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诉愿

    宁王殿下被封了一个闲王,手中并无实权。

    却是唯一一个有资格与太子争夺皇位之人。若是将此人作为赐婚的人选,便是从一个坑跳入了另一个坑。

    岁宁再也不想卷入这场皇室战争。

    而表妹却来到劝说,虽是轻声细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语气却掩盖不住得幸灾乐祸:

    “平时见嫡姐这么精明,这回怎会如此糊涂,就算太子殿下不要你,你也不能一气之下嫁给沈将军。”

    是的,在表小姐看来,她这嫡姐并未得失心疯。她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短,还算了解她的性子。

    在别人眼里如此荒唐的一个决定,在表小姐眼中,便是这嫡姐定是被太子伤透了心,太子与她断绝关系,才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岁宁细细打理着先前买回来的蜀锦,连头都没抬:“我的婚是皇上赐的,你敢有什么不满?”

    赐婚,便是最好的挡箭牌。

    表小姐听明白了未尽之语,心里恨急了。

    虽是没了太子妃之位,却挣了一个将军夫人的名号,依旧是贵不可言。

    不过是仗着一个圣旨罢了,居然草率地嫁给沈将军。难道不知此人不近女色,一进门就相当于成为寡妇吗?

    “怎么会呢。”

    她私下搅着手帕,面上却赔笑:

    “妹妹我也只是好心,嫡姐若嫁到将军府,独守空房可怎么行。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这太尉之子是个不错的人选,姐姐不如另寻他嫁。”

    岁宁回忆了一下,太尉之子名为池乘天,表面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背地里却是个欺凌霸女的恶霸。

    仗着自己父亲位高权重,便是肆无忌惮,是个十足的凶徒。不过恶有恶报,算算时间,不日便会得肺病而死。

    表妹今日竟提起这样一个人,是巧合还是故意?

    她眼中闪过一丝凉意,面上却毫无波动:“你敢背后嚼沈肆的舌根,你猜我要是一个不小心在他面前说漏嘴,你有什么后果?”

    表小姐一听到嫡姐要向沈将军告状,便立刻吓得一抖,谁不知护国大将军的威名,便只能闭嘴。

    却心有不甘,只能另寻他法。

    等等,肺病?

    岁宁抚摸着手中精美的蜀锦,脑中思绪万千。

    说起来,这太尉之子明明身强力壮,此前从未听过得了何病,又怎会突然因肺痨而死。

    她忽然想到什么,放下手中的绣花针,对着表小姐下了逐客令:

    “表妹,若无事我便先行歇下了,明日还要去沁纺阁一趟。”

    ……

    宫中的赏赐陆陆续续进入府中。

    不过大婚将至,嫁衣却还未制成,岁宁准备再次前往沁纺阁。这是对父亲解释的理由,他这才放她出门。

    而主要目的,便是瞧瞧那火浣布之事处理得如何,毕竟今日可是那商女来取成衣的日子。

    诗梅这几日可担忧极了,一想到小姐就要踏入将军府那个深渊,她就愁得整日哀叹:

    “真的要嫁给沈将军吗?”

    岁宁踏入大门,微微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比这更好的打算了。”

    哟,她们这可是来得巧了。

    这一进屋子便瞧见,那商女急匆匆跑这儿来,拉住正在算账的阁娘子不放:“衣裳如何了?”

    “好了,不过烦请您到隔间一取。”

    阁娘子见岁宁到来,急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见面前的女子也点头回应,一颗心便暂时落地。

    她可问过了常年来往西域的商人,接触那火浣布之人的确多为体弱。

    真是有问题,这成衣一旦经由她手出去,要是哪个达官贵人出了岔子,她这个店铺的主人,怕是性命不保。

    于是见那商女一进隔间,阁娘子便把门一关,冷下语气道:“姑娘还不能拿走。”

    商女一听心跳都漏了半拍:“为何?我银子都付了。”

    阁娘子眼珠子一转,决定诈一炸她:“因为这是火浣布,想来你家中行商,定不会不知其中的危害吧。”

    那商女冷汗一下子密布了额头,差点转头砸了门便跑,只能强行镇定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要昧了我价值千金的布,你们是家黑店,我要去报官。”

    岁宁早已坐下,见此倒了杯茶递给她:

    “别急,我和阁娘子并无恶意。只是你可知,若是暴露,不仅你一家的性命不保,这整个沁纺阁都要被你连累。”

    商女一时情急,并未想到如此严重的后果,脸瞬间变得煞白,她颤动着嘴唇问道:

    “你都知道什么?”

    来不及了,这套成衣本是生辰之礼,过生辰之人位高权重,一旦暴露便是死罪,可面前女子如何知晓的?

    岁宁莞尔一笑,她倒是将前世的记忆想起来了。

    为何前世京城会禁这火浣布,为何太尉之子因肺病而死,为何从未见过这阁娘子?

