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与恶

    “他的家人会答应吗?”

    “为什么不会?”

    “自从高薪请了这位十分靠谱的护工之后,他家里人来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也只有他的母亲还会经常来看看。”

    “但是你也看到了,他的母亲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医院对这样的老人来说,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有太多的生死别离,再加上儿子这个样子,太容易让她神伤。”

    “她这个样子,除非病痛需要来医院看病,尽量还是远离医院的环境比较好,她的家人应该也在劝她不要常来。”

    “我也不大喜欢医院。”以钟青的能力,可以很轻易的笼罩整个医院的范围,只要他想,也能看到医院各个角落发生的事情。

    钟青只是大概的看了一圈就收敛了。

    医院作为经常见证生离死别的地方,当然少不了滞留一些魂灵,钟青这么一笼罩就看到了好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茫然的灵魂。

    确定没有危险高的怨魂。

    钟青没有提醒钟余,钟余当然不会认为医院是干干净净的,钟青不说她也就不管,毕竟大部分的魂灵自然而然会消散在天地之间,不需要她特意来处理。

    “我也不喜欢,没有人会喜欢医院,这里新生的带来的快乐数量远远抵不过病痛和死别。”

    “我小时候重病送到医院里,在浑浑噩噩当中,只有苦涩的药,不断进入血管里冰冷的液滴,还有偶尔过来的忙碌的医生和护士。”

    “送我过来的是家里打工的姐姐,她到这边之后就拿着手机一直玩,吊瓶里面的水用完了都不知道,还是我自己先发现的,我看着血管里的血液被犯抽出来,心里好害怕。”

    “护士小声骂骂咧咧的换了新的药瓶,语气不大好的提醒那位姐姐不要只知道玩手机,要注意我的情况。”

    “她表面听着,说自己错了,下次一定注意。等护士一走就开始骂骂咧咧,转头说我麻烦。”

    “我想去上厕所,喊了她几声她都装作听不见,我只能又按床头的按铃。”

    “我说我有钱,我想麻烦她找一个护士来照顾我,看着我。我很怕我就那么病死掉了。”

    “我对医院的记忆并不好。”

    钟青没想到主人还有这样的过去,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只能干巴巴的劝道,“一切都过去了。”

    “有些事情,是过不去的,钟青。”

    病人的母亲果然同意了,“我们要怎么配合?”

    钟余并不意外。

    现在有一个可能会治愈的机会摆在面前,是要继续遥遥无期的守着一个植物人儿子,看着曾经骄傲的他只能无力的躺在病床上,屎尿都必须有人伺候,不然只会在那里发烂发臭。还是堵一个可能,要么醒过来,要么就这样完全死去。

    至少,还能保持一个体面。

    他们年纪都大了,家里虽然还算宽裕,他们活着的时候能够这么养着他,等他们那天老得脑子都不清醒了,生病了,或者是死了,又让谁来继续这么支撑着这昂贵的费用。

    他是他们的儿子,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付出自己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但她没办法要求儿子的其他兄弟姐妹,兄弟姐妹的家人孩子,在自己死去之后依旧义无反顾的照顾着儿子。

    万一,万一真的能够醒过来呢?

    “先出院,把人带到家里。”

    “好,我这就让我媳妇过去办出院手续。”

    “也不用这么急。”

    “要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记住,是送到他经常住的家。可以的话,把房间打扮成他熟悉的样子,放上他经常使用的东西。”

    “熟悉的环境有助于提升病人潜意识的安全感。”

    “可是,我们的家不就是他的家吗?”妇人有些茫然,爸爸妈妈的家怎么就不是孩子的家了呢?

    钟余平静的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我明白了。”

    “我会布置好的。”

    “这样就好。”钟余也不是很想对眼前这位可怜的说什么难听的话。

    父母的家就是孩子的家,是孩子永远可以停靠的港湾这句话,听起来很美好,可是很多的现实并不是这样。

    她不是,病床上的人比在亲情上比她幸运很多,可惜,也不是。

    钟余找了个合适的时间给戴月灵打电话。

    时间点掐得非常好,在戴月灵对杨利新一轮的洗脑后,明明杨利已经按照她的要求说了,做了。

    杨利一直陪她在这里,没有说要出去,倒是提了想要回手机的的需求,戴月灵不愿意,杨利也相当配合。

    但是,她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对方好像离她更远了。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把对方完全抓在自己手心里。

