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睁开眼睛。
她环顾四方，此间甚是奇怪，犹如蛋壳将她包裹，每一处景象犹如龙卷风般旋转，模糊不清。
身前，静静悬浮着一颗黑色圆珠。
是南泽曾经给他的混沌珠！
恍然记起，南泽曾说过混沌珠内部蕴含空间法则，难不成她的穿越因它而起？
宁微好奇触碰，混沌珠骤然迸发出万丈光芒，驱散了周围的模糊。
宁微看到自她死后，南泽听从她的话，尽心尽力发展魔域，面对触犯律例者，无论是谁，均铁面无私的处置。他甚至代替她把修真界的发展揽在自己肩上。
只不过01卷土重来，制造出元天剑尊飞天之景，在浮川投下镇魔形成剑冢。后来更是夺舍新任仙盟盟主，迁宗浮川。期间，南泽与他交锋数次，飞速成长。
但事情的彻底转变在暗物粒子重新席卷大地之时。
她曾经毁灭的粒子晶体并没有彻底消失，反而化成碎片四散，融进各方地界，形成真实供养阴灵，散发暗物粒子。
好不容易换过劲儿来的修真界再遭沉重打击，开始了真正的万法凋零之路。但01假装研究出能净化灵气的剑法，实则此法根本不能净化灵气，只是让暗物粒子潜伏在体内而已，其手段连经络检测仪都无法看穿，剑宗初现雏形。
01挑选出天资卓越的弟子成为他军团的寄生体，并设立长老盟，让仙盟彻底沦为剑宗附属，其他道法修士不愿趋于人下，从仙盟中分裂，成立散修盟，与更名剑宗的仙盟分庭抗礼，但随着时间流逝，大能尊者接连陨世，后辈青黄不接，彻底没落。最后，散修盟因仅剩的十位大乘尊者纷纷闭关而避世不出。
自此，01率领的剑宗与南泽领导的魔域纷争不断，打得愈发激烈，眼看第二次仙魔大战就要爆发，可惜01使计夺走了魔域种满灵植的洞天福地。
宁微看到此处，心中一痛，剑宗拥有的洞天福地竟是偷得魔域！不可饶恕！
魔域众人需要每年进行一次药浴施针，不然保持清醒的程度会逐年降低，所以他们无法失去灵植。
01捏住魔域命脉，南泽不得不退让，与他签订停战契约，但剑宗需要每年供应相应的灵植。
01受得伤太重，没有完全恢复，若非沾暗物粒子的便宜，他怎么都得过南泽？所以他聪明的选择与南泽签订契约，默默恢复实力。
这一恢复便是近万年的时光，彻底形成后世剑宗独大、散修盟与魔域接连避世的格局。
看到最后，怒火直冲上头，但还没来得及发泄，宁微就见到悬浮的混沌珠猝不及防的碎裂，而她自己则失重坠落，哪怕运转灵力也无济于事。
——
近日，修真界不太平。
魔域出世屡次找剑宗麻烦，剑宗为回计竟然策反了魔域的两位大将，二者之间的矛盾升级，眼看着平息多年的修真界即将再次战火蔓延。
月黑风高，杀人越货夜。
段元如遮掩气息穿梭在山林间，绕了一大圈来到废弃的尘峰院落，里面已经等有一个人影。
她恭敬跪地，呈上一张写满字的绢帛：“尊上，此为我在剑宗暗中调查出的背叛者名录。”
那人影正是南泽。
若外人看到段元如对南泽俯首称臣必定惊讶不已，因为被策反的两位魔域大将之一正是段元如。
前日，她轰轰烈烈背叛魔域，出卖魔域地点，令剑宗悄悄上门围剿，导致魔域损失惨重，乃板上钉钉的魔域罪人，不想一切都是做戏，为的就是打入敌人内部。
皆因魔域沉疴已久。
在南泽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不少魔种违反规定偷吃人肉，造成不小动乱。后来南泽将之铁血镇压，但查出来的都是小喽啰，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掀起动乱，说明他们背后还隐藏有更深的大鱼。
他顺着线索查下去，发现这些人还与剑宗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特命人埋伏进剑宗。段元如是唯一成功的。
南泽接过那张绢帛，快速浏览一遍记在脑中，随后将之销毁，拍了拍段元如的左肩：“一切行动以保护自身为前提，若被发现尽快联系我。”
她是宁微关心的人之一，若让宁微知道他令她所爱的人去完成那么危险的任务，她肯定会对他恼羞成怒。
南泽闭目，紫黑雾气凭空自下而上生气，将南泽包裹、旋转。当雾气消散，南泽亦消失不见。
段元如松了口气，此次的消息传递也顺利进行了，无人发现端倪。
她悠悠踏出尘峰，却见季长雾笑呵呵站在门外。
季长雾笑若春风：“段道友，宗主有请。”
然而段元如背脊发凉。
季长雾话不多说，伸长折扇封了她几处穴道，断绝她运转灵力逃走的可能。
后又以礼相待：“道友请。”
季长雾已经晋升炼虚，而她才堪堪合体，但她强大的地方在于诡谲阵法。
段元如揣度自己有几分逃跑可能，季长雾见她纹丝不动便笑呵呵道：“段道友，难道不想见你弟弟了吗？”
闻言，段元如的心脏漏跳一拍，她自来到剑宗不曾见过延昭一面，而今日能见到吗？
半晌，她放弃逃跑念头，向公柘所处的观剑锋走去。
观剑锋，观剑殿。
身为宗主的公柘竟然立在一旁，对高坐主位的人恭顺有加。
踏进观剑殿，段元如就被那主位上的人吸引注意力。
利落的马尾、俊美英挺的面容，乃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延昭！”她惊喜唤道。
