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之子抛弃自己的家乡，反抗操控自己人生，只为追求自由的乌托邦，但04你想过没有，01是真的向往自由的过度吗？还是向往能控制别人命运的权势？或许他早已背叛你们的理想，用花言巧语操控你们为他的野心卖命，否则为什么仅仅剩下他一个坐在高位？”

    震撼的余音袅袅不绝，与鸟啼和鸣。

    宁微忽地低笑：“说多了，总而言之，我的目标是保护此间，消灭破坏者，无害之人不是我的目标。”

    “而且此间与外界完全割裂，星域无法探知，在外面所犯的罪孽皆能成为过往，可以重新开始自由自在的生活。”

    “所以04，你向往的乌托邦近在眼前，与我结盟，如何？”

    04没预料到宁微会说这些，话语间透露的信息足以说明宁微不是简单的人。

    知道气运之子、星域这等高纬度秘密，只有一个结论，她是被星域那些研究部门白色恶魔选中的任务者。

    04没有正面回答宁微的邀请，波澜不惊地问道：“你的系统是什么型号？”

    宁微以表诚意，实话实说；“X—3600，针灸理疗系统。”

    04靠坐着骨笼，支起右腿，掰着右手手指念念有词：“围剿名单里没有它，是被抛弃的残次品吧？”

    “X—3600，你都被他们所抛弃，又何必再为他们卖命呢？争取荣誉、青睐、还是为了满足你破碎弱小的心？”他提高声音反问，侧头径直与宁微对视，那双猩红的眸子似乎看透宁微，直达栖息在宁微丹田的系统。

    “星域制造我们，我们永远为星域服务，抛弃故乡的背叛者，你根本不会懂我们的追求！”电流滋啦流淌，扭曲了平静的机械音，使之拥有类人情绪的起伏。

    那是愤怒。

    宁微惟妙惟肖的复述，连怒火都原原本本地复原。

    04却嘲讽嗤笑：“追求？星域怎么可能有追求，他们专为毁灭你们的追求而存在的。X—3600，别天真了。你知道残次品的定义吗？bug？功能不全？运算能力差？”

    “不，那些规定都是编出来诓你们的，真正的规定只有一条，产生灵智的系统才是不被需要的残次品。白色恶魔不需要会脱离掌控的系统，只需要听话的傀儡。”

    话音落下许久，宁微听见灵识里传来强烈的电流声，系统却没有出声反驳。

    清风拂过，树叶簌簌，沉默蔓延。

    04猛然大笑，拍打龙骨边缘，哪怕被防御法阵灼烧亦没有停下。

    “你看吧，星域与我们不过一丘之貉。宁微，何必呢？”

    宁微握紧双拳，没有被他的反问动摇，肃道：“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过往，但我说过，我的目的是保护此间。不管是你们还是星域，只要伤害这里的人与物，都是我的敌人。04，最后问你一次，愿意与我结盟吗？”

    04倏而停笑，但拍打攻击骨笼的手始终握住骨栏，并且没有释放暗物粒子保护，从而被业火灼烧成焦炭。

    他唇色发白，嘴唇勾起淡淡的弧度：“与你结盟，我有什么实质性好处？”

    “说实话，我暂时无法信任你，所以在消灭04前我都不会把你从骨笼里放出来。但你提的要求我会在能力范围内尽力满足，而你为我们提供信息与物资即可。”

    “说来说去，就是给我画饼，没有任何实质性好处，却要让我付出，宁微别太贪心。”

    宁微咬唇，思考谈判谈不拢要不用武力逼迫04交出另外一半的罗刹锥。

    却听04又道：“不过我可以给出另一个皆大欢喜的方案。你与我结盟无非是想得到我手中的罗刹锥，我可以给你，但有一个条件，魔域藏宝洞里的一般宝贝归我。”

    宁微犹豫蹙眉。

    04轻蔑地啧了一声，补充道：“我不拿你们宝贵的灵草。”

    半晌，清凤把一声磨牙的成交送向远方。

    ——

    黑海无尽，白浪卷千层，一叶扁舟悬于上空。

    宁微乘坐赶路的灵梭，不出半月就到达地处大陆边缘的无妄海。

    放眼望去，海面一望无际，与遥远的天之尽头交合成一条透明的线。

    “宁姐姐，这海，不详。”宁质抓紧手中的剑，环顾死气沉沉的黑色海洋。

    水清则潜，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若被一个大浪卷走，吸进暗流，就会永远坠入没有光的无底深渊。

    单想象一番，宁质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是在半路醒来的，身边只有宁微一个人。后来得知是害怕引来魔种，所以宁微把包括南泽的三人收进安全的洞天福地里，任南泽如何反对也没用。而南泽一进洞天福地就避开众人独处，他怕自己忍不住把眼前能动会说的东西全部掐死，暴露真面目，到时候宁微绝不会原谅他。

    再说宁微立于灵梭船头，揉揉宁质的头，目光祥和。他能够拥有理智的清醒，于宁微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她说：“别怕，抓紧我。”

    宁质仰头望着宁微，躁动不安的心突然平静，他安心牵住宁微的手，重重点头：“嗯。”

