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仗着浩瀚房地产梁总今日七位数的打榜，蒋凉梦光明正大调休，大摇大摆翘班，享受了一把“带资进组”的厚待。
今天李子周在Never 0，邀请蒋凉梦去店里做个spa，好好放松放松。
蒋凉梦和李子周换上专用的睡袍往床上一躺，硬邦邦的肩颈经酥手一捏，连天灵盖都巴适了，蒋凉梦不禁大呼“人间值得”。
“等你做了总经理太太，每天你都可以‘人间值得’。”李子周听完梁天聿展示钞能力的前前后后，由衷表示，“梁总这波操作我服了，论财大气粗还得是房地产，像我这种个体户，还在为视频赞播比失眠多梦。”
“个体户老板，司徒南给了你什么建议？”蒋凉梦问正事，顺便八卦一嘴：“酒醒天亮以后，他和顾宁到现在没联系你？是不是算翻船了？”
“你可真看得起我，以为世上男人但凡与我靠近皆有目的，分分钟围着我转。”李子周爽朗欢笑，继续说：“司徒南确实给了我可参考的资料，全都是‘花小钱干大事’的干货，我仔细看完，受益匪浅。另外也得感谢你，给我介绍了那么靠谱的运营团队，聃总女强人，我超爱。”
李子周动作很快，昨晚到家虽然已经很晚了，她洗完热水澡、喝完解酒药，还是挑灯看完司徒南给的资料，上午十点钟已确定营销方案，这会儿小红书上已经能搜到关于“色素治疗”的一百个冷知识。
“你们都是女强人。”蒋凉梦心疼地看着李子周瘦得脖子精细，谁能想象到二零二三年，一个机器人都能出来买菜做饭的时代，李子周却一副营养不良、吃不起饭的模样，实在美强惨。
“想成功务必争分夺秒。”李子周拧开一瓶pola美白饮递给蒋凉梦，再拧开一瓶自己喝掉。饭可以不吃，变美的药水一个不落，李子周多少沾点儿容貌焦虑。
蒋凉梦回忆和聃颜认识的经过：“最早认识聃颜的时候，她还在腾讯，后来自己带团队出来创业，做品牌推广这行少说也有六七年时间，她对市场和目标群体拿捏得那叫一个精准，业内人评价她为‘风水师’，那意思是只要是聃颜的立意绝对会大火。”
“聃颜多大年纪？”李子周问，虽然和聃颜只通过电话和线上会议沟通，仍心生好感，独立女性之间势必惺惺相惜。
“三十七八岁，等过一半天的由我攒局，引你们见个面互相认识。”蒋凉梦承诺。
“OK，靠你了。”
前台菲菲敲门进来，有急事征求老板意见：“姐，楼下接了一个带刺儿的大单。”
“哦？人有多刺儿？单有多大？”子周好奇，射手座那种对具有挑战意味的事物充满征服欲的特点在她身上表现得十分明显。
“四十岁，有做身材管理，开京牌保时捷小跑，穿着朴素但无一不是名牌，她计划存续十万块钱，条件有二，一使用单间，二不用排队等号，时间金贵。”
蒋凉梦听完菲菲的分析，目瞪口呆，原来美容院也有这么一套分类归纳守则，服务业误不了看人下菜碟。
“没了？”李子周问。
“没了。”菲菲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得意微笑。
“她提的要求不就是咱们院初级vip的特权么？菲菲宝宝，你忽悠人家了吧？”李子周猜出菲菲的心思，她并不是来征求老板的意见，而是来邀功的。
菲菲卖乖：“被您看出来了。这位白姐是经人推荐过来的，现在北京那边的医美机构，哪个不是得提前一星期预约才行的，于是我就说咱这排队基本上两三个小时，不过会员享优先政策，开绿色通道。”
“诶，凉梦，你说我得多幸运有菲菲在这儿，既是门面担当，又是明星销售。”李子周很喜欢菲菲，足够机灵，每年都是销冠。
“要我说，此处必须奖励。”蒋凉梦和李子周一唱一和，夸得菲菲更高兴了，快快乐乐回去工作。