可段延昭没有激动的神情，他神色冷漠，眼含轻蔑，仿若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时间蝼蚁。
那是属于01的情绪。
段元如见过01操纵延昭的身体动手杀死宁微，她很快冷静下来，清楚明白他不是自己的弟弟段延昭，而是魔尊所说的夺舍者01。
她瞋目而视，压抑着怒火，沉声道：“01，把我弟弟还给我！”
01歪歪斜斜依靠俯首，左脚潇洒地踏上坐椅，左手搭在腿上缓缓敲击膝盖：“背叛着没有资格同我说话。”
话音落下，段元如发现自己的嘴被封住，怎么也张不开！
她眉梢紧蹙，着急尝试扒开嘴巴，只听01懒洋洋道：“宁彬彬，我给你一个机会救回你的儿子，替我杀了这个背叛者！”
听到宁彬彬的名字，段元如猛然僵住。
被策反的魔域第二位大将，是魔域鼎鼎有名的大将军，曾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乃当之无愧的战神。
可他与段元如被假策反不同，而是真正选择了抛弃魔域加入剑宗。
宁彬彬自藏身的阴影处走出，漠然看向段元如，反问：“当真？”
01自信承诺：“当真。”
得到肯定回答，宁彬彬祭出本命剑，身披的宝甲哐当作响，逼近手无寸铁的段元如。
森寒的利剑划破虚空，锋芒逼人。段元如欲朝一旁闪避，但身体好似被无形的墙壁困住，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首身分离！
千钧一发之际，却听一声尖叫响彻云霄。
随后，砰——
一个不明物体砸穿观剑殿万年玄铁搭建的固若金汤的屋顶，掉进殿中，正正好横亘在宁彬彬与段元如之间。
宁彬彬看清，瞳孔地震：“宁微姐姐？”
宁微捂着宛如要碎裂的腰间盘，双腿打颤，缓缓爬起来，向宁彬彬打了个招呼：“彬彬你近年来成熟不少嘛，不错。”
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而后龇牙咧嘴揉捏摔得青紫的地方，顺口问：“今年是哪年啊？”
宁微自出现在那个奇怪的空间后就明白自己的穿越应该是混沌珠作祟，当她面临死亡之际，混沌珠便会主动发力。
不知道此次她被送到了哪个时间点。
宁彬彬还未回答，面对段元如游刃有余的01在见到宁微的那瞬间就神情大变，他怒不可遏地磨牙，面容狰狞得放佛要将她开膛破肚。
“宁微，你自己送上门来，休想再踏出我剑宗一步！”
宁微顺声望过去，看见段延昭的熟悉身影，陡然明白自己又穿回到万年后了，而且穿越地点在敌人老巢！
宁微：“······”
她抓起身旁的两个人作势要逃，却发现两个人都没有动弹。
段元如像是被封印，但宁彬彬并无异样。她疑惑地唤了声：“彬彬？”
宁彬彬凄然惨笑：“对不起，宁微姐姐。”说完，他甩开宁微的手，举剑对准宁微的心口。
这幅自相残杀的场景逗乐01，他仰天而笑：“宁微啊宁微，被自己人背叛的滋味如何啊？”
他又恢复成慵懒的姿势，乐陶陶看戏，可宁微并无一点伤心的痕迹，她反而朝宁彬彬粲然一笑：“我知道的彬彬，是因为你的儿子江洲在01手里吧？我不会责备你，任何人都不能责备你，你选择自己不会后悔的路，就好。所以不要痛苦了。”
鼻尖酸涩，霎时热泪盈眶，早已经杀人不眨眼的宁彬彬此刻握剑的右手不断颤抖：“宁姐姐······”
宁微明白他痛苦的源头。
在那个看尽世间发展的空间里，她看见了是如何01夺走洞天福地的，宁彬彬乃其中一环。
他用得是俗得不能再俗的美人计，而美人计的实施者正是江海的女儿江雅雅。
江雅雅改头换面接近外出历练提升实力的宁彬彬。宁彬彬毕竟涉世未深，一头栽进情关。他满心欢喜地带江雅雅回魔域，做了千年的恩爱夫妻。
那时，魔域与还披着仙盟皮的剑宗打得正欢，宁彬彬与江雅雅一起投身魔军，在每场大战里杀得仙盟落花流水，锋芒毕露。
直到仙盟占据下风龟缩进浮川，于是南泽准备亲自领军将之围剿，便把宁彬彬留在魔域里委以重任，看守洞天福地。
有宁彬彬的看守阵容无疑是铜墙铁壁，外敌难以突破，但家贼难防，江雅雅从内部行动避开了宁彬彬这道防线，轻松偷走对魔域堪称心脏般重要的洞天福地，导致南泽不得不撤军，放任01苟延残喘。
宁彬彬遭遇了百年酷刑，但难以抵消他的所犯之罪与心中愧疚，所以他废了自己的修为成为凡人，祛除体内暗物粒子，进而用未被污染的灵石重新修炼，效仿江雅雅改头换面潜进更名为剑宗的仙盟赎罪，
他与江雅雅重新相识、相爱、结合，甚至有了江洲这个结晶。可惜两人之间至始至终存在着一条无法跨越的天堑，他们的爱如同泡沫般，风一吹就破了。
宁彬彬潜伏多年，终获得宗门信任，开始接触宗门高层事务，摸清了洞天福地的藏匿之地。他堵上所有去偷它们，哪知这一切都是局。江雅雅作为他曾经的妻子把他了解得彻彻底底，早已经认出他。
因此剑宗将计就计，制作出假的洞天福地，里面隐藏众多修士，打算偷袭在洞天福地丢失后搬迁的魔域。
眼看即将成功，好在被南泽识破计谋，双方在陌生地界再次产生大战。那场战役以宁彬彬亲手了解江雅雅告终。
没能夺回洞天福地，愧疚如海潮汹涌，又经爱人背叛并亲手将之了解的痛苦，从此宁彬彬一蹶不振，坠魔渊自罚，近日才从渊底出来。
皆因，唯一能庇护江洲的江海陨落，江洲落进01手中，受尽折磨。
01暗中联系上宁彬彬，用江洲做要挟逼他做卧底，他没办法昧着良心伤害养育他多年的魔域，于是迫不得已选择直接叛逃加入剑宗。
