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有点不可思议。
有时候林鹭禾觉得关子承作风挺暴发户的,但看这家世,似乎远远不是暴发户能达到的级别……
没跟妹妹聊太久,林鹭禾听见门外传来关子承的声音:“鹭禾,你洗好了没?”
“好了,换衣服呢,再等会儿哦。”
关子承靠在她的门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现在雪具店关门了,明天早上再去挑雪具和雪服吧?或者你在手机上挑好,我让人等会儿送来?”
“不用,”林鹭禾说,“明天去挑就行了,鞋是要试穿合适才买,我上次买的时候没经验,鞋是我的尺码,却怎么也不合脚,很痛的。”
关子承:“你以前滑过?”
“去年初在南山滑过几次,请了教练,会穿板。”林鹭禾将门落锁,在衣帽间换衣裳。
她特意换了一件银色挂脖礼服长裙,这是林鹭禾专程从国内带的。
此前法国华裔富豪请师父去修复文物,林鹭禾Google了一下对方,发现这位富豪酷爱开派对、庆功宴。
她想着有备无患,便带上了礼服。
裙子胸口的钉珠是手工定制,丝线工艺也很特殊,在光照下,这抹银色会反射出细微的彩色来。
裙子剪裁得当,将身材裹得很曼妙,露出一小截纤细雪白的小腿。然而林鹭禾在外面拥了一件米白色羊绒大衣,廓形将身材遮得严严实实,底下换了双平底的短靴,恰到好处地保暖。
走出去时,关子承就看见她犹如圣洁修女般的打扮,甚至还戴了一条雪白围巾。
吃饭时摘下,关子承才注意到她的挂脖吊带,奶白泛粉的肤色将他眼睛都凝住了:“穿这么好看?遮起来干什么。”
“我冷啊。”
“冷你还穿这种裙子?”
她睁大眼睛:“我要拍照啊。”
关子承莫名其妙:“天都黑了拍什么?”
“你不懂,夜景拍照才有氛围啊!”
“那夜景,拍出来脸不是黑的吗?”
“外面不是有光线么,我还带了反光板啊!”林鹭禾从小手包里掏出折叠的反光板丢给他,“拿着。”
关子承:“……”
关子承接过去研究:“我确实不懂,算了,等下我帮你拍吧,你指挥我,拍完还可以走走,我们要不要坐缆车去山脚?有个音乐酒吧,叫什么我忘了,不过我记得能蹦迪,大家都穿着雪鞋,很热闹的。”
“去!我要去!”林鹭禾眼睛瞬间亮了。
雪鞋蹦迪!
她喜欢!
结果一吃完,关子承临时接了个神秘电话:“喂……嗯,你等等,”关子承捂着手机,扭头朝林鹭禾歉疚道:“是我爸公司,急事儿,我先上去开会,大概要一个多小时。”
关子承叮嘱她:“你在这儿别走远了,知道么?”
林鹭禾不高兴:“你不陪我去给我拍照啊?”
关子承也为难:“是公事……宝贝,等我一小会儿?或者明天拍,明天我一定给你拍一整天。”
林鹭禾点点头,挥手:“哦,好吧,那你先回房间,我走一走再上去啦。”
林鹭禾不是不通情达理,工作的事自然能原谅他。上进是好事。
关子承捂着电话,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她,他进了电梯,挥了挥手,就只剩下林鹭禾一个人了。
滑雪季,际蓝酒店人来客往,络绎不绝。
她走出旋转门,零下冷风扑面而来,夜色下的白雪皑皑映着月光。
林鹭禾看见际蓝酒店四周散落着几个可爱的小木屋,不远处能望见红色的缆车点,有夜场滑雪的人从缆车上下来,双板非常优雅地滑至酒店的雪屋门口,这是际蓝特有的SKII IN/OUT服务。
她人生第一次滑雪是在南山,和这里完全不同。
今天来的路上,林鹭禾就注意到了,奥地利几乎人人都滑雪,雪板是一种和自行车一样的交通工具。
林鹭禾旅行经验很足,倒也不怕,径直走向缆车,打算问一问。
缆车工作人员穿着显眼的红色派克服,林鹭禾用不太熟稔但过于自信的英文问:“嗨您好,我该怎么乘坐缆车呢?”
工作人员那双颜色很浅的瞳孔注视这张东方面孔:“女士,你住在KERRAN么?”
林鹭禾点头指了指:“是那里。”
“雪卡你有么,酒店应该有发给你,KERRAN都是入住免费赠送雪卡的。”
“好像有……有。”林鹭禾想起来了,从衣服内袋里摸索了下,掏出一张蓝白配色的卡片,“是这个吧?”
“对,这就是雪卡,”工作人员顺手接过,帮她刷了,系统发出“滴”的提示音,工作人员微笑致意,伸手请她,“去前面乘坐即可。”
“啊……?”林鹭禾就这样被推进去了,她回过头来问,“对不起,请问我一趟要坐多久?最快多久能回来?”
