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果真如李如卿所言,今日贵妃寿辰,排场摆的极大,达官贵人们将御花园都要填满了。

    眉玉十分自来熟,自宫门里遇见,便一直跟李如卿待在一起。

    在园内待了许久,就在李如卿早上的瞌睡虫快要重新跑出来时,宴会终于开始了。

    眉玉十分惋惜道:“阿卿姐姐,我得回父亲那桌去了……等宴会结束了,我还能来找你玩吗?”

    李如卿瞧着她失落的眼神,便不忍道:“索性我父兄在前头坐着,你跟我坐到我父兄后侧,不惹人注意就行。”

    眉玉立刻喜上眉梢,弯着眼睛道:“真的吗?!会不会……给姐姐带来麻烦?”

    李如卿笑了笑,安慰道:“我父兄在场呢,谁敢惹我麻烦。”

    “嗯!”

    待贵人们落座,早起的李如卿已是饥肠辘辘。

    李飞肃穆的坐下,李长云紧跟着坐下,随即趁人不注意,从怀中摸出一小块糕点递给李如卿。

    李如卿开心的接过来,又分了一半给眉玉,才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这种大型宴席,百官座次都是按品级排列,岳北安在下座,李如卿抬头找了好几眼,终于才瞧见了他。

    在北境的时候,岳北安大多数时候都穿轻甲,回京后,倒是见他穿了长衫。

    而今日宴席,岳北安穿了廷尉官服。

    绛红官袍不似轻甲那般冰冷,也不似长衫那般随和,而是处处透着威严,他五官十分出彩,又兼身量高,坐在下座挺着腰背,更衬的整个人十分出众。

    李如卿瞧见岳北安也是回望着她,莫的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岳北安无声的笑了笑,也强迫自己挪开了眼。

    脑海中却全都是她的影子。

    她身着华美高贵的郡主冠服与人交谈时的样子,她偷偷吃糕点的样子,她抿唇低头的样子……

    岳北安旁边是同在大理寺做官的同僚,姓寇,名羽,出自寇氏门下,不过与当今太子母家不是一支,估计是隔了好几个血缘。

    虽说出自寇氏,可这位寇羽大人倒是罕见的寇氏中的清流,与岳北安先前在冀州见到的寇仲平完全不同,非要找点相同点的话,也就只有姓寇这一样了。

    “哎,岳大人,我听说晋王殿下近几日往你住处跑的可勤快啊?”寇羽是正经世家,不过却没有寻常世家子弟的矜贵傲气,反倒是像个爱听八卦的庄稼老汉。

    岳北安入职没多久,与同僚还未有多熟络,闻此只摇了摇头,也不多话。

    寇羽也不在意岳北安的疏离,继续聒噪:“哎今儿个是你第一次参加圣上的宴席吧?你认得全不,老哥我指给你认认,省的你这高冷的样子再得罪人。”

    岳北安还想再看看李如卿,见寇羽如此自来熟,忍不住眉头跳了跳。

    没等岳北安拒绝,一个太监高声喊道:“圣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下一刻众人立即跪下。

    寇羽也只好闭了嘴,恭敬跪下。

    “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呼。

    圣上看起来心情十分好,笑着令众人平身落座。

    随即又令容贵妃坐在自己身旁。

    李如卿偷偷瞟了晋王一眼,见晋王此刻脸色有些不好看。

    想来晋王以为,容贵妃刚犯错受罚,没过两日又重获圣眷,他那日在殿外被辱,就这么揭过了?

    李如卿却毫不意外,容贵妃能宠冠六宫多年,除了圣上的喜爱,还有她背后的寇氏啊,这样的日子,如果落了寇氏的脸面,圣上就别想过个好年了。

    不管底下人心思如何,堂上的人都戴着面具,一派歌舞升平。

    酒过三巡,圣上喝的高兴,瞧见底下人都是团团圆圆一派祥和,唯独太子在旁,一个人孤零零的独自饮酒,顿时心里有些不忍。

    他放下酒杯,难得和蔼的对太子说道:“太子近来,似乎心绪不佳?给朕说说,碰到什么难题了?”

    太子急忙起身,他其实非常想开口求父皇赐婚,但瞥见寇太师一直在微微摇头,知道现在提这事无异于找骂,便忍了下去,只孝顺的说道:“儿臣只是这两日感染了风寒,有些乏力,父皇不必忧心。”

    圣上又招了招手,太子两步走到跟前。

    瞧见他身上的太子朝服都宽大了些,圣上果真信了,扭头吩咐近旁太监:“把库房里的千年人参送到东宫去。”

    太子立刻跪下谢恩。

    堂下的寇太师见准时机,也跟着说道:“太子殿下这两日忧心公务,老臣不知殿下身体不适,未能及时分忧,还请圣上和殿下恕罪。”

    圣上来了兴趣,笑呵呵的问道:“什么公务这么难办,还要劳动太师忧心?”