五点一刻，李子周和蒋凉梦的水疗到钟，起来换好衣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下楼的时候，菲菲提到的金主姐姐还没走，正等着签单拿卡，她穿moncler短款黑色羽绒服，短靴搭配牛仔裤，三七分的过肩长发，脸被口罩和墨镜挡得严严实实，她虽然没有背包只拿个手机，但刻着保时捷Logo的车钥匙大大方方摆在茶几上。
菲菲见状，介绍说：“白小姐，这是我们老板李总。”
“Miss白，欢迎您光临 Never o，我们会竭诚为您服务，这是我们院为vip顾客准备的小礼物。”李子周明媚而热情地报以微笑，而且她迅速记牢菲菲对金主姐姐的称呼，即学即用。蒋凉梦则跟在李子周身后，扮演小秘书角色，替李子周递上一份礼物。
对顾客来说，能被准确记住自己的名字并提供优质服务，是非常加分的细节，谁会不喜欢宾至如归的对待。Miss白显然十分满意，摘掉墨镜和口罩，露出一张明显花大价钱精心呵护过的脸，她长得和演员张棪琰极为相似，挑眉圆眼，皮肤紧致。
眼前的Miss白正是梁天聿的前妻！
蒋凉梦倒吸一口气，上牙紧张地咬住下唇方才没失控“呀”出声音来。
“您皮肤真好，想来平时一定十分注意保养。”李子周说。
“谢谢。”Miss白总算露出笑容，她的视线只落在老板李子周身上，对她身边的喽啰包括蒋凉梦在内，并没有多看一眼，趾高气昂。
李子周并不知情，继续与Miss白攀谈，听她说到：“我平时工作很忙，今天好不容易把孩子送出去，才有功夫过来。”
“看不出您已经是孩子妈妈了呀。”李子周夸张道，又装出一脸羡慕的模样说：“孩子交给爸爸了吗？”
Miss白点点头，满不在乎地说：“前夫看着了，我离婚多年。”
“那可真是前夫哥的损失。”
导诊过来叫Miss白去治疗室，她们互道再见，险些扫码添加好友。
“你有没有发现Miss白长得像某个明星，特别眼熟，像谁来着……”李子周尚未觉察蒋凉梦的反常。
“武林外史的朱七七，知否里面的康姨妈。”蒋凉梦面无表情。
“对对对，就是她，凉梦你可以啊，不愧是搞大众传媒的。”李子周拍手，又一看蒋凉梦身魂分离了似的，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回事？你认识她？”
“那是梁天聿的前妻，梁小羽的妈！”蒋凉梦激动地喊破音。
“你小点声音！”李子周赶紧捂住蒋凉梦的嘴巴，拉她回办公室，只见李子周两眼冒光，简直怕事不大。
李子周想到刚才把老梁前妻捧上天的夸奖，恨不得撤回，直打自己的嘴。
“老梁果然又骗了我，他说晚上有应酬，实际是接班带孩子，好让前妻得空来美容院。”蒋凉梦耸耸肩长叹气，虽然心里酸苦，始终不能落泪。她告诉李子周自己不需要安慰，今时今日的窘迫是她自己选择的。
“怎么认识梁天聿他老婆？”李子周问。
蒋凉梦翻出照片摆到李子周眼前，那是一张海马体类型的全家福，年轻的梁天聿和他年轻的前妻身穿白衬衣，短缺两颗牙齿的梁小羽在父母中间咧着嘴巴欢笑，其乐融融。
“你从哪儿考古来的照片？”为了让蒋凉梦心里好受一些，李子周有意用怪腔，她两根手指扒大照片一寸一寸分析，“这会儿老梁头发还没那么稀薄，照我说你也太亏了，他遇见你的时候可不如照片上帅，但是你明显比朱七七漂亮又温柔。”
蒋凉梦瞥了一眼照片上的梁天聿，终于忍不住笑了：“照相那会儿他还不秃，会不会是后期PS的。”
“倒也有可能。”
“你看他的手，还搂着人家腰了，那会儿还喜欢着呢。”蒋凉梦指给李子周看，照片每一处细节早都已经烙在她的脑子里，就算哪一天照片不见了，他们三个人的模样也都像素清晰，颜色饱和。
“别自己找不痛快了。”李子周锁上手机，拉着蒋凉梦的手，说：“我以旁观者的身份帮老梁说句话，他今天告诉你有应酬实际是带娃，姑且能算善意的谎言。在男性思维里，如果解释问题有一定的麻烦，他们更愿意说谎，哪怕纸里包不住火。”
蒋凉梦点点头：“我知道，电视里也都是这么演，亲爹去看亲孩子，总要和后妈说加班。”
