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别人定制的，还没做完，估计也做不完了。”陶高义给老赵搬了跟板凳坐下，不用一直站着，腿脚多少会轻松点，他也没忘给钟余搬了根。钟余坐不坐是钟余自己的事，至少他的态度要表现得到位。
钟余仔细瞧两个童子，一男一女，虽然制作得很精致，但明显和现实中的小孩很不一样。
“纸扎人就是这样，不能跟现实中做得太像。房子，车，衣服这些东西让做得多真实都没关系，我可以一比一还原帮忙做个小一点的，但是人不行。”
一提到这个事情陶高义还是很痛惜，“我做纸扎人，细节做得再精细，别人一看也知道是假人，也不会觉得它们和现实中的谁像。”
陶高义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到现在都接受不了，自己真的在那家人的威胁下，制作了一个和本人极为相似的纸扎人。
他好像没有勇气再继续接触这些东西了。
“这里也没问题，去医院吧。”
“大师，你要不要再看看？”陶高义有点接受不了，“我不是说我不相信你的意思，老赵这样是真的不对劲啊。”
“没有什么东西缠绕他，是他自己没办法放过自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从制作那个纸扎人开始，他就一直没有放过自己。那个小明星的死亡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想找所谓的大师，根本不是想让人来驱邪救命吧。你想要是真的对方缠上你，你想问问他的死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纸扎人。”
“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能不能一命抵一命，能不能不要牵扯你的家人。”
老赵颓然，无法反驳。
陶高义有些生气，“怎么能这样想，这又不是你的错！就算是因为纸扎人的原因，那你也是受害者，你不帮忙，你的家人会倒霉，他们还可以去找其他人。不是你也是其他人，这种事又不是说只要你拒绝就能够避免的。大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人之常情，不必自苦。”
钟余就不喜欢苛责自己，过去那些悲惨的经历，她从来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因为自己不够好所以不被喜欢被欺负。钟余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那她肯定自己也有问题吧，不然别人怎么都欺负她不欺负别人。
“而且他不在这里，人死都死了，你的所有的愧疚也没什么意义，你就算自愿去死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而且，说实话，你制作的纸扎人确实精致，但根本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作用，你就算主动带着诅咒的意思做十个八个的某个人的纸扎人烧了，对对方也没有半点影响。”
“要真这么容易就害死一个人，这个世界早就乱了套了，谁都可以在家里学着做等身人偶，想要弄死谁就弄死谁。”
“比起你这个无关紧要人员的性命，我要是死者，肯定更想要报复故意想要害死自己的人。”
话是这么个意思，就不能委婉点儿？陶高义对这位不拘一格的大师还是有些无语。
钟余也刷到了新闻，表面看着是个意外，她和老赵的判断差不多，多半跟对方硬要他做的那个纸扎人有关系。
不过出场费都收了，她总不能来一趟什么都不干。是的，钟余还设置了一个出场费，而且价格不算低，但也不算高，1000块这年头还是不算困难的，倒不是说死要钱的意思，就是怕有些人纯好奇浪费她的时间，因为要钱，可以减少许多单纯想要看热闹测试她是不是真的有真本事的人，总之，能节省不少麻烦。
真正想要求助的人，都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也不至于不舍得这点钱，至于后续的收费就看情况了。
像是老赵这种情况，钟余不但没有增加任何多余的收费，还额外送了驱邪符，平安福，健康福，静心符每种一张打包给对方。
“随身带着最好，也可以放在枕头底下，帮助睡眠，应该不至于连续做噩梦了。”
“至于那位小明星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他要是真的是被害的，主动害人的人我一定让他们绳之以法。”
总觉得这话从一位大师口中说出来有一点说不出的古怪。
“忘了跟你们说了，我也算是警局的私人顾问。赵老爷子，你要是真的觉得愧疚，更好好好的活着保重自己，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站出来作证。”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老赵连连点头，“我肯定会的，我答应。我还把那个纸扎人拍了照片，我这就发给你，不知道有没有用。”
“我还藏了点用不完的材料。”
“他们很小心，让我做纸扎人的时候，好像有登记材料，也不准我对外说这件事，把我关在他们的地方，说是请，其实是不让我跟其他人接触专心做他们的东西。”
“要不是怕收了我的手机，万一家里人以为我失踪，他们肯定连我的手机也收了。”
“不过要说多严格也没有，他们会检查我的手机，晚上还会放我回家。就是我每天回来之前都会被检查，带不了那里面的其他东西。”本来他想偷偷带一点自己没见过的材料放着，也许某一天会有什么效果。
“这很正常，你们一家都生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怕什么，靠一张照片看出什么也很难。不让你带材料，可能是材料里做了什么手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种可能会成为直接证据的东西不能让你带走。”而且这张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模糊不清，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意外被漏掉。
