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岳北安在冀州驿站待了三天,膝盖的伤才算是好的差不多了。

    这期间,他时常将陈冲和韩山派出去,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经常一整天不见两人。

    李如卿自埋了小翠后,心情明显低沉了许多。

    她后来又去了一趟冀州郡守府找寇仲平,谈了什么内容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有寇仲平的亲卫看到寇大人送郡主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罕见的真心笑意。

    第二日寇仲平便向京中递了信,言说西北五州在圣上的庇佑下坚如铁牢,言辞恳切的表达了一番自己卫国戍防的决心,并呈上了一份专门针对大金和匈奴如若联手,西北五州如何布防的策论。

    当然了,策论内容其实出自镇国公,党仁杰和岳北安又添加了诸多的实地考详信息,因此其对于作战的用处,可谓是举足轻重。

    不过不管岳北安如何认为李家是为了保护五州百姓才拱手让出这份作战论,李如卿最初的私心,只是不想让父兄陷入边境险地。

    然而这样的心思,在跟岳北安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李如卿却渐渐生出一丝愧意。

    愧于李家“忠肝义胆”的家训,愧于父兄戍守边疆的一腔热血,愧于岳北安为国敬忠的正直勇敢,也愧于……五州百姓。

    这样想着,她的情绪便更加低落了。

    蒋捷自打在冀州府里受了刁难后,好似一下子长了七八个心眼儿。她敏锐的察觉到李如卿的心情不太好,这几日便十分识趣的没来打扰过他。

    罗大言他们更不用说了,只听命令行事,日日惦记着齐州的婆娘、齐州的吃食、齐州的这齐州的那……

    李如卿心不在焉的回了房,脑子里漫无目的想着,他们也到了该回齐州的时候了,只是……她自己呢?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便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

    李如卿回过神来,听见门外那人又敲了几声,才发现自己已经呆坐着好一会儿了,便赶忙起身去开了门。

    “岳大哥?”

    只见岳北安站在门外,他穿了一身月白的长衫,终于卸下了往日从不离身的轻甲,无端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清冷之感。

    不过他的神情却不似以前那样疏离,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并未进门,而是将手中的一个木盒递给李如卿,轻声说道:“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李如卿讶然道:“送给我的?”

    岳北安神情自若的点了点头。

    不过年不过节的,为什么突然送自己礼物呢?

    李如卿接过木盒,将盖子小心打开,随即愕然的看向岳北安。

    那盒子入手很有重量,打开盖子后,一方黑色砚台映入眼帘。

    那砚台崭新,一眼便能瞧出是新做的,样式简单,并未雕刻过多的繁复图样,只一角镌刻着几多半开的牡丹花。那些牡丹花自底下蜿蜒而上,花瓣延伸停留至砚池边上,好似有无限生机。

    岳北安飞快的看了一眼李如卿,状似随意的说道:“顺便去黑山采的,想起你在冀州府说想要一方砚台,这几日养伤,闲着也是无事,便做了送你。”

    李如卿呼吸一滞,立刻想起,那日她明明说的是自己想要送给太子的。

    这话自然是为了骗寇仲平随便乱驺的,可关键是,岳北安并不知道啊!

    慢着……他会不会已经知晓了皇上有意指婚她和太子?

    李如卿有一瞬的慌神,她踌躇了片刻,犹犹豫豫的问道:“我和太子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岳北安神色未变,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前几日,沈鹤提了一嘴。”

    沈鹤……你的银票别想要了!

    李如卿在心里埋怨了好一阵谛听楼那位正事儿掉链子,八卦倒是传的飞快的沈堂主,埋怨完了又开始思考,现在这种情形,岳北安会不会以为,李家肯定是太子党的人了?

    不行不行不行,她是要跟着岳北安谋反的,如果站到太子队伍里,还怎么翻云覆雨胜者为王?!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想嫁给太子!皇上还并未指婚,她还有转圜的余地,万一到时候真要指婚了,她……她就随便找个人,提前把自己嫁了,总归不会嫁到东宫去!