宁微握住他颤抖的剑身：“彬彬，身为剑修，心可颤、腿可抖，但执剑的手绝不能哆嗦。”
宁彬彬凝望着宁微，泪眼模糊，不断摇头：“宁姐姐，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对不起质哥哥和文文阿姐，我对不起魔尊，我对不起吾儿，我更对不起你。我愧对你的教养。”
“宁姐姐，宁姐姐······”
救救我。
宁微抹掉眼角的湿润，抬头望向看戏的01，双眼通红、布满血丝，01向她无声展露出一个堪称挑衅的笑容。
她将锋利的剑身越握越紧。
她说：“彬彬，留下吧，江洲需要你。相信我，我们会打败坏人，接你回家的，你只要安心等待就好。”
闻言，01高高在上地蔑笑：“宁微，你以为你跑得掉？”
若非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围捕或者诛杀宁微，他能放任他们两个演那么久的苦情戏？
哼笑一声，鼓掌两声，原本空荡荡的观剑殿出现了不少人影，把宁微包围得滴水不漏，气息全在大乘境界。
“盟主好大的手笔，在下惶恐。”宁微边说边摸了摸宁彬彬的头。
像极了他小时候不得剑法要领时，宁姐姐陪在他身边一遍又一遍纠正动作、研究深层奥义。宁彬彬垂下了头，放下了剑。
对于宁彬彬丧失斗志，01满不在乎，他麾下高手如云，不差他一个。反正挖他过来，只是为了恶心膈应魔域，兼打压他们的士气。如今这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宁彬彬不过是颗废子。
01紧紧盯着宁微，冷冷指挥：“杀！”
他现在宁愿杀死宁微，再慢慢寻找系统，也不想再看见那张可恶的面容一眼！
宁微放开宁彬彬，牵紧段元如，浑身逐渐开始发光。
01不禁耸动鼻翼，这阵仗，他好似在哪儿见过。
顿时反应过来，那是宁微进行身体激光化的前兆，届时，谁也阻止不了她离开！
艹！怎么忘了这茬儿！
“快阻止她！攻击！”01亲身上阵，飞速奔往宁微。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三丈，此时却硬生生飞出万里的感觉，堪比度日如年。
眼看宁微的身影愈加虚化，01等不及地伸长手臂一捞，指腹最初碰到了实体，但片刻后便成为虚无，捞回一把空气。
宁微，当着他的面儿，再一次逃走，而且还带走了一个可以危险南泽人质。
“克星克星克星！系统选的人就没一个好货！”他忽地侧头，喷火的视线落到失魂落魄的宁彬彬身上，抬腿猛然一踢：“废物！”
“来人，继续往水牢里灌水！”
听到水牢二字，无神的宁彬彬骤然回神：“盟主，你当初答应过我，只要我背叛魔域你就不会再对江洲施刑！”
01残忍道：“我没有施刑，只是泄洪而已。”
卑鄙无耻！
宁彬彬当即去往水牢外，看着奄奄一息的江洲在黑水里痛苦挣扎，心犹如被针扎似得疼。
此水不是简单的水，而是冥水的弱化版，淹不死人，却专攻神魂。其灼伤神魂的疼痛与冥水相比，不遑多让，但伤害性要低很多，轻易弄不灭魂魄，实乃惩罚人的利器。
宁彬彬一拳打上隔绝两人的结界，结界巍然不动。他无力靠上结界，缓缓扒着结界滑跪：“洲儿，都怪我无用。”
结界外的宁彬彬忏悔不已，但结界内的江洲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他的父亲与母亲已经一起葬身在那场征讨魔域的战役里，外面的人于他而言，不过是陌生人。
相较而言，他现在更担心自己的眼睛。
黑水滚滚，沉浮间他抚上自己的眼睛，防止黑水灌进眼内。
这双眼睛是识别仇人的唯一法宝，可不能坏了。
脑海里浮现出藏在段延昭身体里的灵魂，一切的罪魁祸首，01。若不是他，他的爷爷落得个魂飞魄散、身体被人强占的结局！
在获得04给他的双眼能力后，他终于摸清真相，暗暗把爷爷身体里的强占者诛杀，哪想那个灵魂比他想象的强大，不仅杀不死，反而将他捉拿送去给01进行发落。
01放佛在他身上感受到什么人的气息，感叹一声故人后，本来准备放了他，但随后又改变主意把他关进刑堂的黑水狱。
后啦，他见到宁彬彬才明白过来01的打算，原来是把他当做了要挟人的筹码。
但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自称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明明是剑宗英雄，为抗击魔域牺牲，才不是眼前苟且偷生之人！
他要变强，无论使用何种手段，哪怕肮脏至极，也要变强。
让伤他之人，负他之人付出代价！
——
剑宗外，一道明亮的光划破长空，遁向远方。
正是激光化的宁微与段元如。
害怕段元如在此状态撑不久，逃出一段距离后宁微就解除激光状态，祭出神针御针而行。
由于神针在系统的影响下生锈，遁速变慢，她们花费半月之久才到达无妄海。
魔域在洞天福地被偷后就搬了家，成为类似于漂移的岛屿，行踪不懂。
原以为要寻找许久才能找到，没料到无妄海边，一道颀长的身影，飘然而立。
宁微顿时驻足，怔愣良久，直到道身影渐渐清晰，她才回神。
她说：“南泽，我回来了。”
南泽脚下生风，张臂拥她入怀，却抱了个空。
