎么被怂恿过来的，谁出的主意，江白鹤心里大致有了一个底。

    不在打比赛的时候，江白鹤一向表情淡漠，一丝不苟地像个商业机器。此时大家看见冷面煞神带着一丝笑意，十分反常的松松垮垮地走过来，后背顿觉凉瘆瘆的。

    庄子蒙率先受不了，抬起手肘撞了撞旁边的尚和。

    尚和面无表情，反手一个将军，指了指庄子蒙，示意是他的主意。

    江白鹤的目光瞬时挪到庄子蒙身上。

    江白鹤走到庄子蒙面前，笑眯眯地对庄子蒙说，“大庄，我最近不是有些反常么。有个事可能要麻烦你一下。”

    庄子蒙知道自己惹了祸，拍胸脯默默点头，“没事，我来没问题的。”

    尚和诧异地看了一眼庄子蒙。

    果然，江白鹤说道，“年末直播公司的招待晚宴可能你要负责出席招待一下。”

    庄子蒙表情苦了下来，我怎么嘴就这么快呢我。

    说完，江白鹤像是不经意地额外补充道，“啊，因为会有政府派的巡视和专管员参会，正式商务活动，所以要麻烦你全程着正装。”

    正式商务活动，十大酷刑，噩梦中的噩梦，庄子蒙平身最恨之事，而且还要接待政府官员，顿时表情惨痛，“鹤神，咱们能不能再和漆伍总打个商量，我这，我这不是应付不来嘛。”

    江白鹤微笑，“漆伍总说没事，大家都喜欢新面孔。而且，你口齿伶俐嘛。”

    这是明示对庄子蒙把自己的事拿来自作主张不满了。

    庄子蒙冤啊，自己不说，凭尚和的七窍玲珑心，这么多年下来还能不明白？庄子蒙有苦痛往肚子里咽，默默点头。决定去通宵肝练枪，才能以毒攻毒，消减要去开会的痛苦。

    太惨了。尚和担心下一个是自己，主动站出来，决定岔开话题一溜了之，难得的对江白鹤用上了队长的称呼，“队长，那个，我还有两盘训练赛的数据要去复盘一下，我就先撤了啊。”

    江白鹤按住尚和的肩膀，止住了尚和的步伐，嘴上却对着其他人说道，“没事大家这么紧张干嘛，我最近不是反常嘛，让大家操心了，抱歉。”

    说完，对侃一说，“侃一，这边有个10万的小游戏推广，你抽空在直播间挂一下。具体情况你和曲一歆对接一下。”

    “好的。”侃一乖乖点头。

    还有这种好事？尚和看见江白鹤都在聊商务上的事了，心里石头落地，那看来自己逃过一劫。

    接着，江白鹤朝着钱燃喊了一声，“教练。”

    自己还有份？毕竟自己也就算是一个兼职陪练加助理教练嘛，突然被大佬这样如此正式地称呼了一下，钱燃有些紧张和害羞，“啊？”

    “我们直播平台那边有一个沉浸式封闭训练室，没事可以去看一下。一歆平时也在直播平台那边上班。”江白鹤像是不经意地点到了曲一歆，不出意外地看见了钱燃的眼睛亮了起来。

    “只是大家上班一般很紧张的，我见到她的时间不多。不过你可以问问尚和。他应该经常见到，毕竟他说和‘一歆美人’是老熟识了”。江白鹤眼神似有似无地略过尚和。说到一歆美人四个字，江白鹤特地将两手食指中指弯了弯，比了一个“quote”（引用）的手势。

    这个手势在国外最经常使用，钱燃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尚和心里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一抬眼，便看见钱燃眼睛喷火，仿佛要把自己吃了一般怒视自己。

    接着，江白鹤默默补刀，“听说一歆很受欢迎。”

    教练和分析师刚建立的革命友谊瞬间瓦解。

    ***

    于是放假一天难得的休息时光。

    庄子蒙一腔愤懑无法纾解默默单排上分，不知道的账号里的好有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在悬梁刺股。

    尚和在接受钱燃高强度的盘问审查，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各种潜台词交锋搞得精疲力竭。

    钱燃：“你这什么意思。”

    尚和：“您想要什么意思”

    钱燃：“跟我装糊涂是吧。”

    尚和：“我真的没有任何意思啊，Q神。”

    只有侃一在默默直播，享受推广小游戏带来的10万红利。

    “还是队里的老幺好啊，队长都要更照顾一点。” 侃一最是热衷小游戏，还有什么比这个私活接起来更容易顺手呢。

    来回路过几趟，侃一都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了一般在肝小游戏。

    尚和有了不好的预感。

    凑过去看了一眼。尚和眼前黑了一片。江白鹤，黑心老板也太睚眦必报了吧！！！

    没有人盯着，侃一已然再一次上瘾小游戏。推广费用10万元。侃一自己经上头充值15万元。

    推广费用自掏腰包5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