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

    杨洛瑜根本无法分辩他所言所为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同她见过的什么人一样,带着些天大的目的。此时她脑中一片空白,耳中隆隆作响。屋中沉寂非常,连她动动手指都能听得着。

    只能偷偷的去瞅褚砚洲,他赤诚坦率毫不做作,引的她也不知不觉的将心里话一个字都未改动的说了出来,此刻心中舒服了不少,人也轻松了下来。

    连她自己都能感觉的到,平日里便是睡了都不曾松下的肩膀松泛了不少。也正是因为这么久都没这么放松过,忽然少了分重量而酸楚。

    这时候她该要把话说的绝对一些的,但看着他怎么也张不开那个口。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为什么…救我?”

    褚砚洲一手拢着她侧露在棉被外的肩膀,轻笑一阵,一副答案不是早就同你说了的模样:“睡吧,我家大夫说,你多年劳心,十几的年岁,几十的沉疴。再加上…”

    他不愿意说的是:再加上多年来你随他出生入死的大小外伤,有几次是正经养好了的?还有…灵雎城一役我那一箭,几乎要去了你半条性命,我又怨他些什么?

    她听话的闭上眼睛,还觉着有些新奇。原来,被人守着竟是这种滋味,就像心头有个小人美滋滋的啃着瓜果,津津有味的拿着一块又一块…

    年关将至街道上也越发的热闹,洛瑜的身子也逐渐好了起来。起初这让人捉摸不透的将军非要让她在床榻上歇着,可是她哪里会是个能躺的住的人呢。

    平时这个时辰她在做什么呢?她倒是不太记得了。

    褚砚洲时时围在她身旁,一会儿拿个果子蜜饯,一会儿递杯茶水,忙的不亦乐乎。那双时时会笑的眼睛,更加澄澈了几分。

    今日不知怎么了,突然捧了些话本子来给她瞧。“见你躺着无聊,咱们来看些有趣的,于身于心皆有益处。”

    珞瑜半身在棉被中,半身靠着软垫坐在榻上,疑惑的瞧了他一眼。伸手取了一本,随意翻看了几页。竟都是些讲风花雪月,谈情说爱让人脸红心跳又不禁想要继续看下去,让女子感兴趣的东西。

    褚砚洲嘿嘿一笑,就知她想看瞥了她片刻,坐下捧了茶碗但未近口。“不想看?”

    珞瑜听他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缓缓开口:“从前,殿下都不让我看这些。说是——”

    “说什么是啊。”褚砚洲一手端着茶,一手夺下那本话册放在一旁,将茶碗递了过去。“瞧你渴的嘴唇都干的裂开了。”

    接过茶碗的那一瞬,她奇怪道:“怎么是温的。”

    她也没唤小二进来倒热水,不只是今日好似自从有他在,她手上的茶碗总是这个温度。

    “我厉害啊,大夫说了,你这吃冷水的习惯,需得改改不然日后早晚要吃苦头的。”褚砚洲在不停的翻着话本,像是要找个最感兴趣的。突然,他往榻上一坐,忽像个孩子似的:“瞧,这个好,咱们一起看。”

    “不…”

    杨珞瑜这不字只吐了半音,就被褚砚洲揽过肩头将她拉进怀中。她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脖颈僵硬着想要偏头看看他。他将她圈着,一手端书一手翻页。

    她得目光根本没法子停留在书页上,他身上的天木香将自己笼罩,气韵甘柔,温润馨香,沁人心脾。

    “嚯,这男人什么毛病?怪的他还比皇帝还挑剔?”

    珞瑜被他对这话本中人突如其来的评价,吓的心里一惊虚虚冒汗。

    心里慌着生怕他兴致一来让自己也说两句,她哪里看了几个字一心都专注于自己被个男子抱着这回事。

    珞瑜也暗自责怪自己,不就被抱个一两下至于这么没出息?可又怕这聪明的少年将军发现了…怕是又要撩拨…

    坐着许久后背已经僵的发酸,她实在太累了,想的既然都已经抱了这许久,就靠着歇歇应当没什么。身子比脑袋思考的要快了些行动,当她反应过来为何轻松舒适了时,已经颇为懒散的靠在人家身上了。

    身后那人低低一笑,几乎贴着她耳廓道:“早这样不就好了,靠着舒服吗我身上?”

    珞瑜不回答他,索性靠都靠了,这时若在恼羞成怒的起身,说不稀罕,不乐意,似乎过于矫情。

    可这人得意的笑声总能不经意间传入耳中,委实太过可气。也罢,叫他得意去吧,总不能将人当了软垫还要翻脸的,这样多少有些不地道。

    书页翻的不快,她跟着看了两页,不明前因不知谁是谁,上下无法承接起来就越发的无聊了起来。瞅瞅这儿,瞧瞧那儿,不一会儿就神游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大夫给开的汤药之中有味安神功效极好的药材,没过半个时辰她就枕着他的肩睡了过去。

    听着怀中人匀称的呼吸,他也没有放下手中话本,低头瞧了眼猫儿似的换了个舒服姿势的女子,手臂大胆的托着她的腰,免得她滑到床上惊醒过来,那样的话大好机会可就没了。

    珞瑜睡的酣甜,兴许是褚砚洲的怀中太过温暖,竟然什么梦都没有做。

    外头孩童欢声点燃了炮竹,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通。屋外不合时宜的传来了轻轻三声敲门,响声甚是有规律,中间间隔两个呼吸,像是一传递一种讯息似的。

