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饭，李子周举着手机支付码结账。

    “感谢李总盛情款待。”蒋凉梦捧的热火朝天，“下一站去哪儿？”

    李子周看了看手腕上的满钻手表：“八点，时间刚刚好，别问，跟着走就对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来到停车场，好巧不巧的正被蒋凉梦看见梁天聿的车经过，往出口驶去。

    “梁天聿的车。”蒋凉梦脸色不好。

    “诶？”李子周寻着望去，确实是老梁尾号为7的路虎揽胜。

    “梁总这会儿倒是不忙了，也没有应酬了，还能来大悦城消遣消遣。有时间接梁小羽下课，带梁小羽吃饭，再送梁小羽回家，是没时间给我回个电话、发条信息。”蒋凉梦酸到腺体发炎，像朵打了蔫儿的花，眼前雾蒙蒙的，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话里带刺儿没用啊，也不是扎他，是扎你自己。”李子周大咧咧的搂着姐妹的肩，她个子高，此时女友力爆棚。

    梁天聿的车在收费杆前停了几秒钟，即便隔着二三百米，蒋凉梦也能认出从车窗伸出来的胳膊是梁天聿的，她甚至看清楚副驾驶座上那个扎马尾辫的后脑勺。

    “他竟然不兑积分，停车费八块钱一小时，真不会过日子。”李子周看出蒋凉梦不悦，故意岔开话题。

    “他连输车牌号都觉得麻烦，更别提积分兑换了。”

    杆一抬，油门一轰，老梁和他的大路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永远看不见我。”蒋凉梦碎了。

    “他没告诉你他来这儿，你也没告诉他你在这儿，公平。”李子周拉蒋凉梦找车，“上车走人，咱也轰下油门，虽然我的小车车没梁叔那坦克排量大。”

    “电动特斯拉有油门可以轰？”凉梦不可思议地咧嘴质疑。

    “咱有电门可以轰。”李子周笑起来真好看。

    晚八点的城市，无论四季，热闹非凡。

    蒋凉梦望着窗外灯火璀璨，本来就不高的情绪被音响里悲伤的粤语歌搅合得更苦悲。李子周迅速切换歌单到blink曲目，欢乐地随着节奏摇头晃脑，扬言“伤心的人不听慢歌”，果不其然，轻松许多。

    她们来到重庆路上一家威士忌酒吧，进门之前，蒋凉梦预感这地方有李子周的猎物。

    “小宁是不是在这里？他喜欢你吧？”

    “喜欢我的人可多咯。”李子周拉下遮光板打开化妆镜左看右看，“我OK吗？”

    “美得惨绝人寰。”蒋凉梦鼓掌并从拿李子周的唇釉涂在自己嘴上。

    开门的服务生见到李子周简直不能更热情，顺带脚儿的连蒋凉梦也享受了贵宾待遇。

    “这位小姐姐没来过吧？”吧台的调酒师先倒了两杯温水给女生，他声音温柔，笑容可亲，“子周小姐姐的朋友也都那么好看。”

    李子周给蒋凉梦介绍：“小鱼可是咱们天津调酒界扛把子，全国大赛拿前十。”

    “那么厉害。”蒋凉梦顺藤捧杀。

    “喝点什么？还是我看着调。”小鱼得美女夸奖意气风发问。

    “你看着来吧，我俩都偏爱酸甜味儿多一点，酒味少一点，但劲儿不能小。”

    在小鱼shake的过程中，李子周出去接了通电话，回来之后明显忧心忡忡，解气似的吞一大口酒，仍不忘肯定小鱼“不愧是你，very好喝。”

    “出什么事了么？”蒋凉梦问。

    “唉。”李子周叹气，果然有事，“我那新招了一外地的小男孩，刚打电话请假说高烧38度，想来是赶上这波流感，独自在家与病魔殊死搏斗呢。”

    “不是……”蒋凉梦听完，关注点全然没落在有人生病这件事上，她张大嘴巴，提高嗓门：“李子周，你那女子美容院多前儿招募男职工了？怎么回事儿啊，这位同志，瞄上新商机了？悄咪咪上架特殊服务了？要打擦边球了？意识松动了？”

    “悄咪咪上架了搓澡和拔火罐儿的业务。”李子周差点出溜儿地上去。

    “坦白从宽。”

    “大姐，你没看见我那门口指挥停车的都是咱们的男性朋友吗？之前那两位大哥突然辞职回老家，折手了，正缺人。”

