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索尔达伊诚不我欺,任务来的很快。

    五天后,盛夏坐在索尔达伊那间四面屏幕闪烁,内容变幻跳动,俨然信息高速路汇合点的办公室内。

    “目标身份资料,保险箱密码,地形图......全在这里。”索尔达伊把厚厚一个密码夹递给她,“老规矩,资料看完销毁。对了,你现在化妆和易容课补的怎么样了?”

    “......”盛夏脸微红,好在戴着仿真面具看不出来。

    练得不怎么样。

    她也不是不刻苦,也不是不勤奋,可能就是缺了这根弦,天生手残党,怎么也学不好。

    索尔达伊见她支吾不言,摇摇头:“尽快追上。在此之前,我建议你每次出任务都换个差异大些的形象,避免被人记住。既然靠你自己不行,给你准备仿真面具吧。”

    又一个仿真面具。

    盛夏心下苦笑。

    一个面具套一个面具。

    到最后,我到底是谁,可能连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索尔达伊见她不答,一抬眼:“怎么?”

    “哦,没事,准备吧。”

    索尔达伊嗯了一声说:“对了,你的灵力上次出任务没剩多少了,最近没出过任务,应该累积出很多吧?”

    “呃......”盛夏继续支支吾吾。

    之前她要出任务,还要兼顾索尔达伊和帝墨里希斯两处频繁穿梭,因此灵力的盈足非常重要,她每天会拿出一多半时间来修炼灵力。

    但现在,“回家”这个需求彻底不存在,她又准备全身心投入工作,因此,把大量时间都用来补足之前欠缺的特工训练必修课上,对灵力的修炼反倒有些疏忽。

    索尔达伊别的事上对她宽容有加,唯有灵力一事绝不姑息。

    他皱眉摇头,满面恨铁不成钢:“灵力才是你出任务的根本,没有这个,我什么都不会派给你,不然就是给了你一张送死的单程票!”

    “我错了!保证以后好好练习,除了出任务,绝不消耗半点灵力。”只有事关异能领域,盛夏才能拿出闭门弟子应有的恭顺态度。

    索尔达伊见她态度这么诚恳,倒不好再说什么了,手一伸:“我需要知道,你的心念力是否还够出这一次任务。”

    盛夏从谏如流,伸臂过去,与索尔达伊两手碰触。

    肌肤相触的一瞬,索尔达伊脸色骤然剧变,眼帘一抬,声色锐利:“你!”

    盛夏更加心虚:“怎么啦?一次都没有了?你别急,我以后......”

    “不!”索尔达伊截口问:“盛夏,你这段时间遇到了什么人?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

    盛夏吞吞吐吐:“......遇到的人很多,我不确定......你说的是什么。”

    索尔达伊表情愈加凌厉:“你遭遇过异能攻击!那攻击此刻仍在对你发挥作用!”

    “什么?”盛夏眉头皱起来,有些狐疑:“不,不可能吧......没人碰过我。我很注意的。”

    索尔达伊斩钉截铁道:“你肯定被攻击了!你身上除自己的异能之外,还有另一种异能在起作用。这种异能,很久以前我曾遇到过......非常危险......”索尔达伊凝神回忆:“蛊惑者?!对,是她,你遇到蛊惑者了?”

    “......啊,这......”盛夏后背有点冒凉意。

    “一个年轻女人,手背有颗红痣,声音平静,有种奇异的说服能力,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既公正又合理,但她极其危险,她能轻易扭转——他人原本的认知。”

    “......好像,呃,是有这么个人......”

    “你们说过话吗?”索尔达伊站起身,双臂撑在桌上,探身追问。

    “......说,说过......但也没说什么,就是一些,有的没的。”

    索尔达伊深深吸了口气,表情前所未有的凝厉,突然间毫无征兆,右手立掌,朝盛夏头部猛然击来。

    盛夏下意识举臂一挡,但不疼。

    像一阵清风拂面而过。

    像雨过天晴阴霾洗清。

    像烈日炎炎下跋涉很久,终于见到一眼清泉,慢慢躺进去浸泡,全身都感受到清爽的甘甜。

    可甘甜转瞬即逝,无缘无故的悲伤与剧烈的心痛同时袭来,她放下手臂,抬目望向索尔达伊,吃惊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驱灵,我的异能,以前告诉过你。”

    那层终日笼罩她的平静幕布消失了,盛夏自身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晰,竟如此悲伤痛苦。

    她声音不由自主发着颤:“我体内的另一种异能,被驱除了?”

