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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5

    营帐宽敞,容下数人绰绰有余。沈长恭身旁驾着一副金甲,他起身迎往渐近的人,欣喜盯着傅家女:“沈世子,这可真是、送了份大礼。”

    “皇叔明鉴,确是份‘大礼’。”早在进入帷帐前沈亦川便换了一副神色,嘴角依旧挂着笑,不过笑意不达眼底,更多是一种漫不经心。一旁的傅清卿眼观六路,心思细腻,自然是知晓沈长恭的想法。

    正逢战事吃紧,傅家女入恭亲王营帐,就如同羊入虎口。

    可惜,沈长恭恐是不会如意。她扫一眼为两人引路的小卒,正抬步靠近恭亲王,掩在亲王耳边交代事情。再瞧沈长恭,一开始的喜色已然消失,垂着眼皮,像是在思索。

    傅清卿耐心候在一旁,等小卒退下后才不卑不亢福身:“见过恭亲王。”

    “不必多礼。”沈长恭遣退帐内其他人等,收回前迈的步子,慢悠悠地踱至高座,“亦川,这是何意?领未婚妻见长辈也得挑个良辰吉日,怎么选今日呢……待我登上那高殿再拜访也不迟。”

    沈亦川说:“我观金乌高照,吉时不假。”

    不等沈长恭再度开口,傅清卿及时插话:“傅清卿今日,是以傅家女之名来访。事发突然,未能携礼登堂,还请恭亲王见谅。”

    “傅家女?”坐在上位的男子嗤笑,扫向恭敬站立的人,“若真是如此,怎么在我军营内打情骂俏?我军中尚未娶妻生子的儿郎数不胜数,就等着今日建功立业,往后披一身荣光成家。沈亦川,牺牲你一人,成全千万家,君子之美莫过于此。”

    他已承诺奖赏军功赫赫者封爵,权财的诱惑,使得军中士气尚存,擒得敌将家属只会叫灭敌激情更甚。

    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傅清卿身上,带着明晃晃的侵略性,叫人反感不适。但她毫不露怯,仿佛胜券在握。

    沈长恭心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轻飘飘的声音暗含压迫,盯着站姿懒散的沈亦川:“你意下如何?”

    “不如何。本世子可不是大方之辈。牺牲我?李家暗动手脚一事已然惹我不快,亲王应当心知肚明。”

    沈长恭当然明白,从原本约定好的里应外合反变为傅东邢的围困时就猜到。虽然内线禀报晋王府被监视,但以沈亦川的能力,躲开傅东邢报信不是没有可能。只怕是他记着仇,不愿想法子。

    亲王尝试劝导:“你和谢振,那是迟早要散,又何必放在心上。两份母钱也是有备无患,事出有因,可以体谅。”

    沈亦川垂眸,显然一副抗拒回应的模样。三人皆是沉默不语,营帐内瞬间陷入寂静。

    良久,沈长恭作为东道主,自是不好让场子就这么冷下去,目光转向沈亦川一边的女子,说:“傅清卿……你来做甚?莫不是为本王解愁来了?”

    “民女前来是为谋和。”傅清卿上前一步说。

    敲击的声音响起,沈长恭曲弯指节,点扣着帐内宽大而无法忽视的木桌:“谋和?傅家是无人了吗?派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娃过来跟本王谋和?……不过想来应该是无人了,若本王记忆不假,你兄长左臂可还好?”

    察觉傅清卿面色逐渐泛白,他更加嚣张,佯装凶狠威胁道:“傅东邢居然还敢让你过来,就不怕我将你削成人彘送回去……傅东邢见到,表情一定很精彩哈哈哈哈哈!”

    傅清卿颜色不变,了无惧色:“亲王也知晓民女手无缚鸡之力,欺负这样一个小辈算什么本事。恭亲王实属枭雄,更当以大局为重,其他十州虎视眈眈,到那时兔犬俱敝,你我同归于尽。暂不提我傅家百年家业,亲王为登帝定是选兵秣马,十年磨一剑,亲王当真舍得,为他人做嫁衣?”

    她停顿三秒,观沈长恭微露迟疑,乘胜追击道:“民女来此,唯愿我傅家与亲王两得其便,仅此而已。”

    午间饭点已至,外面士兵纷纷架起陶锅,袅袅炊烟升起,淡淡米香飘入众人鼻腔。沈长恭计较出得失,抚掌大笑:“沈亦川,这孩子你可得看好喽!万一不留神反被聪明误,本王可是不留情面的。”

    沈亦川侧眸瞥一眼身侧的人儿,眉稍微挑,细看还有点挑衅的意思:“亲王多虑。”

    沈长恭一愣,旋即笑声更为高亢:“狂妄!本王就喜欢你们妄自尊大的样子!来人!赐座,备酒菜,本王要好好招待客人!”