宁微不好意思地挠头：“可能回来的方式和你想得不太一样。”
“我其实已经葬身业火，混沌珠只送回来了我的灵魂。”
简而言之，她成了鬼修。本来依旧她大乘境的神识，死后若有幸化成鬼修能够直接拥有凝聚的尸体，但刚才的激光化为了保护元如师姐，她的神识消散不少，现在只能维持虚无状态。
与南泽解释清楚，她承诺道：“等我打坐恢复一段时间，应该能重新拥有实体。”
见南泽沉默不语，目光森然，她连忙安慰道：“成为鬼修我至少不会再被暗物粒子吞噬理智，结果依旧是好的。”
南泽却道：“我恨我一刻钟前才感应到你的气息，导致你冒险选择激光化逃生。”
他等她那么久，居然一着不慎再次让她陷入危险，不可饶恕！
握紧双拳，手背的青筋根根凸显。
万年前的刑场上，虽然他亲眼看见宁微的□□被烧成一堆灰，却察觉出一丝异常。于是他费心钻研窥探天机之术。许是他在这方面有天赋，还真让他找出一线生机。
于是他围绕这线生机布局，克制相认的激动，收服混沌珠相赠，旁观她为别人奋不顾身。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终于等回了他的宁微，居然又一次让她独自身陷险境。
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
唯有彻彻底底消灭危险的源头！
南泽上前，手臂悬空，作拥抱的动作，远远看去，当真像极了久别重逢的情人相拥。
“我会抹杀01，为你报仇。”
伤她者，皆罪无可恕！
他再也无法忍受，失去。
原来南泽生气的点不在于她不守承诺，而在于他自身没有及时发现她回来。
宁微轻笑，淡淡嗯了一声：“我们一起诛杀他，还此间一个太平。”
随后，在南泽的带领下，宁微第一次见到万年后的魔域。
魔域外被一层浓浓的黑气笼罩，近看，那滚滚黑气透着隐约的紫。
此为南泽当初搬家时给魔域设下的防御屏障，攻防一体，有隔绝天机之效，魔域行踪难觅功劳基本在于这道屏障。
走进魔域，眺望远方，阳光璀璨，山清水秀，再找不到半点万年前暮气沉沉之感。
“你把魔域治理得很好。”宁微环顾四方天地，恍觉身处的地界是在灵气充沛的剑宗。
南泽的气息没有遮掩，他一回到魔域，宁文便寻来，呈上战报：“尊上，最新消息，剑宗开始召集历练的修士回宗，恐有大动作。”
南泽没有动，而是侧头望向宁微。宁微不解眨眼。
南泽轻笑道：“你可是与神尊并列的圣尊，这些事务自当由你先过目。”
宁微很有自知之明，让她打架、做研究或者传授医术还行，如果让她治理疆域广阔的魔域，没看见她之前的政策都是照搬的人间王朝吗？
她连连摆手：“还是你来吧，我对现在的战局不了解，若做了错误的决定，那丢失都是我魔域将士的命。”
南泽拿过战报，态度谦卑，弓腰双手呈上：“圣尊先过目，底下人再讨论出结果呈上来，我从旁辅佐，就像以前一样。”
宁微继续拒绝，但话未出口，余光瞥到因听到她的声音而身体颤栗欲要抬头却极力压制的宁文，忽然明白，南泽在给她立威。
哪怕她有圣尊之名，但统御魔域万年的毕竟是南泽，积威已久，肯定会有许多拥护他的忠实臣子。而她，死去多年又回归像极了诈死的所谓的圣尊，一回归必定引发动荡，从而动摇军心。
避免内部产生，唯有一方低头臣服。她有圣尊名号，相当于与神尊齐名的信仰，不能轻易低头，所以只能是南泽低头。
宁微思绪万千，最终接过战报，喟叹魔域已然不是曾经实力为尊的魔域。
一目十行看完，她道：“我从剑宗归来，看到许多修士整装待发，应该不久后会有一批先行部队进发无妄海，结合报上的消息，先行部队出发不久后，应该就是剑宗倾巢而出，剿灭魔域这个眼中钉。”
宁文拱手：“圣尊所言极是。”
一看见宁文，宁质与宁彬彬的面孔便交替出现在眼前，她停顿良久，道：“宁文，宁质他······”
突然，南泽张开五指挡住她的眼睛，不赞同地摇头。
而宁文听到宁质的名字，极力压制战栗的嗓音还是忍不住含了意思哽咽与恨意：“禀圣尊，宁质护法在前段时间被贼人所杀，望圣尊替我们做主！”
后面，她完全失去控制，犹如在外坚强的孩子回家找到信赖的依靠，声泪俱下。
可宁微无法回应她的这份信赖，因为杀死宁质的贼人就是她自己。
她差点忍不住张口将真相全盘托出，被南泽出声打断：“通知下去，圣尊转世归来，乃天降祥瑞，庇护我魔域。一个时辰后，所有人齐聚魔宫商议迎战剑宗之事。”
宁文收敛哭声，恭敬道：“遵命。”
待宁文奉命离去后，南泽护送她与段元如去见尘峰旧人，并暗中传音给她宁质一事勿要再提。
人心难测，他不敢赌宁文知道真相后，是否还能接受宁微。丧失一员大将事小，他怕宁微的煎熬自责加深，所以必须隐瞒宁文。
尘峰旧人被安置在临近魔宫的区域，屋舍应当是新盖的，崭新的青瓦红砖暂时看不见时光流淌的痕迹。
而现在充当师父角色的人是喻鱼师兄。
他把尘峰出来的人照顾得很好，二十年时间，大家的实力都进步飞快。
宁微欣慰的视线一一划过大家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她离开的二十年大家都不再是曾经的模样，可又带着过往的影子。
她甚至看见了悟言。
原来悟言隶属散修盟，他与半数散修盟人归顺魔域，与剑宗抗衡、而他身边站着一位作佛子打扮的少女，悟言眉目慈悲，介绍那是他收的徒弟。