“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蒋凉梦情绪总算平复，如今她平复情绪所需要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以前遇见这种情况，她会立刻给梁天聿打电话，质问他在做什么，然后拆穿他的谎言。但是现在她不会了，也许就像李子周说得那样，梁天聿怕她生气才选择善意的谎言，她自我催眠要去理解他。
“话说回来，之前我一直认为老梁离婚肯定是他不老实，后来你告诉我说他离婚是因为他媳妇在外面玩儿给了他戴绿帽子，我还不信，认准梁天聿不是台省油的灯。结果，今天亲眼见了这姐姐……”
“亲眼见了这姐姐怎么样？”
“相信老梁不是过错方。”李子周逐一分析，“白羽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女性荷尔蒙的味道，这种有钱、爱捯饬、还能玩儿能折腾的女人，我们美容院里多了去了，我不会看走眼。”
李子周若有思虑，致电让行政文员把老梁前妻在院里登记的信息发到她手机上。
白羽，1982年5月12日出生，工作地点在北京市朝阳区，从事风投行业，年薪在大于40w一栏前面挑了对勾。
翻译为现代汉语就是：白羽，八零后，金牛座，年收入40个起步上不封顶的事业型优质单身女性，还有一台近百万的保时捷718加持。
“能跻身北京金融业，白羽绝对是赚钱永动机啊。”李子周叹为观止，“不过她的面相太凶，人到了一定年纪，面有心生，她绝不是好脾气的主儿。”
“随随便便就能拿十万块钱砸在美容院里。”事实上真正扎蒋凉梦心的是“白羽”这两个字！梁天聿女儿叫“梁小羽”，梁天聿的“梁”，白羽的“羽”。
“你不用拿十万块钱砸我，姐保证，她在这做了什么项目，我给你安排一模一样的，绝不落下，够不够意思？”
“你最好了，全宇宙最好。”蒋凉梦有被温暖到。
“你最好不要犯病，你多可爱啊！白姐事业风生水起，也肉眼可见的强势，老梁和她都想当老大，两强相遇，免不了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你心软天真，能与与人共情，有耐心给梁天聿足够的情绪价值，最最难得。算老梁有眼光，什么珍贵挑什么。”
蒋凉梦听了以后，鼻尖酸酸的，随手拽了几张纸巾擤鼻涕。
“我跟你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域，都有自己的受众群体，你羡慕人家的时候，备不住她还羡慕你呢。”
李子周的安慰如铠甲，把蒋凉梦包裹得妥妥帖帖。
“走吧，干饭去。”
李子周想去吃奥城一家螺蛳粉火锅很久了，软磨硬泡蒋凉梦一块儿去，两人来到停车场，遇见冯淼。
“这就是和流感斗争的小孩儿？”蒋凉梦忧心忡忡地看着冯淼瘦如麻杆儿的身子骨迎风飘荡，莫名升起一种对祖国花朵的怜惜之情。
“子周姐，您要走了。”冯淼打招呼。
李子周点点头，灵机一动，问冯淼是不是有一辆保时捷停在这儿。
冯淼以为李子周责怪他待客不周到，指了指拐弯处的方向解释说：“车里有人，我请他进屋里等他女朋友，他偏不去，非得留在车里。”
“还有人？”李子周和蒋凉梦异口同声。
冯淼点点头。
“直觉告诉我事情不简单。”李子周和蒋凉梦默契对视，顾不上冯淼，疯跑过去。
京牌保时捷驾驶位果然有个男人，奈何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模样，李子周灵机一动，拿手机相机拍完再放大不就得了。
对好焦，一按。
“卧槽，忘了关闪光灯。”
“快跑快跑！”
蒋凉梦一脚油门急速逃离现场，开出去五公里了，她抓着方向盘的手还冒冷汗，遭到李子周嘲笑。