    “近来只有太尉之子办生辰宴,可对?”

    想来,那恶霸会因这火浣布而死,查到行商西域的商女一家,连累沁纺阁阁娘子。

    商女眼睛一红,竟是噗通一声跪下:

    “求姑娘救我姐姐一命!”

    面前的女子此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族气质,定是家世显赫。

    竟然知晓她的计划,却又不报官,只是将她关在此处,想来并不是不讲理之人。若是能帮她,定能救出姐姐。

    岁宁抬手示意:“起来说话。”

    商女擦拭着泪:“后日,那太尉之子便要把我姐姐强行纳入后院。他们以权势压人,我和爹爹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岁宁心中已有数。

    一介商女怎能敌得过太尉府,想来定是逼得走投无路了。按照士农工商的排位来说,黎朝将商视为最末端。

    商人逐利,却不会将家人当作攀附权贵的工具,难能可贵。这是她所期盼的,没想到却在此处遇见。

    “但无论如何,此举颇为不妥。”

    商女红着双眼,急忙求道:“若是姑娘能救我姐姐,我这条命便是您的了。”

    岁宁心中感慨,不想此女颇为至诚,为了姐姐竟可以不顾自己性命。她又倒了杯茶,内心已有对策:

    “你且放心,明日引那太尉之子去云季茶楼,自会有人让他得到教训。”

    商女不知缘由,但是她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回家后连忙传信给爹爹。

    阁娘子闭口不言,却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便觉岁姑娘此人绝不简单。再者,这一遭可是救了她的性命。

    “一月之内,沁纺阁会全力赶制出嫁衣。”

    ……

    商女一事,只待明日。

    岁宁回到侯府,却不曾想一落地,便被拉进了另一辆马车之中。

    她拔下发髻的簪子刚想反抗,却不想见到了她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太子握住女子的手腕,眼神中充满悲痛与不解,欲言又止:“阿宁……你到底是为何?”

    在侯府门口抢了未来的将军夫人,这可不是太子的一贯作风。可随着成亲之日越来越近,他日渐急躁郁闷,竟也顾不得礼数了。

    岁宁退后一步避开太子的触碰,只是马车内并不宽敞,退无可退,语气便越发陌生而又冰冷。

    “太子许是误会了,臣女对殿下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从未?

    那此前的种种算什么?

    太子从未有过如此失态,他颤抖着声音道:“那块绣着鸳鸯的手帕,我还收藏在东宫之中,不敢让它落灰一分一毫。”

    岁宁只觉头昏脑胀,此物要是被沈将军瞧见了,怕是不能善了,她以前到底还做过多少蠢事?

    “不过是年幼不懂事,不知晓鸳鸯的寓意罢了。如今我已有婚约,殿下宫中藏着女子之物的不合适,不如把那些东西扔了。”

    太子一听,心中犹如刀片翻搅,他怎么也想不通阿宁为何如此绝情,唯一的一个解释便是吃了醋,他便自觉想明白了其中道理:

    “若是因为蒋小姐,我与她不过是兄妹之情……”

    可惜岁宁如今早已心死,无论是何情感都已经不重要了。

    “如若殿下嫌麻烦,我也可派人将我遗留在宫中的物品带走,天色已晚,就此别过。”

    犹然记得,落雪纷飞染琼枝,飘香十里绽梅花,深宫之中钟声袅袅,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那年烟火璀璨灿若漫天星辰,却照不明太子妃偌大的宫殿,只留烛火印着岁宁痴痴等待的脸。

    宫殿宽敞却又孤绝森冷,犹如一道金碧辉煌的笼子,一道北风透过窗户刺来,冷得诗梅一颤。

    她从钟声中回过神,连忙搓了搓身子,拨了拨炭火,便起身提醒姑娘:

    “太子妃,夜深了,让奴婢服侍您歇息。”

    岁宁怔了怔神,几息后却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殿下,是在侧妃处安寝……”

    诗梅久久不语。

    翌日,太子殿下折了一枝梅花,为岁宁挽一抹发髻:

    “侧妃乃是丞相嫡女,母后的命令不能不为。待我登上皇位,我便无所顾忌,再不会让你受委屈。”

    岁宁心中黯然,面上却不忍丈夫为难:

    “只要殿下心中不忘臣妾,妾身便不在乎这一时片刻。”

    冬日之景不如秋日令人动容,岁宁抚了抚发梢,也再没有那片梅花,回忆犹如过眼云烟稍稍散去,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行了个礼,直接回了府中。

    半点不留情。

    只余太子殿下,在马车中落寞异常。

    但这一幕,却被躲在街角处的沈肆瞧见了。

    他的未婚妻,竟从别的男子的马车中下来。

    这岁宁,可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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