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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暮夜将至,黑云渐漫。傅家休憩的驿站前,身着灰色长袍的小太监领着俩驾油画軿车等候,两辆軿车皆一人为御,乌蓬为顶。

    “奴恭候多。太后大病初愈,近来神清气爽,举行贵女夜宴庆贺,奴特此接二位贵人入宫。烦请傅娘子与傅千金登上軿车。”

    傅清卿换了月白色织金暗花绫缎衣裙,薄粉扑面,点染曲眉下一双亮如星清似水的双眸,细瞧眼尾捎带丝丝飒气。

    “公公,听说此次夜宴颇为盛大,各世家贵女们都被邀请了?”

    傅清卿眉眼一动,阿圆立马得令,上前将备好的银子塞到对方怀里,笑道:“一路上还请公公多加照拂了。”

    小太监倒是见惯不惯的一副模样,捏捏银子的分量,淡然道:“太后她老人家久居宫中养病,这会儿好不容易来了精神,想热闹热闹。想来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夫人贵女都被邀在列。”

    “太后吉祥,必定岁岁常康健。”

    小太监眉开眼笑:“是。太后常念叨要看着一众皇孙成家呢。”

    傅清卿明眸微动,唇角微扬,柔声道:“太后千千岁,自是能成愿的。”

    “众皇子亲王也亲太后,今晚应是在席的。”小太监似是被哄得笑意盈盈,见天色渐晚,语气恭敬,“傅千金,该启程了。”

    傅清卿颔首,阿圆识趣退回府中。

    ......

    夜宴在长乐宫举行,宫内宫外侍女们异常劳碌,她们匆匆忙忙,一女手托朱漆托盘,盘中有耳杯之属,一女手持红色囊袋,皆往正殿宴席中去。

    过于空旷而显得寒凉的宴席红柱上挂着朱红色的帷幔,以玄色的绶带系之,鲜明的色彩顿时使场合生出暖意。太后坐在东席之上,南座零零散散坐落几位华服加身的男子,女子俱是华服严妆,争奇斗艳。

    众人皆已在席上安坐,盛宴即将开启了。

    傅清卿坐在谢娇娘一旁,眼波流动。鎏金漆案被端上盘盘珍馐佳肴,佐之以美酒。

    太后信礼佛,虎口挂着念佛珠,拇指一颗一颗拨弄着,温眸扫过大堂,“诸位,宴席已经开始。只当这是家宴,大家不避拘泥俗礼。”

    闻言,众人方才着碗筷端酒杯,熙熙攘攘交谈动作。

    傅清卿正襟而坐,看着被雍容妇女包围的母亲,不急于融入周围的谈论,默默地在一旁抬纤手倒酒尝菜。

    她不去就山,因为山自然会来寻她。

    果不其然,不过多时,一道鹅黄色身影凑近她跟前,朝她举起耳杯,“我乃谢氏谢娉婷,谢家幺女。”

    女子再度俯身向前,悄声说:“听说你会策马,能教教我嘛?诺大的长安城,尽是些知书达理,善琴棋书画的端庄名门贵女,当真是无趣乏味。”

    傅清卿看着眼前八岁模样的女孩,忍俊不禁,取下她手中的耳杯:“小妹妹,你还小,是不能吃酒的。”

    “你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可是你都饮下几杯了。你们边境之地的人果真不羁,十几岁的女童喝酒也无碍。”谢娉婷故作深沉,“我就不行,还被困在这深宫中摇头晃脑学习女德。”

    傅清卿莞尔,她都快忘了自己样貌瞧着就是孩童的事实,就着耳杯一饮而下,入口甘甜,诧异地看向谢娉婷。

    “家规森严,从不允许我饮酒。”谢娉婷道。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听家里的话,还是不要太好奇为好。”上一世,她在军营中不断地寻烈酒,越烈越好。一口下肚,四肢百骸都焚烧起来,仿佛有熊熊烈火在丹田燃烧,一路烧到头颅百会穴,直叫人神经紊乱,思考不得。

    她自认为吃酒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但能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在身躯的痛苦,从而忽略心口的刺痛。什么解忧,什么消愁,不过是痛觉的感知转移罢了。

    谢娉婷讶于她一副家长说教的语气和神态,扯了扯唇角:“你怎么跟我兄长一样的老成?”

    “兄长?”

    “是啊,年纪轻轻就去了大理寺当差,看起来又古板又凶狠。”谢娉婷思绪一转,联想到一个人,语调轻快,“亦川表哥就很好,待我温柔,他还会偷偷带我出去逛街市,给我买糖葫芦。”

    “你表哥是,”傅清卿犹豫,“沈亦川?”

    谢娉婷点头。“是啊......”

    话音未落间,太后的声音响起。

    “娉婷。”太后唤,招呼她上前。“许久未见,有没有想姑奶阿。”

    谢娉婷跑上前,扑到太后身上:“想!娉婷想的午时吃糖都乏然无味了。”

    “哈哈你啊你,惯会哄你姑奶开心。”太后刮了刮她的鼻子,翘首又向傅清卿招手,“你便是那傅家女吧?”