    屋外的人没有出声,褚砚洲也没有做声,那人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这条街上也有孩子玩闹着放着炮仗,兴许这里的孩童更加顽皮,将花炮点着了丢着玩儿。那火焰正巧在窗外炸开一瞬,那响声略微叫他觉着有些刺耳,遑论是怀里的人呢。

    小孩子什么的真是讨厌。

    珞瑜睁开眼睛便看见风无歇的衣襟,朦胧间想:要糟!我竟然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一时间却怕惊动他,又不知该如何收场。没想到一个不怎么高兴的声音传了来:“醒了,我出去一下。”

    后背微微发凉,怎么心底好似还有几分失落。

    “诸位小公子小女公子,可否打个商量,楼上呢有位漂亮的姐姐病了,能不能换个地方去玩儿啊。”

    隐约听见了他的声音,联想方才那声响,心底生了温暖就想打开窗子看看。寒风霎时间卷去了她身上的暖意,她探头看下去,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正在拒绝。

    “凭什么啊?她有病怎么不回家呢?”

    褚砚洲有礼道:“她啊,她没有家,又生病了,多惨呐是不是。”

    忽然一个雪球砸到了他的脖子上:“让我们去别的地方可以啊!叔叔你得赢过我们!哈哈哈哈哈…”

    褚砚洲微微扶额,正经不过片刻:“现在的孩子真是——我来啦!”

    珞瑜看着心里也高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看着无拘无束,令人心生向往。

    吹吹风倒也清醒了几分,可却也想不到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将军,现如今却被这一群孩童砸的浑身是雪,捂着脸连连求饶:“我输了输了!”

    一个裹着虎头棉袄的孩子说:“不行!”

    一个霸道些的小女孩儿叉腰说:“我们还没玩好呢!”

    一个戴着棉帽的孩子手指褚砚洲,一脚踏石:“小的们!我们把他丢到雪窝里去!”

    “是!大王!”

    褚砚洲配合着连连摆手:“哎呀别呀,你是哪家的大王,真的好厉害!我怕了你们了怕了你们了!放过我吧…”

    孩子们将褚砚洲簇拥着齐心协力的将他推进了雪窝里,突然闷哼了一声。

    “哎呀!他头磕着石头了!”

    “他,他,他不会是死了吧?”

    杨珞瑜连忙跑了下去,一旁那几个孩子怕的不行,也不敢走看见来人是个貌美的姐姐一时间却也忘了害怕光顾着看她了。

    杨珞瑜试着唤了两声:“风公子?”

    “风公子?你,你别吓我?”

    褚砚洲眯着眼睛给那几个孩子打手势让他们快些走,却完全忘记了孩子能懂什么,竟有一个反应慢的直接戳穿了他:“这个叔叔没事,我看见他动了还朝我们眨眼睛!”

    杨珞瑜回头瞧了瞧那孩子:“真的?”

    “嗯!姐姐,我能作证!”

    “我们也能做证!”

    杨珞瑜怒的捶了他一拳,虽然那力道跟雪球砸在身上差不了太多。“风无歇!你这样戏耍我有意思吗!”

    褚砚洲睁开了双眼,仍旧躺在雪地中,道:“你瞧,这样多好。做仙子有什么好,还是嬉笑怒骂六欲七情的人间快活多了。”

    杨珞瑜无言一阵,正要起身进屋,却被他握住手腕微微晃了晃,像是在同她卖乖。

    “我是真的嗑到头了,不信你看,好大一个包。”

    杨珞瑜重新蹲下来,盯着他片刻,无奈道:“低头,我看看。”

    褚砚洲嗯了一声乖顺的低下头。

    珞瑜不好直接上去扒他的头发,只好用掌心去摸着感受。果然,占据掌心一半的一个包,鼓鼓囊囊的好像还在扩大。

    “痛吗。头昏不昏?想不想吐啊?”

    听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倒是给了他一个非常好的思路。他眸子中闪过一丝精光,然后立马就扶着两穴,嗔怪着道:“你不说还好,倒是不犯恶心,就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好不舒服。”

    “姐姐!这个叔叔又骗人!”

    “对,他肯定是装的。”

    “姐姐你生的这么好看,他肯定是对你图谋不轨!姐姐你等着,我这就叫我阿爹带着叔叔伯伯来解救你!”

    这些孩子倒是热心肠,跑的也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回眸见他还没收回去的那等做鬼扮怪的表情残影,随着他坐在雪地中,将他那无赖的模样学了一成,不过还是有十分仙气的说:“风公子还要躺到什么时候,珞瑜一介弱女可是无法将你扶上去的。”

    褚砚洲刚要说什么,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有些自责:“是我胡闹了。”

    房间的门是敞开的,方才她出门的时候就没能来的及关上。

    褚砚洲将她放在了床上,捏着她的脚踝却惊的她几乎惊呼,问:“你干什么。”

    褚砚洲将她双脚放进怀中,沉了沉声:“别动。”

    脚底似乎源源不断的涌进暖流,她抿着唇半晌不语,对上那双探究的眸子只好轻轻偏过头去。纵然是看轻了他,可也不知怎么张口去说,总不能说误会他要轻薄自己非常抱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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