“曾幸得其母所救，贫僧为报恩将之收养。令人惊喜的是，悟心佛法天赋超贫僧数倍，于是贫僧打破陈规，收她做了徒弟。”
“心之一字最难参悟，看来圣僧对她寄予厚望。”宁微下意识去掏储物袋送见面礼，却没有摸到熟悉的触感。她忘记了她的东西都留在了万年前的藏宝库里。
南泽看出她的窘迫，变出一本万法凋零前传下来的佛经注释本，毕恭毕敬为宁微献上：“圣尊。”
宁微还没适应圣尊的称呼，半响才反应过来南泽是在叫她。尴尬地轻咳一声，拿过佛经赠给悟心：“我手上没什么东西，便将这本万年前的六净佛尊参悟的《金刚经》心得赠与你。”
悟心不骄不躁，眉眼间平静舒缓，比悟言更添一分云卷云舒的禅意。
她双手接过注释本，不卑不亢道：“多谢圣尊。”
与多个故人续完旧，她继续张望，却没看见最想见到的几个人。
“师姐，我听说程信师兄来魔域找你了，他人呢？还有陆师弟和阿宝。”
段元如因宁微归来而弯起的嘴角僵硬片刻，她垂眸道：“陆师弟和阿宝各自进秘境寻找晋升机缘，至于你程师兄，他不幸陨落。”
宁微：“？”
她不可置信地哼笑：“师姐，你在同我开玩笑吧？程师兄见到了你，怎么会舍得离开？”
喻鱼适时出声：“宁微，程信师弟陨落最伤心的当属段师妹。别再逼问了。”
宁微吸了吸鼻子，拽住自己的衣袖，闭眼道：“师兄，无碍。宁微师妹是程信的亲师妹理应知道他陨落的事实。”
她睁眼，直视宁微：“宁微，程信会死全在于我。”
在程信随散修盟加入魔域前，段元如依靠杰出的阵法天赋受到提拔，不多时，就坐到能去魔宫议事的骨干位置。
后来，魔域爆发食肉魔种的内乱，她被迫卷入其中，程信为保护她遭歹人害死。
“我为了报仇，选择加入食肉魔种的行列，从内部瓦解他们，但越调查越发现背后有剑宗身影，所以我决定做尽昧良心的坏事，搏得背后人信任。”
“如你所见，我成功了，爬到剑宗高层，扯出一系列魔域叛徒，但最终还是被发现身份。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会宁微你救出来。”
宁微脸色泛白，急得凝聚出实体，抓住段元如：“你食肉了？师姐，你知道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段元如笑了笑，点头：“我知道的，可他们害死程信，让我怎么甘心顺其自然地活着？总要有人做牺牲深挖下去，我选择了我自己而已。宁微，我们都不是小孩了，你不用活得那么累，把所有人都护在你的羽翼下，以后，多替自己而活。”
她轻扬下巴，替宁微整理散乱的刘海，随后啊了一声，语调上扬，像是在问她听懂没有。
宁微委屈巴巴地换了一声师姐，倾身保住她。
段元如温柔拍她的背部，哄道：“阿微乖，不哭，师姐给你买烤鸭吃。”
可她们离卖烤鸭的烤得好横跨了大半个大陆，犹如与曾经的她们，遥遥相隔，再回不到当初年少。
喜怒难表的喻鱼望着她们，揽住身旁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师弟和小师妹，淌下一颗混浊的泪珠，流过沧桑的脸庞。
不知之后的爆发的大战，又会产生多少不归人？
半个时辰后，宁微告别尘峰众人，去参观自己一手建立的医宗。
医宗因魔域的灵植稀少，除了针灸一道，专研出许多新的治病技法，虽然见效慢，适用范围小，但总好过在一棵树上吊死。
而且她还遇到不少熟人，曾辅佐过她的乌九，居然晋升大乘活了万年，投身医宗。还有宁质介绍来的一对魔族兄妹，庅与岚，已然成长为一方医修大能，治人无数。
她兴致勃勃地与他们探讨医术，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半个时辰后，该回魔宫议事了。
告别众人，踏出医宗总部建筑的大门，却听见：“滴！针灸理疗系统X—3600为您服务！”像是幻听。
宁微立即查看肉身死亡后，自动钻到自己灵识里的神针，只见它铁锈全消，光滑如初。
“系统，你回来了？”
“宿主姐姐，我回来了！你做什么啦，我的主线任务条，直接进到百分之八十！并且经我检测，这是有不少能量被消耗给我重启后的数据！”
宁微回望医宗牌匾，鎏金的繁体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没做什么，是他们救了很多人。”她作为奠基人，后续发展的果便都可以算在她身上，所以经万年积累，系统的主线任务的完成度才会高达百分之八十。
她把万年前的遭遇尽数告知系统。
“我与宿主姐姐原来那么早就见面啦，我都记不起来了。不过为什么，之前我没能搜到医宗积攒的能量呢？”
“或许是因为万年前01毁坏你的过程，永久损坏了不少数据与功能。”宁微猜测。
“原来是他！害我都帮不上宿主忙！”它学人类怒气冲冲地哼道，“宿主姐姐，我们现在有百分之八十的完成度，大部分黑科技都已经解锁，你快试试！我们这一次，一定要把01打得落花流水，再也掀不起风浪！”
宁微变说好，边查看系统面板的黑科技。果然大部分灰色的锁已经消失，代表解锁状态。
她摩拳擦掌，随便按下一个按钮，期望可以再添强大的黑科技，如此与01对阵也能胜算翻倍。
然而良久后，头顶似有一排乌鸦飞过，无事发生。
宁为不行邪得将每一个解锁的黑科技挨着按了一个遍，依旧无事发生。
系统快哭了：“我的黑科技呢？”