“太刺激、太好玩了！”回味起刚才一幕，李子周十分亢奋，安全带都要控制不住她了，“瞧你吓得，亏你还是新闻人，心理素质就那么一个手指盖儿大小。”
“能怪我吗，你那闪光灯亮的，生怕不被发现才对。”
“我这不也是第一次吗，下次就有经验了。”
“绝对不要再有下一次。”蒋凉梦阿弥陀佛。
“你就说你看不看照片吧。”李子周已先睹为快，分析说：“车里这男人肯定比白羽年纪小五岁以上，高手玩家啊。”
蒋凉梦一听是年下恋，调侃李子周说：“和你一样喜欢弟弟。”
“喜欢弟弟才是正常女人应该有的态度，不像某些人……得，咱不理解但尊重。”
“呸。”蒋凉梦在拥挤的市区高峰赛道不断超车。
“你慢点开，我还想好好活着多谈恋爱呢，你这家伙，一摸方向盘就像个女流氓。”
目的地是李子周推荐的，独门独院的一家螺蛳粉火锅。
蒋凉梦拿过来李子周的手机一看究竟，这种对自己男友的前女友的现男友的好奇心，任何女人都有。
照片虽然不是很清晰，不过也七七八八。
照片里的男人三十来岁的模样，普通短发，脸算长脸而且挺白的，面颊无肉，推断出身材应该是高且瘦的类型，他的五官确实就看不清楚了，唯一能分辨出眉毛挺浓挺黑的。总而言之，是个帅小伙。
“把照片发给我！原图！”蒋凉梦掩饰不住心里的高兴和轻松，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还为梁天聿说谎的事情掉眼泪。
“呵，女人。”李子周乖乖点原图发给蒋凉梦，“我发现你有点儿幸灾乐祸啊！你是不是一看白羽的新欢又年轻又有型，想来她不会回头吃梁天聿这根草了，妥妥放心了。”
“你是知道我心思的。”
“这下也不生梁天聿的气了？”李子周挤眉弄眼。
“是他把我想小气了，我多大度啊，回头我就告诉老梁，今后想看孩子只管去看，大声说出他的愿望，我蒋凉梦绝对满足。”蒋凉梦身心轻松，呼吸顺畅，闻见空气里酸笋的臭味儿更浓郁了，“今儿这顿饭我请，肥肠管够。”
李子周恨铁不成钢，心想也就你拿老Baby当宝贝。
落座，点餐，李子周催促蒋凉梦：“快给我讲讲老梁和白羽的前仇旧恨。”
“早先白羽不小心把汽车的保险杠撞坏了，来不及修理就先去北京上班了。结果那天老梁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从来不理家务事的人，突然勤快一次，想着贴心一把，就帮人家把车开到4s店修去了，然后白羽那边就收到了4s店维修确认的短信，她原地炸了，给老梁打电话劈头盖脸就问什么动她的车。按理说，夫妻之间，老公帮老婆修个车再正常不过，她这样谁能不起疑心。”
“然后呢，怎么抓现行的？”李子周听得入神。
“车载录像，梁天聿连上了白羽的车载录像。”蒋凉梦溜溜瞅瞅边上没人，小声告诉李子周：“据说车震了，那样的声音全都给收录进去了。”
“咦。”李子周龇牙咧嘴，像看见饭碗里有肉虫子，“大姐也是真勇，女人四十猛如虎啊。”
“从发现白羽出轨到正式起诉离婚，中间间隔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梁天聿不动声色地搜集证据想彻底搞死白羽，最后因为有孩子才手软，不然白羽早完蛋了。”
李子周有选择地提取部分内容来听，她不是恋爱脑，能分辨出老梁话里有夸大自己实力和贬低前妻成分在的，当然，这无可厚非。关键的是梁天聿的说词，他能这么说，就表示他曾经那么想，本心是要报复白羽且将她至于不可翻身的境地，实在凶险。
李子周暗暗替蒋凉梦捏一把汗，望着她天真模样，李子周不愿惊扰，只好说自己帮蒋凉梦多想一步、多长个心眼。
吃饱了饭，两人准备各回各家赶紧洗澡——这一身来自柳州的螺蛳粉味儿实在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