    “把酒相谈,傅清卿,你只有一壶酒的时间来游说。膳食空,杯扣案,则你为质。”

    无华堂筵庆,无丝竹靡音,端上的饭食是再寻常不过的粝食疏羹。主帐的帘笼被掀起,卫章迈着迅捷的大步近前,略微弯身拱手朝恭亲王行礼,紧接着自寻位置坐下。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停顿,旁人可见的敷衍。

    卫章直奔沈亦川,像是早有预谋。其实沈亦川体态并不瘦弱,傅清卿感受过他的力量,也熟知他贲张的筋肉。沈亦川可谓身姿如松,而观卫章,说是虎体猿臂都不为过。二人并肩,便看沈亦川纤瘦不少,简直小巫见大巫。威猛的卫章大爷本想把端坐在傅清卿身旁的男子一把揪起来,手伸到一半发觉失礼,转而拍桌,指着对面说:“去那边坐着,这是我的位子。”

    将下方动静一览无余的恭亲王好整以暇地托腮,活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傅清卿正感慨卫章大爷出现的及时,继而歪头眼睁睁地看着大爷潦草向上位之人问安,再大步流星走到沈亦川跟前,气势汹汹地赶人。

    沈长恭最尊,朝东而坐,傅清卿为宾,朝北而坐。沈亦川应是坐席于她前方,谁料世子不依,抱臂悠哉挪到傅清卿同侧,就地盘膝。现如今领地被夺,对方还是位份极重的长辈,沈亦川不能放肆,只得作罢。他气定神闲,拂席礼让:“卫将军。”

    卫将军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没理会,反倒是转头看向傅清卿:“你来此地作甚?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我这军营,怎得成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放人走,沈长恭第一个不答应。

    卫章冷笑:“我要送人,亲王拦得住?”

    恭亲王:“你敢!?”

    卫章:“有何不敢。”

    傅流云已伤,虽说不由他所砍,但也与他脱不了干系,这再伤着傅清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卫章往后当真是没脸面对傅大哥。他一手抄起椀,看其中肉糜稀疏,哼笑一声没再开口,十足的轻蔑。

    接待来宾,理应不该如此寒碜。沈长恭心知那笑的意味,被呛得一腔闷气咽不下,又无法舒缓,于是盯着一心埋头吃饭的卫章,说:“卫章,两鬓微霜,少年意气便要不得了……有了牵挂,考量的也要多些。”

    傅清卿总觉得沈长恭话里有话,下意识往身旁看,发现探前夹腌菜的手冒出青筋,像是在克制着怒火,不过片刻便恢复自然,将那片腌菜平平稳稳送入椀中。卫章从容自如,说:“年少莽撞无知,确是错过不少。现下将要垂暮,更是得守好五常之道。生离已是常态,总不能下黄泉还被心系之人唾弃。沈长恭,做人要留条后路。”

    忽然传来杯器清脆落地的声音,引得三人注目。

    沈亦川换了位置,在他人交谈间已然坐席于傅清卿正前方。他遥遥望着对面的人,似乎在暗自丈量距离,没一会便有了数,而后收回视线,扫到一旁清茶正热得飘雾。沈亦川敛眸,举杯吹气后一饮而尽。身边候着的小兵非常有眼力见,等沈世子放下茶盏后立时上前续杯。沈世子看似漫不经心地挪手搭在杯旁,续杯之人见杯中茶汤已满半数,时刻准备收手。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简直让人防不胜防。沈亦川像是没注意,茶壶还没撤他便上手取杯。于是滚烫的茶水侵落手背,他下意识甩手,杯盏由瓷器所制,刹时间摔得四分五裂,就连里面的茶水也一并洒出,泼润一面桌案。

    小兵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这一出意外惊得呆滞。以往军中常常置酒饮来宾,更不会出现烫着人一事。他看向沈世子泛红的手背,就要自罚请罪,眼前的人好似看出他的意图,伸手抓稳他的手肘,拦住下移的身段,说:“是本世子疏忽。”

    春风送暖,今日没有上战场的计划,欲要屈膝抢地的人身着单薄常服,未披甲胄。沈亦川视线往下扫,瞄到那一点脏污,收手道:“衣袍沾上茶渍了,你回去换一身。”

    茶渍微之又微,惹祸的人虽是不解,却知晓自己不能久待,暗戳戳地朝高处的亲王觑一眼便匆匆谢恩退出帷帐。沈长恭有意责怪,然而那人跑得快,全然没有他发话的机会,又见没人为沈世子清理狼藉,唤来人吩咐道:“去收拾沈世子案桌。”

    沈亦川起身:“不必劳烦,本世子与傅小姐同席而坐即可。”

    说罢迤迤然踱步行至对面,绕过卫章,拂袍在傅清卿身侧正襟跪坐。等唤人重新添椀后,他才装作后知后觉,转头向人寻求准许:“傅小姐体谅,应当是不会介怀。”

    行军讲究一个轻装上阵,营中鲜有高木桌凳,众人大多是跪坐。卫章豪放惯了,散漫地盘腿坐着,把这一番先斩后奏在眼里,傅清卿还没开口,他侧过身子支在胡床上,口吻算不上友好:“小子,过来跟你卫爷坐,我体谅你,我不介意。”

    细听有点森然,沈亦川没打算离开,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探手,扯了扯傅清卿雪青色衣角。世子垂首低眉,眼睫微微颤动,声音很轻:“小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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