    寇太师也笑着回道:“启禀圣上,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湘州有些匪患未平,当地的知府早年也在老臣门下求学,便写了信求我,问能否调人平匪。”

    圣上奇道:“借调兵力,依章程办事便可,为何要不远千里向京城要兵?”

    寇太师连忙回道:“非是要向京城要兵,而是向京城借平匪的将领。”

    “据老臣了解,湘州的这些匪徒,在当地势力颇大,几次三番围剿,都难以灭绝,湘州又地处西南边陲,烟瘴林子多,调任过去的几届将领,都因不适应当地气候,对阵时吃了大亏。所以知府才想着,可否借调一位能征善战、最好经验丰富的将领前去,早日将这帮匪徒全灭。”

    李如卿听到这里,突然涌上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向岳北安看去。

    果然,下一刻,圣上问道:“既如此,太师有什么推荐的人选么?”

    寇太师沉思片刻,开口道:“依老臣愚见,圣上刚刚封赏的大理寺廷尉岳北安,倒是十分合适。”

    “此人在齐州边境征战多年,能在万军之中取敌军首级,这样的身手,必定能够全歼匪徒。”

    圣上也想了起来,点了点头:“不错。”

    下一刻,他扬声问道:“岳北安何在?”

    李如卿的手瞬间捏紧。

    只见岳北安已从席间起身,走上前来行礼:“臣在。”

    殿外不知何时又开始飘雪,今年的雪,好像比往年更多。

    *********

    宴席开到午后,众人才散去。

    镇国公府,书房内。

    李飞在桌前看着军报,李如卿和李长云坐在一旁,都沉默不语,各自忧心。

    未过多时,岳北安已换好了便服过来。

    他先是安抚的看了一眼李如卿,随即向镇国公行礼。

    李飞罕见的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半晌才说:“临渊……”

    临渊是岳北安的表字,还是多年前镇国公李飞起的。

    “临渊……,你满腔热忱,接连上书,请求出兵收复雍州以北四郡,可惜……”

    岳北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圣上读了我的柬报,但仍旧不愿出兵。”

    李飞的声音有些沧桑,目光好似飘向了遥远的北境:“圣上已渐年迈,两位皇子的斗争越发激烈,时下都不愿意北伐……朝中大臣们都看着两位皇子,自然也是主和派居多了……”

    李长云忍不住道:“可是岳兄刚到望京的时候,朝中士大夫可是人人都喊着“收复失地,还我河山”,为何才这么些天,就都转了性?当真是打了胜仗就想求和?”

    李如卿见岳北安皱着眉头,神色忧虑,忍不住开口问道:“岳大哥真的要去湘州剿匪吗?”

    岳北安点点头,温声道:“圣上已经下旨,年后我就去湘州了。”

    李如卿轻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

    岳北安却当是李如卿担忧匪患,宽慰道:“湘州不过一个地方匪患,不足为虑。”

    李长云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明明岳兄有经天纬地只才,竟然去剿匪,当真是……”

    “慎言!”李飞瞪了一眼心直口快的李长云。

    李如卿却是不怕,接着话头继续道:“岳大哥还看不明白吗?如今的朝廷是如何对待武将的?用之则奉为上宾,一旦击退敌人,便丢在一旁,不仅如此,还要防着武将的势力。岳大哥自入京以来,不向任何一方示好,不归顺任何一方,所以他们宁愿你去剿匪,也不愿让你进入对方阵营!”

    岳北安眉头皱的更紧了,语气也重了不少:“我自然明白,可为人臣子,既然圣上命我剿匪,我如何能不去?难道湘州百姓身受匪患之苦,武将就应该视若无睹吗?”

    李如卿极快道:“今日去湘州剿匪,明日呢?又去哪里剿匪?这天下匪患如此之多,究其原因是什么?还不是百姓凄苦,过不下去才反了的?若当今圣上……”

    “李如卿!”李飞喝了一声:“出去!”

    “父亲!”李如卿气急。

    “出去!”李飞半点情面不留。

    李长云见状,登时心疼妹妹,连忙劝道:“父亲,阿卿……”

    李如卿摇了摇头,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一个眼神都没给岳北安。

    ……

    岳北安感觉自己的心猛的揪了起来,一时十分后悔刚刚对李如卿说了那些话。

    李飞似是十分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阿卿没有说出口的那就话,他自是明白:若当今圣上失徳,为人臣子又能如何?

    李家戍卫大昭百余年,忠的不是赵家江山,而是百姓。

    可满门忠烈之名,到了他手上,难道要变成“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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