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已远离京城二三十里路,天暮也渐渐黑了起来,黑色正在一点一点要将蓝色吞噬,原本的浅蓝色逐渐变黑变暗。
三人又往前行了四五里路,终于见了点点灯光,以及吵吵嚷嚷的谈笑声。
“公子,前方有个客栈。”阿元开口道,心里不觉松了口气,幸好在天黑前找到客栈。
“嗯,歇一日罢。”语毕,杜皙玉掀开一角帷幔,向外忘了一眼,前方果然有个灯火通明的客栈,心下有些痒痒,话本中荒郊野岭的客栈也是江湖中人最爱的落脚点。
憋了一天没怎么说话的林倾此时也有些激动,武侠小说她可看过不少,客栈里最容易卧虎藏龙了。
三人下了马车 ,走到前院,将马交给看马的杂役。随后进入客堂,各种粗鄙之声不绝于耳。原本吵闹的环境,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阿元率先走到柜台,登记办理入住。
林倾则跟在杜皙玉身后打量起客堂里的食客,果然是聚集了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某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聚集在林倾身上,恨不得将她扒光了看。看得林倾不由打了个哆嗦。
堂客里的众人抬起头偷偷打量了会三人,随后窃窃私语。
“看这行头,八成又是从皇城来的哪家贵公子。”
“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就连这身边的小丫鬟也长得标志得很呐”
“嘿嘿…大哥若是有意,不若今夜去瞧瞧这小娘子。”
“诶,这儿离皇城太近,先别惹事。”
办理好入住后,三人跟着引路的小二往楼上走去,林倾背着包袱紧紧跟着二人,想着背后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紧张的手心都有点冒汗,这客堂里的年轻女子是一个也没见着,除了几个三十好几的妇人就剩下一堆抠脚大汉。进了这客栈就像羊入狼窝一样。
子时,林倾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忽听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一瞥,窗外登时闪过两个人影。
林倾已然不敢再睡,心里闪过许多恐怖画面,生怕睡着之后被人抹了脖子。忙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再将枕头放到被褥下面,装成有人在睡觉的样子,下一秒就摸索着爬到床底藏起来。
“大胆贼人……”
不一会儿,隔壁传来打斗,与呵斥声。
好像是阿元的声音,估计是遇到偷儿了。林倾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阿元?”杜皙玉闻声也打开了房门,加入了战斗。
门外不断传来叮叮当当的打斗声,有的客人已然被吵醒,但仍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那黑衣蒙面的小偷眼见打不过,忙转身越过阑干,飞身下楼。
阿元与杜皙玉忙紧跟着追了出去。
打斗声逐渐远离。林倾正准备出去,就听到自己房门口传来撬锁声,她忙屏住呼吸。
啪嗒,锁被撬开,那人轻轻开了个门缝,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屋内也被月光照亮了一角。
林倾也借着这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装扮,一身的黑衣蒙面,手中握着把精致匕首,柄白玉质,刻花卉,嵌红宝石,一时有些夺目,匕首上似刻着什么字,也看不清楚。
那人先是看了眼床上,盯了几秒,随后找到林倾的包袱,正欲打开,忽然一声哨声传来,他忙转身朝门口闪了出去。
见那人走了林倾才敢大口喘气。平缓了一下心情,才从床底爬了出来。
这时,杜皙玉和啊元也赶了回来,两人一脸愤懑。
显然是没追到那贼人,阿元手臂还被划了一刀。
“公子,你们没事吧?”林倾忙上前询问。
“无碍,莲月你先给阿元包扎一下伤口,我回房中看一下。”说罢,杜皙玉正欲往自己屋内走去。
林倾忙提醒他道: “公子,方才你们追那贼人出去后,他的同伙便准备来我屋子行窃,幸好你们赶了回来,才将那贼人吓跑,但你们屋中的财物不知是否完好。”
“嗯”杜皙玉停了一下淡淡应了一声便大踏步往屋内走去。心情有些不佳,心中气极,若不是那贼人轻功了得,怎么会在他手中逃脱。
在皇城中他很少能遇到轻功这么好的人,没想到刚出皇城就让他长了见识。
林倾说完正准备上前扶着阿元,阿元忙抬了抬手阻挡,“不必,一点小伤而已,小娘子赶快回去罢。”阿元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也疏离。
“好吧”林倾无奈,只能自己回了房间。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楼下便有客人在闲聊。
“你们昨夜可曾听到打斗声?”