    当然了,最好找个知根知底的人……不然嫁过去也是受罪。

    而且还得有胆量,不然怎么跟太子争……

    岳北安瞧着李如卿的神情变了又变,嘴里还一直嘀咕着什么,看起来十分可爱,忍不住也嘴角带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温声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李如卿还在想自己要嫁的人需要具备哪些能力,突然被岳北安打断,抬眼看去,便见眼前之人剑眉星目,却嘴角含笑的温柔注视着自己。

    月光柔和的洒在身上,岳北安如身披玉泽的谪仙,李如卿福至心灵,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岳北安呢?

    李如卿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意气用事,她也不敢看岳北安的眼睛,只好眼睛四处乱看,声音略有慌乱的说道:“谢谢岳大哥的礼物,我很喜欢!时候不早了,岳大哥早些休息!”

    岳北安似是有些失望,但仍旧神色不变,温声说了句“好”,便转身离开了。

    李如卿这才觉得自己刚刚表现的太奇怪了,然而现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垂头丧气的关上门,自顾自趴床上胡思乱想去了。

    门关的太早,她自然也没有看见,岳北安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神色缱绻的望着自己,眼神中满是爱意。

    那日在冀州府内,眼看那堵墙被炸开后砸向李如卿,岳北安几乎心神俱裂,他毫不犹疑的冲上去将李如卿护在身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倘若有一个人能活,我希望是她。

    被埋在废墟下时,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然而李如卿的哭声像是一把带着小钩子的羽箭,狠狠插在他的心上,让他忍不住想将眼前之人狠狠拉进怀里,然后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只要她别哭,我做什么都愿意。

    原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光中,岳北安早已喜欢上了这个果敢洒脱的姑娘,只是那次爆炸才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初见时,她和煦的笑着跟自己打招呼,仿佛认识很久的朋友。

    捉拿义端时,她手持承影,剑法使得十分漂亮,彼时他对她还有诸多怀疑,暗自查探是不是哪家的细作?还听到了她梦中的呢喃,原来她还有如此深仇大恨的敌人?

    齐州城门口,她纨绔般的跟侍女调笑,转头却能抓住藏在伪装下的敌人,他越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果不其然,他收到镇国公的信,才知道眼前之人,竟然是镇国公的嫡女,如今的平阳郡主。他十分吃惊,却莫名有一丝心疼,因为她刚刚受了伤,面色惨白,一点儿都不似刚见面时那般活波,那时,他只是将她当作妹妹一般看待。

    到了后来,他杀了经年记在心里的仇敌,带她去自家旧宅的屋顶上赏月喝酒,月光下撇见她如玉般的脸庞,心神微乱。

    赶往冀州的路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也跟着无法入睡,偏偏还要强装镇定自若的调度众人,他以为自己心神不定,是担忧冀州情形,其实内心深处,他已隐约觉得,不只是这样的。

    蒋捷要跟着他们,他严词拒绝,可是转头李如卿开了口,他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蒋捷冲她发脾气,他不忍看李如卿为难,一心一意只盼她能好好吃自己的饭,结果将自己气的不行。就连韩山都看了出来,他对李如卿关注的太多了,多到已经影响了自己的言行。

    寇仲平大言不惭要他加入党争,他自是十分蔑视。七尺男儿,缘何要在那小小的名利场里争来争去,要争,不如在沙场上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可他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一向笑盈盈的她冷声喊出那句:“这个人,你要不起!”若不是场上人太多,他都想跑到她跟前“嗯”一声了。

    这一路从齐州到冀州,不过才短短月余,岳北安却觉得,好似跟李如卿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长到……心里再也放不下她来。

    在废墟中没能抱住她,岳北安很遗憾。

    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他能紧紧抱住她的。

    缓缓图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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