宁微身心一口气，迅速接受黑科技全部损坏的事实，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还有经络检测仪与针灸激光治疗仪可以用。”
系统的情绪低落到谷底：“宿主姐姐，这两个只是最初级的工具，后面的黑科技与他们相比，品质那是成指数函数提升的！现在全都没了，我们那什么打01？”
“我已经知道了战胜他的必胜法门。”
系统被勾起好奇心：“什么方法？宿主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01是一界的气运之子，而能杀死气运之子就只有气运之子，所以杀他者，唯延昭。当然，据我所知，此间天道降落凡尘，我们得率先找到找到天道转世，恢复他的身份，加强延昭师兄的气运。所以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计算出谁是天道转世？并找到恢复天道身份的方法。”
系统看到希望曙光，丧气与失落一扫而空，兴高采烈回答：“是！保证完成任务！”
刚与系统交流完毕，宁微便跟随南泽到达魔宫。
魔宫宽广，能容纳上千人，如今整整齐齐站有六排魔，近百人，他们皆是魔域翘楚，掌管魔域各个领域。
他们面朝前方，恭敬垂首，不敢僭越分毫。而前方，层层台阶堆砌，高台之上，骇人的白骨王萦绕着森森寒气，座威严不可侵犯，宁文作为护法护在王座下方九阶处。
宁微不禁望了南泽一眼，修建魔宫就罢了，搞得那么阶级森严也能理解，毕竟管理比整个蓝星都大的魔域并不容易，但为什么要用白骨作椅？
南泽微微一笑，漆黑的眸子光明正大闪过妖冶的红芒，像是看出宁微的疑问，悄悄传音道：“我同你说过，我不是个好人，自私又贪婪。你离开后，唯有冰冷阴森的死气能暂时安抚我心中之魔。”
宁微咽了口唾液，脖子发凉，南泽与她养出的温和君子形象，差距越来越大，亦越来越陌生。
她摆正头部，穿过众魔在察觉南泽气息后让出的通道，踏上石阶，坐上白骨王座，庞大的怨气在接触的刹那冲进她的灵识，勾起压制在心底的心魔。
宁微手里好歹沾过不少血，以雷霆之势掌控怨气与心魔，用时不过片刻。
南泽没上台阶，他站在下方仰望宁微，目光灼灼。俄顷，他如同旁人般恭敬垂下头，率先下跪伏身：“恭迎圣尊回宫！”
他身后，呈长方形排列的众魔，犹如多米诺骨牌般，从头部开始依次下跪伏身：“恭迎圣尊回宫！”
余音阵阵，不绝于耳。
宁微坦然受之，肃道：“本尊听闻，魔域出现叛徒，背叛《魔种条例》偷食修者乃至同族血肉。大敌当前，此类堪称通敌叛族的行为，本尊绝不姑息，若被查出来，关押业火狱。”
“当然，是人都会犯错，现在站出来承认自己罪行的，本尊宽恕你之罪，在心魔吞噬理智前，本尊保你无忧。”
话音未散，底下众魔就开始出现骚动，圣尊回归用叛徒来立威最好不过，可没想到她后面竟有宽恕之语，这打一棒子又给一甜枣的手段的确蛊惑人心，比魔尊一味威逼镇压容易收买人心，但又有几个魔敢当众承认自己罪行呢？大家的怒火足够叛徒喝一壶得了。
哪知王座上的圣尊又补充一句：“此次集会是为商议与剑宗大战事宜，关于叛徒之事，知道消息的都可以私下来找我，就不宣之于众了。”
不少魔种心中赞叹，圣尊这手高啊，私下找她、不宣之于众，此乃当众承诺为其保密，保证忏悔的叛徒后半生幸福。
宁微停顿半晌，等低下的魔品过味儿来，才道：“宁文，说明情况，开议吧。”
宁文作揖：“是。”
她将最新得到的消息大声宣读完毕，众魔议论纷纷。
有坚决主战的，也有主和的，但让宁微无法理解的是竟然有主降的，主张向剑宗俯首称臣，每年进贡。
这不是人间王朝的领土争霸，而是赤裸裸的生存之战，他们若输了或者投降，必定被01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最终议论许久没议出头绪，宁微直接强势仙门：“我魔域绝不可能向剑宗投降，我们与仙门必有一战。”
“但我们的敌人不是仙门，而是把仙门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外敌。”
众魔顿时哗然，魔域与剑宗彼此都是斗了多年的死敌，仇深似海，怎么可能被圣尊如此简简单单的两三句话化解？
宁微：“南泽，你来进行说明。”她不懂家国治理，亦不懂用兵之道，却懂得帝王之术中最重要的一条——用人之道。
她说得话没有信服力，但南泽就不同了。
南泽弓腰领命，转身面对众魔，窃窃私语的嘈杂之音在南泽的目光压来的那刻消弭，只留他的低沉之语砸得众魔头晕目眩。
什么01？什么反叛军？什么暗物粒子？每个字都认识，组在一起他们怎么就听不懂呢？
最后南泽一锤定音：“所以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只有一个，侵入我界的反叛军。”
没人再敢提出反对意见。
随后，宁微扫视一圈，底下魔种大多数她都不了解，于是拍板定下南泽为领兵大将，后续征战阵容全权由他指挥，而她自己打算作机动组，专盯01动向。
关于大战的事务议到这地步基本算完成，宁微心心念念寻找天道转世，便宣布散会，和南泽私下商量诛杀01的具体计划。
她没有发现散去的魔种当众，有人好奇抬眸，胆大地瞄她一眼，却被她的面庞震惊，愣在原地。