    专属于钟余的手机铃声,将戴月灵从焦躁中唤醒。

    戴月灵送来了对杨利的束缚,眼睛第一次不敢看他,抱着手机跑得越来越快,直到躲到自己的房间里。

    铃声因为太久没有人接已经消失。

    戴月灵有些茫然,不过很快手机铃声响起,戴月灵有些急切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

    “戴月灵。”钟余仿佛没听出对方的委屈,连名带姓叫着对方的名字,“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我。”

    “好啊。”

    “我还没说需要你帮什么。”

    “不管是什么,我都只有一个答案,好啊。”戴月灵笑道,“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提出我根本做不到的事。需要我过去找你吗?”

    “你要是愿意过来当然更好。”钟余道,“我很怀念我们一起合作的日子。”

    戴月灵想说“我马上过去”,但很快,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杨利的样子,“我也想,给我多一点时间。”

    “等我把这里的事情了解了,我就过去找你。”

    钟余沉默了一会儿,“你想驯服杨利?”

    戴月灵抿唇,有种自己的恶心的不为人所容的心思被别人道破的窘迫,但她更想知道,钟余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她一路走来,太孤单了。

    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的想法,接受她的行为,她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独属于自己的爱人。

    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好像都做不到。

    到最后,她只能使用特殊的手段,强迫他们一点一点,变成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她成功了。

    他们眼中只有她一个,听从她所有的无理取闹。

    可是,她看不到他们的灵魂了。

    好像一个完美的提线木偶,既然这样,干脆把他们直接做成木偶好了。

    把他们收藏起来,永远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可这还是不够。

    她想要温热的躯体,想要得到爱人的回应,听到爱人的声音。

    她把木偶锁在了最深处,不敢见他们。

    她发誓,下一次,下一次再遇到动心的人的时候,她一定要大方一点,要正常一点,不要让悲剧重复发生。

    “我没有!”

    “戴月灵,之前我就想跟你说了,既然喜欢的是猛虎,就不要试图拔掉对方的尖牙和利爪,扼杀对方的天性,把对方变成猫咪。”

    “除非你本来就很喜欢驯服的过程,也很喜欢收起利爪的大猫。”

    “不然,你永远没办法得偿所愿,只会重复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可我放不了手,我做不到。”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查到了一些事情。这个可怜的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叫做孟川,他曾经有一个很好的兄弟。”钟余顿了顿,说出了那三个字,“郗飞阳。”

    “有人告诉我,其实对于某些存在来说,淡化和遗忘某些记忆和情感是一件不算太难的事情。”

    “至少比把对方的存在存在完全剔除容易得多。”

    “但还有更方便的办法,不用考虑他身边的任何人,只要把自己一个人摘出去就好了。反正,他们再痛苦外不甘心,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戴月灵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机。

    “在爱情之外,你其实算是个善良且富有同情心的女人,你给予了他们最后一丝怜悯。每一次结束后,你从来不去回看与他相关的人和事,所以,也不知道总有人冲破这份迷障试图去追寻真相。”

    “而这种行为,打破了你的那一丝怜悯,他们的追寻得不到任何答案,只会让自己陷入麻烦的沼泽。”

    “孟川就是这么个执着真相的倒霉蛋,所以,他承担了原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命运。”

    “我想试着把他唤醒过来,需要你的帮忙。”

    戴月灵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电话两头的女人都没有主动挂断电话,也没有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她们能够听到电话那头彼此的呼吸声。

    “你需要我怎么做?”

    “等他的家人安排好,很快,就在这两天,我会再给你一个电话。”

    “你不用出面,你就在电话的那头,像今天一样跟我聊天,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好不好?”

    “好。”

    钟青不理解,钟青没办法接受,“她为什么会答应?”

    “我们在共事的时候,她是真心很高兴做了一件好事,拯救了一个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说的大概就是她这种了。”

    “她需要伏法,但她又抗拒和害怕这件事。她害了人,也努力的去救了很多人,可惜,她救不了自己。”

    “她一直在等待一个真心了解和接受她的人,结束她悲哀的命运。”

    “她把我当成了那个人,很期待我能主动一点一店的,查到她所有的一切,然后,送她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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