“而且这种事你说了也没什么用，谁会相信烧了一个纸扎人导致几百公里之外的另外一个人死亡？就算真的曝光出来，有些人怀疑这件事也没有，没有证据，怀疑定不了一个人的罪。”
“人证物证都没有，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老赵也是相同的想法，所以从头到尾没有考虑过报警的事情，这种事报警有什么用，恐怕上一秒他去警局报案下一秒他就被定为神经病放出来了，万一被那边人的知道，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愧疚和痛苦要压垮这个向来善良的老人，他或许有些私心，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与一天无辜的生命扯上这么直接的关系。
他过不去这个坎，又不知道怎么排解这种情绪，不敢跟任何人说。
他说了谎，其实在看到那位小明星死亡消息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做噩梦，梦中总是那位陌生人各种各样的莫名其妙的死法，不过毕竟是噩梦，醒来之后很多具体的细节都不大记得，白天也没有那么害怕，只当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然后那天他看到了小明星死亡的确认消息，整个人都不行了。
老赵祈求的看着钟余。
“这一次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主动站出来，就算是他们不理解我也不要紧，我什么都会说。”
“要是他们真的是故意的，主动做这么残忍的事情，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自己的孩子死了固然可怜，但是因为疼惜自己早亡的孩子就让别人殉葬，他们真以为自己是古代的皇帝啊！就是古代的皇帝也没有都逼迫无关人士为自己殉葬的习惯！
老赵并没有那家人的联系方式，让他干活的都是人家手底下打工的人，老赵对那家人也不了解，只知道对方的姓和其中一家公司的名字，毕竟自己的儿子就在人家手底下打工。
“是一家叫做旭阳信息有限公司的，听我儿子说，出事的是有投资他们公司的一位董事长家里的千金小姐，那家人姓李。”
老赵这么一说，钟余竟是将这家人跟自己记忆中见过的某一位联系起来。
“原来是她家啊。”钟余笑得有些奇妙，“要是她家里，感觉做出什么事情都不是很奇怪。”
“放心，就算没有你的请求，这件事我也会解决，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样继续怎么样。”
“你制作的纸扎人成为他们手中的媒介工具，你找到了我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这份因果就断了。”
“你要是继续看不开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说你的死亡没有任何意义，根本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只成全了你自己的愧疚。你要是真的想要做点什么来弥补，还不如活下去帮助更多像是那位小明星这样遭受无妄之灾死亡的人。”
“玄学人士，不应该以自己的本事随意扰乱别人的命格。但这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败类，只要收钱，他们就敢随意对人动手。神不知鬼不觉，造成无辜的死亡之后还美美的隐身。”
“你没来得及救那位小明星，但你活着，还有机会去救其他人。陶高义现在也是在跟我合作，要不是他，我根本也接触不到你，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所以不要觉得自己的作用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说不定在你剩下的生命中，就来得及拯救了某个人，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钟余伸手轻轻在对方额头点了一下，“放过你自己。”
钟余前面那许多话确实让老赵心里放松了一些，只是自己到底还是被迫做了帮凶这事在他心底打了个结根本过不去，钟余这一点，竟然让老赵有点豁然开朗的意思，“谢谢。”
[主人你说是让他自己看开，结果还是没有真的就这么放任不管嘛。]钟青哼哼唧唧。
宋归舟呆呆的蹲在钟余的肩膀上，有些无聊的想着，道理归道理，但有些时候人的思维钻了牛角尖，是真的很难扭转过来，再怎么开解自己都过不去。
就像他现在居然在想，如果，他是说如果，当时本体遇到的是钟余这样的人，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至少钟余不会给他讲道理让他放下仇恨，说不准还会给他想办法，在保证自己性命的同时，找到更合适的办法来报仇。
就算最后同归于尽都没关系，至少应该不会把自己变成曾经自己最讨厌的人，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最后面对不了自己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宋归舟从来没有后悔过报仇，即便到现在，也没有后悔过。
他只是想，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可能会选择更好走一点的道路。
[钟余如果不拉他一把，他会走上绝路吧。]
宋归舟第一次没有怪模怪样的跟着钟青称呼主人，[他就这样死了根本没什么任何意义。相反，他这样的人在经历过这种事活了下去，会更加投入救人的事业当中来。]
[多救一个多一分功德，个人的实力放在整个大环境来说微乎其微，无数微小的人联合起来也可能创造意料之外的奇迹。钟青，你找到了最合适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