“宁仁，别发呆了，我们回去再细想不迟。”有魔种拉了惊愣的宁仁一把。
宁仁在无以复加的震惊里拉长声调，公鸡打鸣似的：“你，你好记得谁害死的宁质护法吗？”
“当然记得，她的容颜近乎刻在了我脑子里，我迟早会替护法报仇的！”那魔种暗恨道，“怎么了？”
他还没看见圣尊容颜。
宁仁转动眼珠，摆手道：“没事，就问问，我都快忘了。”魔尊明显护短那圣尊，若被查出来是他散布消息，就不妙了，还是得谨慎行事。
那魔种是宁质麾下的心腹，崇拜宁质已久，因此对宁仁的态度十分不满：“你怎么能忘记呢！宁质护法可是为救你而死！”
突然，他眼珠瞪得鼓鼓的，慌慌张张作揖：“属下拜见宁文护法！”
宁文布下隔音的阵法罗盘，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磨牙反问：“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不知宁质死因？不知杀人凶手是谁？”若非今日她耳尖，说不定要永远被埋在鼓里。
“我要听真相！”
宁仁连忙甩锅：“护法不是我们不肯说，而是尊上下了死令，说出真相我们都得遭殃！”
宁文冷笑，凑到他耳边轻言：“肉好吃吗？”
宁仁是她盯上的小虾，本想依靠他钓出背后的大鱼，但事关宁质死亡真相，她不惜掐断钓出大鱼的机会也要知道真相！
叮当——
闻言，宁仁如同丧失了所有力气，跌坐于地，腰间玉环清脆碰撞。
“若我坦白，护法可否饶我一命？”
宁文眼神冷得好似结冰，她只吞出一字：“说！”
宁仁犹如抓住活命的蛛丝，哪怕知道蛛丝易断，依旧无法忍受心中希冀坦白：“禀护法，在琳琅秘境一役中，我们本来进行得十分顺利，但突然杀出一个女人与我们作对，我们不得不反击。可惜那人有异宝在手，我们都不是对手，甚至我差点就被她所杀，是宁质护法挡在我身前救下我的狗命。而那女人，那女人，居然，我居然在今天的魔宫里看到了！”
“正是那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圣尊！护法，我们都被那女人骗了！她是我们的敌人啊！”
“宁仁，违背《魔种条例》第一条与第十二条，食人肉、诽谤污蔑圣尊，斩立决！”剑芒一闪而过，快得连残影都未见到，宁仁就倒地不起，死不瞑目。
宁文面无表情举剑对准另外一个魔种，活像杀人不眨眼、审判人命的阎罗王。
“告诉我，目击者，还有谁？”
那魔种怕得牙齿打颤，却不想是个有骨气的，他哆哆嗦嗦道：“护，护法大人，若你想知道其他目击者，你不如问魔尊大人！”
宁微歪头，浅浅弯起嘴角，似笑非笑：“如果让尊上知道你们违背他的命令，你以为你能活？你不愿出卖的朋友亲人能活？不，没有人能活。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还不明白吗？尊上，他才是索命恶鬼。告诉我全部目击者，说不定我还能保你们一命。”
“真，真的吗？”他抬头望向宁文，眼神发光。
“不违背《魔种条例》，我自然手下留情。”
魔种闭眼，每一块肌肉都绷得起了褶皱，终于，他下定决心，供出所有目击者。
宁文拿到名录，撤下阵法罗盘转头就走，暗中按照名单一一拜访逼问，没想到还叫她逼问出魔域买卖肉类的地下黑市线索，她顺藤摸瓜，一举捣毁，与之有关的人皆被关进业火狱，而名录上其他目击者，全部被她用各种理由调到穷乡僻壤，无传召不能回魔宫。
走审批流程时，南泽召见了她，没说什么话，单把盖了章的调任书扔给她：“做得很好。”
宁文捧着调任书，毕恭毕敬退出去，前往她为宁质立的衣冠冢前。
她拿出珍藏在怀中的破碎龙佩，轻柔地挂在他碑上。
她低喃：“宁质，我食言了。”
——
白雾茫茫，笼罩四野。
飞舞的蝴蝶迷了路，逐渐丧失理智，撞向突然蹿出来的猛虎，两只差异巨大的生物，撕打得血肉横飞。
陆饶见惯不惯，朝着自己选择的路坚定向前。
终于，他找到了此处幻境生门，使出天阶火系道法——火莲降世，一举击破幻境，夺得迷人心智的上古神器，素净的幻蝶玉簪。
他打量一眼，随手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将玉簪插进发间固定。之后，在秘境中游荡半月，经历生死危机无数，寻得突破大乘中期的契机，晋升大乘上期。
进秘境的目标达成，他毫不留恋离开遍地是宝的秘境。
“出来啦？我断了鸡汤，你尝尝。”
秘境外，一个新搭的简易草屋里，走出一位成熟妩媚却英气的女人。
陆饶朝她点头，端起鸡汤：“白小姐，多谢。”
女子正是白纤纤。
当初天墉城一别，她以为那便是永别，将少女情愫深埋心底，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云端，可世事难料，她又与陆饶重逢。
在江湖行走许久，看惯生死离别，她愈发向往快意恩仇，所以相逢之时她向陆饶表达了情感，并表示追随他到历练结束。
这一追随，便是二十年。
时移世易，她的眼角已长细纹，而陆饶仍旧是少年样。
她终于明白师父为何一生困于不得的仙途、长生。
仙长超脱肉体凡胎，遨游九天，而凡人终生脚行地面，无法触及长空。