    索尔达伊一点头。

    双手按着胸口,盛夏试图握紧碎裂滴血的心:“那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索尔达伊静静望她,缓缓说:“被蛊惑的人,会忽略自己的真实感受,进入蛊惑者为你营造的状态。此刻,这才是你自己。”

    太痛苦了。

    盛夏绝望闭上眼睛,强烈的思念,深深的内疚,痛失所爱的哀伤......排山倒海灭顶扑来。

    “可......她,只是和我说了些过去的事......没对我提任何要求,也没要我做任何选择......”她喃喃道。

    “盛夏,蛊惑者极度危险,她虽然没有直接的杀伤力,但,如果让我选绝不愿碰到的异能者,她在前三之内。”

    “为什么?她连碰都没有碰到我。”

    “她不需要碰到你,她的异能是心理攻击,从你细枝末节的话语中找到漏洞,迷惑心神,把你引到一条她想要你去的路上。如果她愿意,她甚至可以用话语迷惑你,让你替她杀掉任何人。”

    “可是......可是......那些问题......”盛夏痛苦不已。

    那些显而易见的事实,是真实存在的啊。

    即使没有什么蛊惑者,盛夏内心始终清醒的那部分,也一定要提出质疑。

    索尔达伊靠近了些,恳切看她:“你对帝墨星主有什么疑问,完全可以面对面坐下问个清楚,你我都知道,他是个很讲道理的人。而且你担心什么呢?他打也打不过你,抓又抓不到你,你说要走,他接受,也尊重你的选择,不再来打扰你。去吧盛夏,去解开你的疑惑,之后再做什么决定,起码不留遗憾。”

    盛夏手捂心口木雕似的坐着,楞了很久,突然说句:“你说的对,我应该问清楚再做决定。”

    身影瞬间消失。

    索尔达伊倒吸一口冷气,对着虚空恼怒叫喊:“喂我没说让你用异能去!!你又浪费灵力!!你刚保证过!!”

    ......

    她回来了。

    没敢直接去此刻帝墨气息最浓郁的地方——他的办公室,她选择回到残存大量她自己生活气息的地方——她们的“家”。

    小心翼翼在白色沙发上坐下,环视这华贵宁静的大宅,二人在此度过的美好时光,一幕幕在她脑中闪现,像一场幸福美满到不像话的梦。

    美梦终有醒来的一刻,她连童年幻想中都未敢想象能这样的幸福,然而自己却还疯狂破坏,早早砸碎这片镜花水月。

    帝墨如此高冷矜贵的一个人,独独留给盛夏那么多温柔偏爱,而她却像个多疑的恶魔,永远猜忌,永远破坏,永远觉得自己被人利用,动辄决绝而走。

    你凭什么?你出身寒微、内心自卑不是帝墨的错,却一次次成为刺向他的刀锋。

    将心比心,若换了任何一个人这样对待自己一片真心,盛夏也绝不愿再受这份鸟气。

    最后一次吧,把一切都讲清楚,就算这次真要卷铺盖离开,也不该让帝墨蒙在鼓里。

    此时是上午,距平时帝墨回来还有六七个小时,她不去找他,静静坐等,任由自己的心被思念、痛苦、悔恨、惶恐疯撕咬。

    应该的!她就应该坐在这里,听任自己的心被凌迟上几个小时,毕竟,帝墨已经承受了很多天这样的痛苦。

    可,她似乎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难以置信,情绪太强烈出幻觉了?

    不,不是幻觉。

    帝墨已经活生生站在了客厅入口,顿住脚步,远远凝望着她。

    盛夏整个人都木了,大脑在最不该停止运转的时候停止了。

    她浑身僵硬,极不协调地缓缓站起。

    我该干什么?我该说什么?该先道歉,解释自己听风就是雨,动辄分手出走?还是该压制自己此刻强烈乱的情绪,把所有疑问都问个清楚,再请求帝墨的原谅。

    她的身体有生以来头一次自顾自行动了,她发现自己突然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哭出来,伸开双臂奔向前方的身影。

    那个身影没有拒绝她。

    那个身影向前冲了几步,猛然将她拥入怀中。

    她被包裹在熟悉的山海松林的气息中,她被紧紧搂到喘不过气,像失而复得的珍宝般不肯放手。

    在外人面前永远冰冷疏离的声音,此刻在她耳边轻轻说,

    “没事了盛夏,没事了......”

    “你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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