    “正是。臣女见过太后。”傅清卿弯膝行礼。

    “家宴就不在乎这些虚礼了。按辈分,你该同娉婷一道唤我一声姑母。”谢婉扶起面前的人儿,向身边的严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待严嬷嬷将谢娉婷哄着离开时,拍拍自己身旁的空隙,“来,坐这,陪哀家聊聊。”

    太后姓谢名婉,乃是谢家嫡系所出。原是谢贵妃,陪先皇经历了诸多风风雨雨,爬到如今的位置。

    “清卿今年芳龄几许啊?”

    “虚岁十二。”

    谢婉面带慈爱,笑道:“当初与你母亲在家宴有过一面,可惜当时匆忙,还没来得及结识,你母亲就远嫁邑州了。刚刚和你母亲聊了一会儿,甚是投缘,相见恨晚。”

    事实上,谢娇娘只是谢家旁支一脉的庶女,在家宴上根本露不了面,几乎是岌岌无名,直到嫁给傅东邢才被傅家注意。

    傅清卿温言:“母亲也曾感慨,未能与姑母相谈一番着实遗憾。如今,也算是圆了曾经的念想,”

    谢婉笑意愈深,抚摸她的发顶:“好孩子,去玩吧。今夜,应该能结识许多有趣的朋友。”

    傅清卿从太后身边离开后,迅速就被一阵浓重的胭脂粉味包围。

    “傅小姐,你这口脂颇为独特,是邑州独家制作吗?”

    “傅妹妹,这果酒浓度不高,甘甜的,尝尝?”

    “傅小姐......”

    ......

    傅清卿好不容易应付完宴上的贵女们,忙偷偷溜出宴会。

    宴会在殿外举办,四周环绕了数座宫殿,傅清卿寻了就近隐蔽的屋檐准备飞上去吹吹风醒酒。她如今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童,之前无所忌惮的几杯酒意袭来,已然醉了这副身躯。虽然能够勉强保持清醒,但头脑还是有些昏昏沉沉。

    脚尖轻抵地面,刚准备蓄力一跃,耳边传来清冽的男声着实将她吓了一吓。

    “你若是登上那屋檐,怕是会被当成刺客追杀。”沈亦川坐在另一处较为低矮的屋檐上,银白色衣袍附身,乌黑长发用一根黑色发带竖起,阵阵清风扶上发梢,居高临下,低首俯视因醉酒而脸带薄红的人儿,“这处有风,上来吗?”

    沈亦川从始至终都没有现身宴席,躲在屋顶上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倒也不是他有意偷窥,他被太后堵在这长乐宫,叫他认识些名门仕女。他实在不愿,于是干脆躲在这屋檐落了个清闲。

    为什么会注意到傅清卿呢?大抵是看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子喝酒面不改色,如同喝水一般,着实是令他眼前一新。他知晓那酒初尝只会觉着微醺,后劲却是会波涛汹涌。他被勾起了兴趣,目光追随着她,观察她的反应。

    更有意思的是,他发现她和前几日在白马寺附近骑马的公子相似度极高,像是双生子。但据他所知,傅流云比傅清卿大一岁。若不是性别不同,他几乎就要认定俩人是同一人。

    傅清卿艰难转身,步伐踉跄,还在极力稳住身形。沈亦川见状,略身到她面前,虚虚地扶了一下对方的手臂,等到她站稳后,将人一把抱在怀中跃上屋檐。

    沈亦川今年十六,身长已是极为突出,加上傅清卿还没开始发育长高。于他而言,抱她如同抱孩子没差。更何况傅清卿来京路上就已经瘦了不少,显得身形更加娇小。

    “多谢。”其实傅清卿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心中就已经警铃大作,奈何头脑慢半拍,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被对方抱上了屋檐。

    沈亦川将她安置好后,随意坐在一旁,漫不经心问:“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

    “......嗯。”

    “傅家不是只有一对儿女?”

    “......”

    见对方醉的迷糊,沈亦川只得放弃追问。措不及防间,他感到肩头一重。侧头望去,傅清卿已经完全醉倒,卷翘浓密的睫毛如同展翅的蝶,在眼睑投影出短短的阴影,原先的薄红已经发展为绯红。

    沈亦川保持着动作,等到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儿脸上的红霞退了七七八八,他才蹑手蹑脚抱起她掠下屋檐,径直回到长乐宫后殿,拜托严嬷嬷照料,又吩咐侍女通知尚在宴席的谢娇娘。

    谢婉专门给傅氏母女准备了厢房休息,作了长期留俩人的打算。

    宴席结束后,太后看着款步现身的沈亦川,慢悠悠道:“哀家都听严嬷嬷说了。哀家怎么不知你有这般好心肠?不是说不需要傅家的势吗?”

    沈亦川毕恭毕敬行了一礼,而后懒洋洋躺在坐席上,“是不需要,但是得还个人情。您的孙儿确实没有好心肠,但是一点感恩心还是有的。”

    他在幼时曾被抵押在敌国做过一年质子,他不会忘,是傅老将军扛着三万敌将的威胁将他接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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