天资天赋何其残忍，将人之一生划分为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可她仍旧愿作个人，拒绝了陆饶赠与的长生丹。
既然无法得到，那就永远都不要得到。
“陆饶，你在秘境历练期间，有人送了封信来。”她拿出自己每日打量抚摸的纸鹤，递给陆饶。
陆饶放下汤碗，拿过纸鹤注入灵气。
白纤纤看见陆饶沉寂的双眼逐渐出现光彩，她虽然听不到仙鹤所传达的信息，但她知道陆饶要走了。
也好，于她而言，这光怪陆离的二十年，便是一场美梦，等老了和徒弟们聊天，也能算作谈资。
第二日，她醒来时，是在城中客栈。
客房的桌面上摆放了许多东西，和陆饶留下的一封信。
他离开得猝不及防，就像她当初要跟着他那般义无反顾。
后来她点上蜡烛，把那封没开封的信烧得一干二净。
从此以后，惊艳了岁月的少年，将随信般化成飞灰，而她白纤纤将开启新的人生。
所以，她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信的结尾，是如同情人的蜜语。
······卿卿待吾归。
陆饶知道白纤纤抗拒修真界，所以他怕自己狠不下心离开，便悄悄留信回魔域。
师妹还活着，尘峰又回归一人，抛却男女之情的陆饶依旧很高兴，高兴亲密无间的大家能够再次重聚。
当他回到魔域，真正见到宁微的那一刻，瞬间热泪盈眶：“欢迎回来，师妹。”
却无关风月。
宁微见到熟人，亦万分激动：“师兄，我回来了。”
随着陆饶回到魔域，在外历练的阿宝，乃至章临都相继回归。
宁微保住阿宝，她已经百分之百确定，阿宝便是龙族前辈托付给她的敖宝宝。
她把还未孵化的敖宝宝与神针都放在了洞天福地中滋养，可洞天福地遭窃，神针被扔进剑冢，那么敖宝宝的命运可想而知。
她落进了01手中。
“宁姐姐，对不起。”已经抽条长成少女模样的阿宝紧紧揽住宁微的脖子，靠在她的肩头。
她还在自责她背叛宁微一事。
“不，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能好好保护你，你怎会落进01手中被他利用？”宁微将万年前关于龙族前辈的事情全盘托出，又拿出放在藏宝库里的龙族遗物还给阿宝。
阿宝抱住褪色的储物袋，泣不成声：“宁姐姐，我母亲是爱我的，她从未抛弃我，而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千错万错都是01的错！”
宁微摸摸她的头：“我们一起向他报仇吧。”
而最令宁微惊喜的是章临回来时，带着成为鬼修的桓知衡。
她忽地愣住，呆呆上前，伸出食指小心翼翼触碰到他的脸颊。
能摸到，不是幻觉。
此刻她失控痛哭。
原来章临在战场上捡到桓知衡的遗物灵笔，悲痛欲绝，却偶然发现灵笔中有缕残魂。于是她游历天下找到将残魂变成鬼修的契机。
“宿主姐姐，惊喜吗？”系统突然蹦出来，“透支我所有能量换得哦。”
桓知衡利用《弑天》，本应该魂飞魄散，系统耗尽所有陷入沉睡才换得他一线生机。
宁微明白过来，哭得愈发凶猛：“谢谢，谢谢，谢谢······”她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无数遍重复感谢之语。
章临捏捏她哭得通红的脸：“谢什么谢，你可是阿衡的弟子，师父救徒弟本就理所应当，对吧阿衡？”
桓知衡宠溺答道：“你说得都对。”
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宁微破涕为笑。
而段元如看着这幕温馨，却悄悄退出安排给尘峰之人居住的居所。
她躲到僻静处，布下一个阵法罗盘，一个人影随之显现，但他双眼空荡，脉息全无，若非他睁着眼，活脱脱就是一具尸体。
段元如扣住人影的右手：“阿信，师父和师妹都回来了，就差你和延昭了。”
嗓音轻柔，如泣如诉。
当初程信死后，她无非接受，就把还剩一口气的他融进自己的阵法，留他一缕残魂。
本以为至少能够拥有意识，却成了不能说、不能动、无法思考的活死人。
都怪她的任性。
“阿信，我以前就那么死脑筋呢？非倔强地要挣出头来、要救回延昭，拒绝你多次，如今我的修为到炼虚了，可我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梦到你死亡的那一刻，哭着喊着从梦中惊起。”
“你在怪我吗？也对，你该怪我的。”
宁微是在众人欢聚的半途发现段元如离去的，她借口有事独自出来寻，在一个拐角处，透过竹林缝隙，她看见师姐坐在地上，抓着一个男人的手，嘴唇阖动，说着话。
她微微偏头，透过另一处缝隙，看清那男人的面容——
程信师兄！
只是程信师兄的印堂处萦绕有死气，不想活人。
视线下移落到地面闪光的阵法罗盘上，她顿时反应过来，元如师姐用了禁忌法门，将人炼制成活死人。
她低头，缓缓退开，而段元如的目光虚散，盯着地面映出的竹影诉说相思，所以没有人看见，尸体般僵硬不动的程信，慢慢眨了一次眼。
欢聚过后，便是紧急备战，宁微趁机寻找天道转世。
“滴！”系统响起读完进度条的铃声。
“查出来了吗？”
系统沉默良久，才沉声道：“报告宿主姐姐，我算出的天道转世，是魔尊南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