工作人员:“Half an hour!您观光的话,下一站就可以回来!女士,祝您旅途愉快,注意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半小时——
好吧。
林鹭禾能接受,回来不会太晚,半封闭式的缆车地面,有融化的雪水流淌。
窗户开着,夹着雪花的冷风嗖嗖灌入。
林鹭禾跺了跺脚,用围巾蒙住脸,肩膀倚在窗户栏杆上看这美轮美奂的夜景。
从半山腰可眺望间山脚小镇的灯火辉煌。
整座白雪皑皑的高山只有缆车点缀着光芒,不规律,但缀得漫山遍野,似银河星火。
林鹭禾的心变得很安静。
行到半路途中,她突然想起答应妹妹要多拍照,从兜里掏出手机纪念。
“咔嚓——”
林鹭禾忍不住录像,想录下全景,便将手机翻转了几圈,镜头几乎快探出窗外。下方有人滑雪经过,林鹭禾顺手捏着手机往下拍摄。
她这双常用于修复瓷器的手原本很稳,可这气温霜寒的夜晚。也就十几秒的工夫,手指便冻僵了,林鹭禾正欲收回手,响雷般的铃声陡然炸起。
林鹭禾手一抖,看见了屏幕男朋友的名字。
只听“咔”地两声,缆车快到时,缆线似是卡顿了下,整个缆车车厢一个起伏晃动,林鹭禾冻僵的手指又是一抖——
呼呼的风声掠过。
伴随她懊恼的惊呼声。
手机坠下时,出现一通身深黑雪服的男人快滑经过。
异物从身侧落下,男人倾身回山,雪板在雪面割出深痕,雪棍支地的同时仰头,那是个看不清脸的女人,趴在缆车窗户,用中文在喊:“不好意思,我的手机掉下去了!我马上下来捡!等我几分钟!谢谢!!”
估摸着意识到这里是国外,对方换了英文,重复了一遍,语无伦次地喊:“Hey, help me! That's my handphone!”
缆车还在滑动,林鹭禾趴在窗户边求助,望见对方戴着碳盔雪镜,完全看不清脸,只瞧那身材高大还腿长,无疑是男性,多半是隔壁德国人。
男人停下来,听见了,且看了她一眼。
林鹭禾手机里有很多重要的资料,丢了很麻烦……
等等,她的苹果好像有备份,那也不是很麻烦。
她立刻没那么慌张了。
缆车落地,门一开,林鹭禾大步迈出。
这段路程也就几百米。她在乎姿态,本不想跑,可林鹭禾身处高坡,看见那穿黑色雪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原地等着自己。
慢悠悠走过去属实不礼貌了。
她不得不跑。
林鹭禾穿了一双防水的黑色平底短靴,比雪鞋松快,跑得很快,但很累,身上米白大衣的腰带渐渐松开了。
不远,男人似乎在休息,摘了雪镜站在缆车下方雪地喝水。
他单手握着水瓶,仰头时下颌线锋利分明,另一只手则握着两根雪仗,姿态散漫地随意站着、长腿伸展。
林鹭禾有两百度的近视,戴着美瞳,远时看不清脸。见他高,真以为他是隔壁日耳曼人跑来索尔登滑雪的。
到跑近时方看得清楚了,林鹭禾喘着气,仰头盯着对方的那张英俊冷冽的东方面孔,忽地愣住神。
来索尔登滑雪的,以德国人居多。其中又以大爷大妈多,帅哥也有,但这一张少见的东方面孔,眉眼深邃而睫毛密长、英俊出了混血气息的,让林鹭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方才回过神来。
有点不礼貌。
她再看一眼。
林鹭禾大大方方地看,说:“您好,刚刚我在上面,我的手机……”
说着,她不由自主切换了中文:“是……中国人么?Korea?Japanese?”
男人垂下的目光扫过女人散乱敞开的大衣外套和围巾,里头着一条泛光的银色长裙,好似人鱼尾巴的颜色,露出来修长雪白的脖颈和锁骨,有一条浅V线。
这样的身材,在关子承嘴里就是:不展露出来实在太过浪费。
关禛却扫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他用一根银色雪仗指了指地上被雪掩住的蓝色手机链。
“嗯。”
一个低沉的鼻音,没有说话。
原来是日本人?
林鹭禾见过高冷帅哥,倒没见过这样的。
都站这儿这么久了,怎么不帮自己捡一下啊?
弯腰这么累吗?
算了。
林鹭禾弯腰捡起手机,手指触碰冰凉的雪,冻得她浑身哆嗦,仰头用日语还算礼貌地说:“阿里嘎多——”
道谢的话不知对方听没听见,总之林鹭禾捡了手机起身,这位大帅哥就只剩一个冷漠下山的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