    蒋凉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院门口确实有三四个魁梧厚道的东北大哥帮忙给泊车。

    “那怎么着，你准备去探望探望？”

    “明天再说吧，问问情况，这大半夜的，我又不真搞慈善，能批准假期就已经遥遥领先拖欠薪水的包工头了。”

    “主要是先等‘意中人’吧？”蒋凉梦奸笑。

    “看破不说破，一辈子好朋友。”

    二人碰杯。

    终于，传说中的顾宁登场。

    顾宁冲蒋凉梦点点头，落座于李子周左手边的高脚椅上，他点了支烟，吞云吐雾，但还是难以掩饰其脸和身体四肢的稚嫩。

    奈何……他长得是真好看啊！蒋凉梦叹为观止，眼睛在他脸上流连忘返，想入非非，但“非非”的内容是：“以后我和老梁能生个像顾宁这么好看的儿子就好了。”

    “你喝的什么？小鱼给你冲了一杯果汁啊？”

    顾宁与李子周说话的时候含笑，好看的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形状，他睫毛又长又翘，高得恰到好处的眉骨与挺拔的鼻梁一气呵成，发型是精心修理过的，衣品也没得挑剔，看的蒋凉梦简直要托着腮帮子露出慈母的微笑了。

    “有度数的，你闻闻。”子周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少年则配合着低头嗅。

    顾宁招呼小鱼把自己的存酒拿出来。

    “一会儿你们试试这个适不适口。”顾宁又要了三个杯子。

    李子周的头往少年一侧偏了一度又一度，在头发丝的虚掩下，两人好像在说悄悄话，亲密无间，但仔细感受下来发现子周的表情和眼睛里的流转再正常不过，多一分粘连也没有，真是既清醒又暧昧。

    蒋凉梦坐在这两个经女娲娘娘用心捏过脸的人旁边，欣赏着干净俊朗少年与明艳妩媚姐姐的盛世容颜，脑补了一帧又一帧ins风唯美壁纸图，喝了一杯又一杯酒，不知不觉上了头。

    “你手机震了，有电话。”顾宁提醒蒋凉梦。

    蒋凉梦光顾着磕cp了，手机震半天都没有觉察。她一看电话是梁天聿打来的，干脆拒接，故意晾他。

    “斗气呢。”李子周小声和顾宁解释，心里琢磨着估计这会儿爹送完闺女腾出手来哄对象了，也就是蒋凉梦这个恋爱脑。

    果不其然，电话震动一波接着一波，到第三次响震的时候，李子周给蒋凉梦台阶，劝她接听。

    “怎么了。”蒋凉梦冷冰冰地问。

    “你在外面？还没回家？”梁天聿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李子周耳朵灵，能听见。

    “嗯。”

    “都几点了，和谁在一起呢？”老梁不敢有气焰，弱弱试问。

    蒋凉梦打眼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钟了，刚才聊得开心，不知不觉时间流逝，看来人只要身处高兴热闹的氛围，也没空想那些不好的琐碎。

    “再待会儿就回。”蒋凉梦偏不告诉他和谁在一块，管得着么。

    “你喝酒了吧。”

    “嗯，喝了。”

    李子周在一旁听着，想着自己姐们儿根本拿不起放不下，既然如此，小作怡情大作可就要伤身了，尤其像老梁这种70后的尾巴，颇具有大男子主义，和其他男人吃喝玩乐的戏份非但不能引他醋意，还会直接引爆炸弹。

    李子周立刻抢过来手机，对梁天聿喊话：“梁叔，她跟我在一块呢，不是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啊？惹我姐妹儿伤心。”

    梁天聿听见李子周的声音，刚蹿腾起来的火星子瞬间浇熄，想到蒋凉梦指定因为自己爽约而伤心才去喝酒，当下心软，立刻求饶。

    “大宝儿，我错了。”此话如果从顾宁嘴里说出来也就说了，但是从黑面老板梁天聿嘴里说出来，当真把现场搞成了非静止画面。

    蒋凉梦差点笑喷出来，躲开众人去讲电话：“我和子周一起。”

    “听意思没少喝啊。”梁天聿道。

    “心情不好还不许喝酒了。”蒋凉梦噘着嘴，一阵喜悦又一阵心酸，她问老梁：“你把闺女送回家了啊？”

    “别提了，她非要去大悦城买个东西，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我知道。”蒋凉梦嘀咕，“我看见你的车了，在大悦城地下停车场里。”

    “是吗？那你怎么没有叫我。”

    “叫你你能听得见？”凉梦撇嘴。

    “打个电话也行呀。”