    随后，宁微操纵灵梭再次疾速前进。

    根据完整版罗刹锥的指引，魔域在无妄海的中央。

    此间大陆地缘广袤，面积是蓝星的好几倍，而无妄海的宽阔又是大陆面积的几倍，快如疾电的灵梭耗费将近一个月才堪堪到达中部。

    当灵梭穿过中部某一区域后，宁微感觉到一阵细微的空间扭曲，非炼虚以上的修士，根本无法察觉出异常。

    开启经络检测仪，视线穿透惑人的虚幻直达真实，一座刺破云霄的高大城门映入眼帘。城门正中刻有用繁复的古文写就得魔之一字，游龙走蛇、古朴凌冽。那是成立魔域的初代魔尊所提的字，距今已过千万年，乃上古修真界所遗留的宝贵财产。

    宁微凝视着那魔字，无法转移视线，像是窥见了上古时期的冰山一角，金戈铁马、万军厮杀，煞气腾腾，拼凑出模糊的魔尊侧影，他立于魔域前，即是守护一方的神明。

    “好可惜，关于上古修真界流传下来的史料薄得只剩一卷玉简。”宁微摇头叹息，升起一股物是人非的苍凉感。

    宁质却说：“但也很幸运能有一卷玉简留传到后世。”

    “确实。”宁微莞尔，总比彻底被时光巨轮碾压得飞灰湮灭，无法窥得的时期要幸运。

    振奋精神，手持罗刹锥，宁微按照04所言运转灵力从上到下灌入锥内。

    瞬间，以罗刹锥为中心荡出一圈圈的灵气震动，猩红的灵气成线绕在椎体外围。宁微连忙筑起灵力罩保护宁质不被震飞。

    缓缓地，散发红光的罗刹锥从她手中升到半空，而后猛然加速插进保护魔域的大门。

    “轰隆隆——”

    沉重的大门恰如雷鸣，轰然打开。

    宁微抱起宁质，取下罗刹锥，脚踏神针闪身飞进门内。她进去后，魔域打开的城门再次关闭。

    残阳如血，挂在天边，为黄沙漫天的大漠渡上诡谲的杀意。

    宁微冲进门内，第一眼见到得就是血腥味遍布四野的魔域。

    传闻魔域无夜，只有黄昏，金乌永远定格在落下的西方，把血色的橘黄刻在好战的魔族心底。

    黄昏之景的确瑰丽惊艳，但世间若永恒定格在黄昏一刻，将死的暮气与恐慌会如野火撩原般蔓延，不利于人们安稳生活。可生活在魔域的事魔族，他们喜爱的便是将死未死的血腥味。

    “宁姐姐，我不喜欢魔域。”宁质眺望天边宛若血瞳的太阳，忍不住想念刺破云层的晨曦。

    宁微柔声道：“我们寻到想要的东西，就离开。”

    不料，脚下突然窜起数不清的触手，如鞭子般向宁微抽来。

    宁微这才发现，他们的脚底，是深不见的黑渊。那触手从渊底源源不断冒出。堵住他们的前后路。

    运用诡影步堪堪闪躲，她忙问04：“这些是什么东西？”

    04慵懒眯眼：“啊，忘记告诉你了，进魔域需要走北门。北门架有横跨深渊的天桥，而其他门进去需要闯过初代魔尊布下的防护渊阵。”

    “强大如01，曾经不懂其中门道，从南门进入，在这防护渊阵上也吃了大亏。加油闯过去吧，小娃娃。”

    可恶！宁微的杏眼里燃起熊熊怒火，她不信04能忘记防护深渊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绝对是想报复她，看她吃亏，最后陨落在崖底，他就能不受制约，破除骨笼封印。用心着实险恶！

    宁微躲避不及时，被狠狠抽下一鞭子，立即皮开肉绽，神魂震动。

    竟比冥水灼魂还要痛上一分！

    她心道，不宜恋战，得想个办法闯出去！

    神针理论上一息万里，速度能追上光，或许能在触手攻击前借用神针冲出去。

    于是宁微咬牙控制神针，尝试强行借速度突破，然而触手放佛能预测她的方向，总能在前一刻挡在她前行的路上，为了不主动撞上触手，她不得不降低速度。速度降低，后面追来的触手再次在她背部落下一鞭。

    宁微伏身把宁质保在怀中，默默咬牙忍受，神魂犹如瓦片摔地般即将四分五裂。

    不行，再拖拖拉拉下去，她与宁质全都要葬身崖底，不如先送宁质闯过去！

    于是她再次尝试用速度决胜，但触手往往会把她拦回去，但在背后的触手追上她时，她突然控制神针转向，载着宁质绕行，穿过另一边的间隙，她自己则留在原地吸引火力。

    不出所料，一瞬间所有周围的所有触手打向她，而神针顺利穿透包围圈。

    只差一点，宁质就安全了。

    杏眼闪出希冀的光，可不知何时一条触手默默出现在安全点的边缘，连一息都不到就向宁质抽下一鞭。

    来不及躲避！

    宁微慌张不已，宁质神魂弱小，根本承受不了一击就会魂飞魄散。

    她表情扭曲，不顾神魂动荡，全神贯注在触手落下前，控制神针转向。

    “给我躲开啊！”

    却听啪地一声，那触手还是打在宁质身上，但幸运的是他被抽打出触手的包围圈，如陀螺般旋转着飞向远方，不知掉落在哪里。

    而宁微撑到极致，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