“我睡眠浅自是听到了,不仅如此,我还见到了呢,那人你们也熟悉。”青年语气有些得意。
“啊?快说说是个什么事?听你说那人我们也熟悉,我更好奇了。”
“呀,沈兄,快说给小弟们听听我昨晚虽听到了,却是不敢打开门瞧一眼。”
“沈兄快说说。”
名唤沈兄的青年虚荣心得到满足后也不藏着掖着忙绘声绘色道: “当时我辗转反侧,就是难以入眠,想着起来看看书,刚下床正准备点灯,忽听到房外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我自小就胆大,当下就偷偷打开一点窗户,只见一小子和一个黑衣人打在一处,不肖片刻,又从屋中出来一小公子加入打斗,那场面可精彩极了,完全就是话本中的打斗场面呀,刀光剑影的。”
青年押了口茶又继续道:“唉,那两个少年郎你们也见过,就是昨日酉时带着个美貌婢女进来住店的那两人。”
“怪不得,那打扮的像护卫的小子一看就是练武的,另一个小公子倒是不大看得出来。”
“沈兄,那知道为啥打起来吗?”另一人追问道。
“当然知道了,这精彩之处呀就在这黑衣蒙面人。”青年故意卖了个关子。
“快说说,怎么个精彩法”
“沈兄快接着说。”一秀才模样的年轻男子听得有些激动,似怕青年说得嘴干,忙给青年又续了杯茶水。
青年接过茶盏又押了一口 ,“那日的黑衣人虽蒙着面,但那人手里拿的刀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刀叫锟铻,昆吾乃传说中的山名,此山出名铜,色如火,以之做刃,切玉如割泥也。”
“许来是那梁上君子白子纹吧。”另一桌的客人也听得兴起,忙抢答道。
“能用这刀的自然是他。”沈回答
“那他那兄弟有没有来,二人行事总是形影不离。”一人问
“他那兄弟我是没见到,估计也在附近。”沈说完忙吃了口饼又嗦了口热汤,说了这许久早餐都没怎么吃。
“这白子纹不但身手敏捷,能够缩骨,并且能飞檐走壁,路过无声,虽是梁上君子,但这武力值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名号的。”
“不过他那兄弟白子痕就有些逊色,也就沾了他哥的光,勉强在这江湖站得住脚,但他那匕首也是使得得心应手,与人近身搏斗可是从不失手。”
“这二人向来行踪不明,偷盗皆随心所欲,人员不定,管它好坏,但也学那江湖中的大侠一般,会将盗来的财物分给穷苦百姓。”一时间讨论的人也多了起来
“幸好偷的不是我们。”
“得了吧,就你那点身家,人家也不稀罕呀。”一人打趣道
“哈哈哈哈………”其余人哄笑
林倾本是下楼来唤小二打些水,拿些早点,却不知竟然听到了这个八卦。
毫无疑问,除了林倾,杜皙玉和阿元房中的财物也被顺走了。这伙偷儿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将二人骗了出去,另一个同伙则趁乱来洗劫财物。
“公子,如今没了盘缠,我们还去浔阳城吗?”林倾看了看坐在桌前低头沉思的杜皙玉,又瞥了眼眉头紧皱的阿元。
闻声抬头,原本还垂头丧气的二人此刻眼中充满希冀的目光直直盯着林倾。
林倾一愣转而反应过来,一脸为难道: “呃,公子,奴婢身上带的盘缠恐怕难以支撑咱到浔阳城呀。”
原主林倾确实没存到什么钱,本就心情抑郁 ,加之身体也不大好,得的俸钱大多都用来看病了,林倾穿来也才一月有余,虽然身体好了不少,但钱也确实没有多少。
“你有多少?”杜皙玉和阿元不约而同,同时出声。
“呃,也就五两银子。”林倾特意隐瞒了二两,说完有些心虚地望着两人,她其实不太擅长说谎。
“足够了,我们到浔阳顶多十日路程,省着点花也是可以的。”杜皙玉说完看了林倾一眼似想起什么又忙补充道:“你放心,我兄长在浔阳城任职,到了浔阳城我定会加倍奉还。”
“多谢公子。”林倾心中暗喜,她也曾听府中婢女说过杜家大公子在浔阳城任职,政绩干得不错,不出一年便可调回都城陵安,“那公子我这就先去将银子取来?”
“不必,就放你那吧,现下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出发。”杜皙玉说完站起身来。
二人告退后忙去房中收拾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