    “少来了你。”

    梁天聿咯咯笑：“不逗你了，今天是我的不对，这都十一点多了，你发个位置给我，我现在过去接你，深更半夜里喝得醉醺醺的，再让人给卖到山沟里去。”

    “我又不傻。”蒋凉梦心里暖烘烘的，乖乖发了位置过去，坏情绪一扫而空。

    “是是是，你不傻，你多聪明伶俐啊。”老梁哄她，无可奈何的语气里总会揉进去许许多多的爱。

    “我二十分钟到。”老梁转了两千块钱给蒋凉梦，“你待会儿把账结了，这顿我请你们小姐俩。”

    “和好了？”等蒋凉梦回到座位上，李子周揶揄，还学着老梁的语气叫她“大宝儿”。

    蒋凉梦被李子周发嗲的声音恶心得哆嗦，使劲推了她一把，正好把她推进顾宁的怀里。

    “是不是和好了？”

    “和好了，和好了，待会儿老梁过来接我。”

    “真好哄。”

    “言外之意是她不太好哄，你要小心了。”凉梦跳过子周对顾宁说，没想到少年竟脸红了，真是可爱，“小鱼，我们结下账。”

    “顾宁结完了。”小鱼回答。

    “怎么好意思让弟弟破费呢？”蒋凉梦瞅了瞅李子周，她点点头，那意思是顾宁请客也没关系。

    “谁请不一样。”顾宁十分爽快。

    男孩子抢着结账，无疑是加分的，反过来，倘若男生喜欢卖惨哭穷占小便宜，肯定下下头。

    “下次我请你们俩。”凉梦拉长声音说。

    店里的客人陆续走得差不多了，店里经理过来和顾宁打招呼，抱怨了几句店里生意不景气，蒋凉梦留神听着，顾宁讲话很有条理，沉稳而且有思路。

    蒋凉梦暗里戳戳李子周，打暗语：“他几岁？”

    李子周右手放到桌子底下比划了一个“二”一个“三”。

    “比咱们小五岁呢！”蒋凉梦目瞪口呆之余也为闺蜜李子周天大的能耐鼓掌助威。

    “叮铃——”

    店门上的铃铛摇晃，老梁到场，他已换上一身休闲衣服，高挑的身材穿上灰色圆领卫衣和慢跑裤，他本来就是单眼皮、高鼻梁，颇有几分韩剧《鬼怪》里男主角的感觉。

    梁天聿进门先拿眼横扫现场，确认李子周所说，放下心来。只要蒋凉梦身边没有可疑男性，老梁就没有任何不悦可谈，主动扛起“致歉”大旗。

    蒋凉梦已有七八分醉，看见梁天聿，蹦蹦跳跳迎上去，往他怀里一钻，是扑面而来清新柠檬洗衣剂的味道。

    “心情不好了吧，都来酒吧买醉了。”梁天聿说，他十分享受被依赖和被需要的感觉，据他所说自己那位前妻强势又无趣，所以他对蒋凉梦的“小作”乐在其中。

    蒋凉梦点点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惹人怜惜。

    “对不起，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今后以你为主。”

    话是好听，应该不会作数，蒋凉梦酒醒了许多。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梁天聿的承诺已经失望。她不愿意深究，拉着梁天聿的手走向吧台。

    “梁叔叔，晚上好！”李子周与老梁打招呼，顾宁大大方方在子周身边，面带微笑，丝毫不扭捏。

    “你也没少喝啊，小伙子。”梁天聿嘴贫，喜欢叫李子周“小伙子”。

    李子周咯咯笑，两朵红云挂在脸上。

    “这是你的外套吗？”老梁指着搭在椅背上的深棕色大衣问蒋凉梦。

    “嗯。”

    “真要疯，寒冬腊月穿这么点儿。”他拿起衣服披到蒋凉梦身上，顺手背上她的皮包。

    李子周见缝插针，帮腔踢脚：“凉梦是惦记着跟你买情侣大鹅穿呢，她说你过些天去张家口滑雪，早瞄上羽绒服了，生怕你冻着，想今天去买的。”

    “赖我了，赖我了。”老梁立刻会意，歉疚地轻轻亲了下蒋凉梦的额头，说：“明天咱就买去。”

    “我先走了。”蒋凉梦恋恋不舍地拽着子周的小手指，其实这份恋恋不舍的主要原因，是她还没来得及八卦顾宁的事儿呢。

    子周点点头，她知道她在想什么，张张嘴巴比划口型：“微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